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已經占了上風，溫暖瞅準時機，一低頭，從他的腋下閃了出去。他面前突然一空，扭臉時，溫暖已經站在他身后了。

誰說身材小沒好處？關鍵時刻能自救。

時光環抱雙臂，饒有興致地看著有些得意忘形的溫暖，她反應倒挺快，吃了幾次虧也變得聰明了，懂得隨機應變了。

看著一臉壞壞的時光，溫暖知道硬著和他來當然是以卵擊石，于是，揚了揚手，打哈哈：“言歸正傳，你到底換不換？”

“換毛線啊！”時光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憑什么我換，要換你換。”

這人怎么這么無賴，女生面前一點兒不大度。溫暖上前一步，仰起頭笑瞇瞇的瞪著他，說：“我準備了好幾篇，就這篇最適合我。”

時光的嘴角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半分戲謔：“同一篇文章才能分出高低優劣，你怕了？”

溫暖一揚手，嘀咕道：“我怕你？少來。”

時光仰起臉笑了，那笑容甭提有多得意了。

溫暖咬緊牙關，氣得直翻白眼。

見溫暖氣鼓鼓的樣子，時光斂起笑容，俯下頭，認真而專注地看著她。她并不丑，五官清秀，藏著未開掘的質樸，若能雕琢一番，估計也是相當驚艷的，只是個子確實小了點兒，在她面前，他儼然是個龐然大物。

時光玩味的看著她，眼里含著不明意味的笑。

“換也可以，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他彎著腰湊近她的臉說道。

溫暖一仰臉，正好擦著他的鼻尖，硬挺，溫熱。

一瞬，她紅了臉。

時光抬手摸了摸鼻頭，她輕輕掃過，癢癢的，她身上有股幽香，很好聞。

時光抿了抿嘴，輕聲說了一句：“答應我，做我女朋友……”

溫暖似乎沒聽懂，皺了皺眉，但馬上又意識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向他，只見他英俊的臉上掛著桀驁不羈笑意。

“不行……”溫暖脫口而出。

時光瞬間僵住了臉，她拒絕的如此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溫暖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氣息有些粗沉，表情硬冷。這些年有太多女生對他說過同樣的話：做我男朋友吧！他以為這句話很容易出口，卻沒想到第一次主動說出，會遭到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絕。

溫暖有些蒙，他這算是表白了嗎？設想過千次被表白的場景，每次都感動的一塌糊涂，現實就是現實，童話里的故事果真是騙人的。

“逗你玩兒的，別當真……”時光率先打破尷尬局面，咧著嘴笑呵呵。

溫暖眨了眨眼睛，點點頭，其實內心已經后悔脫口而出的那兩個字。

“換不換不是問題，關鍵你得掌握朗誦的技巧，和演講不同，是兩個概念。”時光說著又往溫暖身前靠了靠。

溫暖有些心不在焉，錯過了這次，下次什么時候能再被表白，估計遙遙無期了。

“我可以教你一些技巧，這方面，我遺傳了我媽的基因。”

溫暖一怔，他說的輕松自然，提到他媽，也沒有表現出一丁點受過傷的模樣，難道所聽非實？

溫暖趕緊握緊手里那本唐茵的著作，生怕被他發現。時光眼尖，早就主意到了她手里的那本書，趁其不備，一把奪了過來，溫暖一驚，急忙去搶。

時光舉著書，不讓溫暖夠到，一邊快速掃了封皮一眼。

唐茵。

時光微微頓了一下，這本書他看了好多次，母親多年工作經驗的總結和心得，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對專業的敬重。母親是個優秀的新聞主播，那些纏繞在她身上的流言蜚語，時過境遷，已經不重要了。他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讀懂母親選擇用那種方式離開，安全是對自身形象的一種捍衛。

溫暖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細細研究著他的表情，如果他因此而發怒，她做好了逃離的準備。

“心有靈犀，我也給你準備了這本書。”他從后腰處取出一本一模一樣的書。

溫暖咽了一口唾沫，他的回應差點閃了她的腰，他究竟有多么強大的內心，在談及過世的母親仍能云淡風輕，著實讓她摸不著頭腦了。

他把書遞給她，臉上的表情平靜而溫潤：“我媽在這方面是專業的，是她二十年工作經驗的精華濃縮，值得學習。”

溫暖木楞著接過書，封皮有些磨損，內頁也有凸起，一看就知道是經過長久翻閱后留下的痕跡。她抬起眼眸看了看時光，他正沖她微笑。

他的笑很迷人。

溫暖翻開書，扉頁上有一行行云流水的字跡，應該是唐茵的筆記——愿我的音容笑貌成為你前行路上的一盞明燈，照亮你并不孤獨的旅程。

這句話讀來，大有留給兒子最后遺言的味道。

溫暖鼻頭有些酸酸的，這本書應該被他一直珍藏著，成為他生命中不能缺少的存在。

“你媽媽……”溫暖有些哽咽，話問到一半，再也開不了口。

“她去了天堂。”時光仰起頭，天空的云層堆積成一片灰蒙蒙幕布，網著穹蒼下的蕓蕓眾生。

溫暖跟著仰起頭，天堂是什么樣的，都說好人才會進天堂。

天空有雨點落下，稀稀落落。

時光側過頭看著溫暖，兩人彼此一笑。

“天氣預報說，明天降溫。”時光說。

溫暖抹掉臉頰上的雨滴：“走吧，越下越密了。”

