朗誦會的海報一貼出,全校都轟動了。
時光一下子成了焦點,同學們關注的不是朗誦會,而是時光本人。他儼然成了海大最耀眼的明星學員,寢室,食堂,操場,教室,每一個角角落落都有人在談論時光,捎帶著也能聊聊人文學院舉辦的朗誦會。
這種效果已經達到溫暖的預期,本來朗誦會的熱度就不高,一些同學根本就不太喜歡這類的比賽,如今看來,時光帶動了朗誦會的人氣,人文學院每年的重頭戲,在今年顯得尤為不同。
海報貼出一天,接受報名的參賽選手已經突破20人次,這已經高出往屆一倍有余了。溫暖把這好消息微信給了遠在帝都的阮琛學長,阮琛幾乎秒回。
“你創造了朗誦會新的奇跡,你很棒,加油。”
盯著聊天框里的一行字,溫暖咧咧嘴笑了。
甄恬和安好在海報前經過,甄恬駐足仰頭看了看,時光的容顏確實驚艷,骨骼清奇,氣質出挑。甄恬眼眸閃爍了一下,微微一笑,有太多的情緒無可言說。
“他可出盡了風頭。”安好說。
甄恬回了一句:“他不應該來海大。”
安好沒明白,甄恬的話向來所問非所答,已經習慣了。
“溫暖那丫頭,還真有一套。”安好語氣了滿是不屑。
甄恬回過頭,看了她一眼,眼里瞬間有了鋒利的光芒:“她那叫大智若愚,不像你,一眼就被看穿。”
安好遭到搶白,閉緊了嘴巴,眼神一直追著甄恬,想從她的情緒里捕捉更多的信息。
“溫暖在想什么,沒人揣測的到,這才是高手。”甄恬往前走,語氣仍是平靜柔和的。
安好跟了幾步,追上,疑惑的問:“她和時光,你真的不怕發生點兒什么?”
甄恬微微瞇了下眼睛,勾勾嘴角,說:“我怕什么?溫暖的家境,自會有人出來反對,我不會做那個令人討厭的人。”
安好似乎明白個中的含義,笑笑說:“這是明擺的事兒,溫暖也不照照鏡子,不是每個灰姑娘都能擁有一雙漂亮的水晶鞋。”
甄恬瞅了安好一眼,她總能說到她心里去,且還很受用,身邊多一個這樣的蠢貨,才會讓自己永遠離危險遠一點兒。
自從海報貼出后,溫暖就沒見過時光,課他也沒上,旁邊的座位一直空著。
溫暖還記得那晚,他壓下的唇幾乎快要吻上來,卻在最后一刻還是放棄了。溫暖不知道他為什么沒有吻下來,雖然心里空了一陣,卻慶幸,在自己還沒有準備好心情的時候,那個吻終是沒能成型。
溫暖弄不懂時光的心思,他突然消失了幾天,好像跟那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海報的主角居然錯過了被討論的熱朝,有些同學覺得很掃興,沒能一睹真身的風采,總覺得宣傳的噱頭大過了原本的初衷。
溫暖去找喬寧,他和時光向來走的近,他去了哪里,喬寧不會不知道。
喬寧對時光的行蹤也是一頭霧水,除了打球,他們聊的話題太少,這些年又失聯了一段時間,要說彼此了解,恐怕也是初中那會兒還算得上知己朋友。
溫暖是徹底沒了指望,她沒有他的電話和微信,關鍵時刻,這些日常在普通不過的通信工具,看來還是相當重要的。
時光是在第四天的下午回到學校的,他拎著雙肩包,頭發有些凌亂,身上的衣服還是那晚穿過的,整個人看上去就像風塵仆仆歸來的旅者,滿身疲憊。
他在海報前站了很久,自己還挺上鏡,唯一值得挑剔的,就是那身墨綠色的運動服,若換成黑色,他的膚質看起來會更好些。
時光微微笑了笑,將雙肩包往肩上一甩,吹著口哨,轉身就走。
突然,他頓住了腳步,溫暖就站在他身后,正用一雙探究的眼神注視著他。
幾天不見,他有些不修邊幅了,頭發和胡子胡亂地生長,就連衣服上也出現不該出現的褶皺。
他到底經歷了什么?幾天的時間像換了一個人。
“干嘛這樣看著我?”時光的笑漸漸隱去,最后臉上沒了任何情緒。
“你去哪兒了?”
