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的時候兩人沒在說話。
臨走時,洗碗阿姨讓兩人把垃圾袋直接帶下去。溫暖接過垃圾袋,獨自往前走,洛雅追上去,拎起一角,沖她笑笑。
到了樓下,離垃圾箱還有一段距離,兩人一邊拎一角,洛雅嘴里哼著歌,溫暖小聲附和著,心里似乎不那么別扭了。
身后有人跑過來,洛雅和溫暖左搖右晃,那人剎不住,避閃不及,居然撞上了洛雅。洛雅被突然而來的碰撞嚇了一跳,險些摔倒,手里的垃圾袋也脫了手,垃圾撒了出來。
那人手疾眼快,一把扶住要摔倒的洛雅,連聲對不起。
洛雅氣急敗壞的就嚷了起來:“這么大的人看不見嗎……”她一邊嚷一邊看向那人,居然是籃球王子喬寧,洛雅頓時住了嘴巴。
喬寧松開扶著洛雅的手,立馬蹲下身子,將那些撒了出來的垃圾,往袋子里裝。
洛雅瞪大眼睛看喬寧做這件事,垃圾又臭又臟,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簡直叫人不可思議。
直到將垃圾全部裝回袋子里,喬寧才站起身子。
洛雅直咽口水,和溫暖對視了一眼。溫暖也驚呆了,這個男生還真是有擔當,連句辯解的話都沒有。
“對不起,我跑的太急了。”喬寧目光閃亮,臉上的笑容老實且真誠“我替你們倒掉吧!”他說著,拎起垃圾袋就往前面的垃圾箱去。
他邁著大步,沒幾步就到了垃圾箱旁,將垃圾丟進垃圾桶,然后拍了拍手上的殘余。
洛雅靠近溫暖,挽起溫暖的胳膊,臉上浮起異樣的光彩。
喬寧折回來,站在兩位女生面前,一副憨態(tài)可掬,是個話不多的男生。
“下次注意點,撞壞了人可不好。”洛雅提醒了一句,語氣早就沒了火爆勁兒。
喬寧點點頭,面有尷尬。
洛雅輕輕瞥了一眼喬寧,挽著溫暖就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轉(zhuǎn)身叫了喬寧一聲。
喬寧聽到有人喊,也轉(zhuǎn)過身,就見洛雅已經(jīng)走到了面前。
“給你,擦擦手吧!”她遞給他一條手帕。
喬寧猶豫著要不要接。
洛雅不等他反應(yīng),直接將手帕塞進他手里,抿嘴一笑,扭頭跑了。
喬寧看看手帕,又看看跑遠的洛雅,緊緊地將手帕攥在手里。
時光在籃球場上拼命的奔跑投籃,籃球砸在籃板上砰砰作響,他額上結(jié)滿密密的汗珠,隨著跳動,汗珠滾落而下,滑入他的鎖骨深處,白色襯衫浸濕一片,貼服在他的胸前和背后,清晰可見肌肉的輪廓。
喬寧陪在一旁,根本攔不下球,其他同學見時光玩命似的發(fā)泄,也都躲到一邊,生怕他橫沖直撞,殃及無辜。
最后,時光精疲力盡,一屁股坐到地上,雙臂搭在弓起的膝蓋上,瞳仁從下往上瞪視著前方,呼出的氣息都是濕漉漉的。
喬寧遞給他一瓶礦泉水,也挨著他坐在地上。時光擰開瓶蓋,灌了一口,堅挺的喉結(jié)上下翻滾,一顆汗珠無聲滑落。
“放不下就不要勉強,會逼的自己很辛苦。”喬寧平靜的說著,目光落在球場外來往的同學身上。
“我挺佩服你的,說真的。”時光側(cè)首瞟了一眼喬寧“當初誰都覺得你必進省隊,結(jié)果……”
喬寧淡然一笑:“放下了,就不去想了,未來還很長,總有你意想不到的結(jié)局。”
時光微微蹙了眉,喬寧沉穩(wěn)平靜,當初的逐夢少年,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無奈也好,堅持也罷,那應(yīng)該是一個永遠到達不了的夢境。
“理想是用來實現(xiàn)的,別讓它成了你的白日夢。”喬寧拍了拍時光的膀臂,那上面濕濕滑滑,卻凝著一股力量。
喬寧站起身,朝他伸出手,時光緊抿的唇角浮上一絲淺笑,伸手握住,借著喬寧的力,一躍而起,兩人比肩,相視一笑。
“回去沖個涼。”喬寧說。
“我想好好睡一覺。”時光撩起額前碎發(fā),他額頭挺括,還真是好看。
熄燈前,時光的手機響了,是青擊會教練打來的。
時光點了一根煙,出了寢室,站在走廊上,撥了回去。
等待電話接起的空擋,時光瞥見喬寧從隔壁寢室走出來,他手上濕漉漉的,小心翼翼地展開一方手帕,用夾子夾住兩角,掛在晾衣繩上,最后再輕輕地、細致地將手帕撫平,確認完美,這才轉(zhuǎn)身走回寢室。
時光滅了煙蒂,朝掛手帕的位置走了幾步,這時,電話接通了。
“你給我玩失蹤是吧!比賽結(jié)束半個月了,你打算什么時候歸隊訓練?別告訴我,你現(xiàn)在在大吃大喝……”