海城的第一股寒流，如期而至。

從短袖直接套上大衣，也只有海城的人民能夠享受這種極致的待遇。

溫暖怕冷，把自己裹成一個粽子，還是冷的縮成一團。看著甄恬和安好穿的依舊單薄，一股冷氣從腳底往上鉆。

周一沒什么課，溫暖躲在寢室不出門，捧著《朗誦與演講》看的昏天暗地。

唐茵的文字清新脫俗，以為是工具書，實則是她的人生回顧，點點滴滴都透著她對生活、工作、人生的態度。然而這樣一個豁達，熱愛生活的優質女人卻用最悲壯的方式將生命永遠定格再四十歲。

溫暖不知道唐茵的死因，她也不想去探究。

時光沒有像甄恬形容的那樣，在母親去世的陰影里沉淪，她看到的事一個積極努力，陽光向上的少年，盡管他時有犯渾，也是這個年紀的少年最真實的體現。

寒流持續了三天，第四天，太陽沖破了云霧，普照著大地。太陽一出，氣溫就暖和了不少，校園又恢復了熱熱鬧鬧，愛美的女生又開始花枝招展，色彩繽紛了。

攝影師給溫暖打了電話，讓她有時間來工作室選一下照片。溫暖下午沒課，社長阮琛下周就要和老師去北京，最好是在他離開之前，能把宣傳的事宜敲定。

溫暖告訴攝影師，下午就過去選照片，盡量三天后拿到印刷好的海報。

攝影師的工作室離學校有點兒遠，吃過午飯，溫暖就出發了。

到達工作室，已經下午兩點鐘，攝影師已經恭候多時，見到溫暖笑著說：“你找的模特真不錯，出來的效果簡直驚為天人。”

溫暖覺得攝影師有夸張的成分，那天她有在現場，時光的表現中規中矩，并沒有給她留下特別的印象，除了她無意潑了他一身水。

攝影師在電腦里將時光的照片一張張放給溫暖看，溫暖的表情隨著照片的翻進，變得越來越驚訝，到最后，張著嘴巴已經癡癡呆呆了。

鏡頭里的時光，無論是身材比例，肌肉輪廓，五官線條，眼神表情，統統完美的無懈可擊。他像一位超模，行走在聚光燈下，更像一位勇士，迎風劈浪。鏡頭之下，他成熟穩健，內斂剛毅，所有有關青春，活力，激昂，向上的正能量，被他演繹的淋漓盡致。

溫暖咽下口水，心臟莫名的跳的有些加速。

在難以取舍下，溫暖最后定了一張連攝影師都贊不絕口的照片做海報的首選。

剩下的照片攝影師提議做成宣傳圖冊，溫暖覺得這主意不錯，既不浪費也能在校園里掀起追捧的熱朝。只是，她向攝影師要了時光那張光著膀子的照片，她想自己留著。

攝影師看出溫暖的小心思，直接把照片發到了她的微信里，末了說了一句：“有眼光，男朋友選對了。”

溫暖羞臊著，趕忙解釋：“你想多了，只是同學關系。”

出了工作室，溫暖掏出手機，打開微信，點了原圖下載，時光的身體清晰的映入眼目里。

像素真好，每根毛孔都清晰可見，胸前的兩點暗紅色堅挺結實，腹肌的中線處密實毛發順平有規則的生長，一直延伸到褲腰深處。他仰著臉，眺望著海平線，隆起的喉結鼓起漂亮的弧線，鎖骨之下，幾道水痕漫過，沿著身體的曲線向下蔓延……

溫暖的心砰砰亂跳，只覺得臉上一陣發燙。她閉了一下眼睛，深深的呼吸一口氣，緩了緩，讓心率歸于常態。

溫暖小心翼翼的把照片保存了起來，然后收好手機，朝公交站點兒走去。

站在公交站點兒等車的空擋，她朝四周掃了一圈，視線一下子落在“青擊會訓練館”招牌上。

她微微一怔，原來這里就是時光訓練的地方啊。

她忽然想起在時光雙肩包里看到的那張宣傳單，他們現在正在招募，如果能進青擊會，就有機會勸說時光回歸。她一直希望他能堅守自己的理想，成為劍道上的真英雄，如果他能重回劍道，不但可以了她一樁心事，還能拿到不菲的酬勞，簡直一舉兩得啊！

想到這些，溫暖的臉上揚起竊喜的微笑，就這么著，進去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