時光挑了挑眉毛,漫不經心的回答:“無可奉告。”
溫暖擰了一下眉頭,他戲謔的樣子,真是叫人不舒服。
“我的任務完成了,你沒權再對我指手畫腳。”他回頭掃了一眼海報,嘴角輕扯“我的事,你也不用知道。”
他忽然又變得那么不可一世,驕傲,冷漠,和最初遇見的不差半分。
溫暖一直瞪著他,瞳孔有些酸脹,一股熱流就要涌出,在滴下來的瞬間,她倔強的轉過身去,有些艱難的邁開腳步。
時光微微一怔,咬肌一起一伏,喉結上下滾動。
她倔強的轉身,估計以后不會再看他一眼。那晚他臨陣退縮,不是她不夠好,而是自己還不夠真誠,配不起干凈、純潔、善良的她。
他的世界很復雜,他經歷的也不單純。溫暖就像一張白紙,他不知道自己的這支畫筆能否會畫出她想要的圖畫。
溫暖已經走遠,他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愿意用所有的東西,換和溫暖五年前相遇。
溫暖突然變得不愛說話了,上課時,她總是在最后一刻走進教室,目光一掃,直接略過時光,找個角落,坐下。
下了課,第一時間走出教室,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教學樓。
回寢室,也是在熄燈前五分鐘,盡量不和其他人有過多的交流。她像一個不會開口說話的失聰人,躲在自己的世界,對外界不聞不問,過得平靜安穩。
洛雅最近忙著約會,和溫暖膩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洛雅不在,溫暖難得清靜,她會去樓頂練習朗誦,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讓自己活躍起來,用聲音打動自己。
有時她也會想到時光,雖然念頭一閃而過,可內心卻已是驚濤駭浪。
她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不管內在外在,只有足夠強大,才會在瞬息萬變的事態中立于不敗之地。
時光,成了刺激她變為強大的動力。
周六一大早,溫暖就急著去趕公交。頭一天,她接到青擊會打來的電話,讓她去面試。本來沒有抱什么希望,以為那天在青擊會的咨詢只是讓自己更多的了解一下擊劍運動,沒想到他們還真給她這個大學生一個做兼職的機會。
那天在青擊會,時光的照片貼滿了一面墻,訓練的、參賽的、生活的、點點滴滴,面面俱到,時光顯然是青擊會的頭號種子選手,青擊會對他的器重,已然是其他隊員不敢企及的。
溫暖問領她參觀的教練,仁川亞運會,時光獲得參賽資格的機會到底有多大?
教練告訴溫暖,明年三月份的亞運會資格賽中,只要時光排名前三,就有參賽的資格。
顯然,池遇作為青擊會的冠軍,已經率先拿到了亞運會的入場券。
溫暖并不太懂這些賽事規則,想要在上百名擊劍手中脫穎而出,代表中國爭戰亞運會,時光肩上的擔子既沉重又無尚光榮。
想想都覺得自己臉上也有了光彩。
然而,時光對她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一下子打碎了她去青擊會做兼職的信心,就現在兩人的關系,別說是勸他回歸劍道,就是簡單的一個招呼,也未必能得到他的回應。
溫暖心里亂亂的,走一步算一步吧,時光若真是一條龍,早晚有翻出池面的一天。
到了青擊會,有人接待了她,讓她按表格填寫了一份資料,然后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慢慢等待。
一個鐘頭后,一位中年阿姨走過來,把她領去另一棟樓房。
溫暖跟在中年阿姨身后,進了一間房。進去后,才知道這是清潔室,她的工作是負責訓練館的衛生清潔工作。
整個青擊會就她和這位阿姨兩名清潔員,工作量大,時間長,她雖然只在周末來兼職,可時間的跨度卻長達十個小時,幾乎從上班開始就要像一部機器一樣不停運轉。
溫暖有些打退堂鼓,阿姨卻說:“你的工資可比我拿的輕松多了,你一周只做兩天,一天差不多100多塊,算一算,你比我一天多出十幾塊呢?”
賬是這么算沒毛病,可偌大的青擊會就她們兩個清潔員,這個青擊會也未免太寒酸了點兒吧!
阿姨又告訴她:“這是個民間組織,若不是出了冠軍,上頭也不會給你撥獎金的,能堅持到現在,已經不錯了,教練和會長還是想踏踏實實的捧出幾個冠軍來,不容易啊!”
溫暖心里忽然對這個青擊會產生了敬仰之情,一個民間組織也能為國爭光,也能培養出像時光那樣優秀的擊劍手,看來,這個青擊會著實是想干出一番成績來的。
溫暖想到這些,也就沒那么別扭了,反正訓練館每天都要打掃,臟不到哪去,認真一點,仔細一點,做起來也會輕松許多。
阿姨給了她一套工作服,又把工作牌遞給他,說:“中午吃飯,憑此牌去食堂,吃多少,打多少,不許浪費。”
溫暖點著頭,又接過阿姨遞來的一把鑰匙,阿姨告訴她,把自己的衣服,包包之類的東西,收到柜子里,值錢的東西要隨身帶著,雖然這間房是她倆專屬的,可青擊會進出隊員多,還是以防萬一的好。
溫暖沖阿姨笑笑,她還真是個細致熱心的人,和這樣的人一起工作,心情都會格外的舒暢。
中午吃飯的時候,一群小伙子一窩蜂的涌進食堂,溫暖正端著餐盤往餐桌的方向走,一群小伙當中有人吹了聲口哨,大家的眼睛都瞄向溫暖。
溫暖被眾人盯著看,臉有些微微泛紅。阿姨揮著手將小伙子們哄走,嘴里還嘟囔著:“有什么好看的,以后訓練的時候,少制造點兒垃圾我們就謝天謝地了!”
一群小伙子呼啦一下子散開,向打飯口圍過去,大家是真的餓了。
阿姨笑著安慰溫暖:“這幫臭小子,給臉曬臉,甭理他們。”臨了又補了一句“都是好孩子,訓練苦啊!”
溫暖朝那邊看了一眼,時光在的話,也應該和他們一樣,吃的不好,卻要接受最殘酷的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