教練的聲音洪亮刺耳,時光將電話拿遠,蹙著眉,一副嫌棄的模樣。
“周六的愛心同行,你可別給我忘了,不然,讓你負重八千米。”
“我要退出青擊會……”
對方忽然沉默了,半天沒動靜。
時光試探地“喂”了兩聲,突然一聲咆哮傳了過來:“你抽風了吧,你腦子灌酒了吧,別給我扯沒用的,青擊會這幾年對你的栽培,你丫的別當成幼稚園阿姨哄孩子玩,周六你必須給我滾過來。”
沒等時光做任何解釋,教練已然掛了電話。
舉著手機,時光聳聳肩,有什么事,讓他爸去解決吧,退出青擊會,可能要面臨一筆賠償費。他爸有的是錢,多陪點更好,青擊會的訓練器材又老又舊,早該換一批新的了。
時光慢悠悠的晃過去,水藍色的手帕還滴著水,對角處繡著一朵芙蓉,一看就知道是女生用的東西。
時光不懷好意的笑笑,喬寧這小子,怕是戀愛了。
溫暖坐在公交車靠后的位置,往玉明山方向去的乘客不多,整輛公交車上只有寥寥的幾個人。溫暖看了一眼時間,大概還有半個鐘頭的車程,閑來無事,只好刷手機解悶。
點開頭條新聞,無意間又刷到了前段時間,青擊會花劍個人冠軍賽的報道,圖文并茂,溫暖佩服編輯的文字能力,比她在現(xiàn)場觀戰(zhàn)還要精彩紛呈。
她輕輕地笑了一下,點開圖片,圖片立即放大,充滿屏幕。屏幕上池遇和時光抱著頭盔向觀看席揮手致意,兩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雖不能捕捉兩人內(nèi)心的潛臺詞,可從時光透亮的眼眸里似乎可以察覺到一絲遺憾。
能不遺憾嗎?一劍之差,就和冠軍失之交臂,這該是多么痛的領(lǐng)悟啊!
溫暖的目光再次落在時光的臉上,他笑起來真好看,就是說話太難聽,他要是個暖男,他救她的那個懷抱,估計會成為她這一輩子的心向往之,然而……溫暖吸了吸鼻子,他不是暖男,她領(lǐng)教過。
公交車在玉明敬老院站停了下來,溫暖拎著大大小小的包裹下了車,站在站臺上,朝山腳那一片紅墻綠瓦的建筑群望去,太陽濃郁熱烈,晃的人眼睛都睜不開。
從站點走過去,至少要二十多分鐘,溫暖拎著這些東西,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答應(yīng)王奶奶這周來看她,就一定要信守承諾,住在敬老院的老人最經(jīng)不起這種等待后的失落,她不能傷了老人的心。
通往敬老院的馬路修的很平整,不時有計程車或私家車往來,多數(shù)是來看望老人的家屬亦或是老人為了出入方便叫的的士。
溫暖吃力的往前行,身后一輛出租車里,時光坐在后座悠然地欣賞著窗外沿途的風景。他是被教練的奪命連環(huán)CALL逼來的,他早就忘了教練深夜的咆哮。他真是服了青擊會出的這個點子,關(guān)愛老年人,簡直不要太高大上。
車窗外一閃而過的人影扯住了他的目光,他馬上轉(zhuǎn)過身,透過后擋風玻璃看到一個身材嬌小的女生拎著一堆東西,正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前走。
是她?溫暖?
時光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在這種地方也能遇見她,還真是緣分不淺啊。
溫暖看著前面疾馳而過的出租車,放慢了腳步,兩手都拎著東西,只能抬起手臂去擦額頭上滲出的汗水。也許東西太多,手上的力氣早已耗盡,這一抬一松,手里的袋子居然脫了手,一兜子的橙子滾落出來。
溫暖顯然有些氣餒,望著散落一地的橙子,怔楞著發(fā)呆。
這時,一輛出租車迎面駛來,在她身前方不遠處掉了頭,慢慢停在她身邊。
“小姑娘,上車,送你進去……”司機探出頭,沖溫暖喊。
溫暖呆呆地看了一眼司機,她可沒有打車的意思,況且這眼瞅著就到敬老院了,沒必要浪費打車錢。
“車錢有人付了,你不坐,虧得可是你自己。”司機倒是個熱心腸,下車就替溫暖收拾殘局,并把一堆東西直接往車里搬。
“誰付的車錢?”溫暖想扯下東西,卻被司機連拉帶拽地推上了出租車,溫暖一臉驚訝,莫非遇見了打劫的?
“誰,我不認識,我只是按吩咐辦事。”司機跳上車,看都不看溫暖一眼,一腳油門下去,車子“嗖”地向前躥去,溫暖一個沒坐穩(wěn),身子向后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