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我該回的地兒去。”徐安然賭氣的說,淚珠子還不爭氣的往下流,徐安然眨巴眨巴眼睛,用沒有被官景逸攥著的那只手抹了一下眼睛,聲音還囔囔的。
“這么晚了,也沒車了。”官景逸說。徐安然沒看到官景逸現在這副神情,斂著眸看著徐安然的每一個動作和表情,都不肯放過,嘴唇微微上揚著,不見得是不開心的樣子。
“你管我有車沒車,反正我就走了,隨便去哪,你看不到,我不礙你的眼不就得了。”徐安然說。甩著胳膊就要掙開官景逸的鐵手一般的桎梏。
“誰說你礙我的眼睛了?”官景逸沒忍住,說話的時候已經留露出三分的笑意來。
徐安然感覺到不對勁,抬眼去看,眉眼分明還是那么個眉眼,怎么就是覺得對官景逸更加看不透了呢,現在竟然是連這個男人的喜怒都辨不出來了。
“怎么,這才過了幾天,就不認識我了?”官景逸挑眉,對徐安然莞爾笑了笑,露出一排明晃晃的整齊的牙齒來,官景逸的手已經把徐安然的腰攬住,讓她躲進自己的懷抱里。
徐安然說道:“你這幾天就一直躲在這里,手機也不開。快四十的男人還玩失蹤,幼不幼稚,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你都快急死了。”徐安然一邊說著,一邊捶著官景逸的胸膛。
“你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譚邱許同你說的?”官景逸說到。
徐安然不依不饒的:“你少轉移話題。”
官景逸挑了挑眉,將徐安然像是抱孩子那般的抱起來,隨后扛在肩頭上。一只手翻了口袋拿出鑰匙開了門。兩個人這才進屋里去。
房間里有一個路子,徐安然蹲在爐子旁邊,烤火。
官景逸拿出一雙白襪子和一雙鞋子,抱著徐安然就把人扔到沙發上。
“干嘛啊?”徐安然不明所以。
官景逸蹲下去幫徐安然鞋子,然后就是被冷汗打濕的襪子,溫熱的手掌托著徐安然肉乎乎的卻冰涼的小腳,徐安然感覺自己渾身的毛孔好像都舒展開來的樣子,舒服的嚶嚀了一聲,瞇著眼睛,那模樣很像一只慵懶的貓。
官景逸將那雙白色的襪子給徐安然換好,又給徐安然穿上拖鞋。
襪子和拖鞋都是官景逸的,比徐安然的碼數要大不少。徐安然穿著,看起來有些滑稽。
官景逸的將徐安然脫下來的鞋子和襪子放在火邊烘烤。
“一會兒阿誠會過來接你。”官景逸連看都沒看徐安然一眼,就下達了命令。
看著蹲在爐火旁給自己衣物烤火的男人的身影,徐安然心里只有濃濃的心疼。
面前是嗶嗶啵啵的柴火燃燒的聲音,官景逸的身形忽而一頓,因為他的脖子被一雙柔柔的手臂環著,因為官景逸現在是蹲著的動作,徐安然是趴在官景逸身上的。
“別趕我走好不好。”徐安然的身子在官景逸的后背上磨蹭著,用撒嬌的語氣。
“乖!這里冷,尤其是晚上!”官景逸說。
“我不怕冷!”徐安然揚聲道。
官景逸抿了抿嘴唇,不再說什么。
“你放心,我在這里一定會安安靜靜的,不會打擾你想事情,你想安靜的時候,我一定不說話,我只負責照顧你的飲食起居,好不好?”徐安然討好的在官景逸的耳邊說。
官景逸的面色松動了一些,隨后說道:“隨你。”
徐安然這時歡呼雀躍的從官景逸的后背上退了下來,說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啊。”
官景逸嗯了一聲。
已經臨近傍晚,徐安然琢磨著要做晚飯了。別看海邊的這個房子小,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廚房里面三開門的冰箱打開后,食材也是很豐富。
不過看起來滿滿當當的應該是沒有被官景逸動過,垃圾簍里徐安然只發現了幾個空空的啤酒罐,其他的什么廚房殘余都沒有,想到官景逸消瘦的臉龐,徐安然也大抵能猜想到他這幾天是怎么過來的。
被塞的滿滿當當的冰箱里,有東西掉下來,咚的一聲落在地板上。
“想什么,這么入神?”身后傳來官景逸的聲音,還沒等徐安然蹲下去撿那一盒掉在地上的西蘭花,官景逸就撿起來了,遞給徐安然。“晚上吃什么?”官景逸挑眉問。
“糖醋排骨,燒茄子,我看冰箱里還有糯米和啤酒,酒釀圓子怎么樣?”徐安然笑著問道。
“嗯,可以。”官景逸饒有興致的點點頭。
徐安然做飯的時候,時不時的看看客廳里的男人還在不在。
官景逸在客廳里坐了一會兒,轉身開門就出去了。徐安然心中一驚,目光透過玻璃看他在門口站著,海風將他的頭發吹起來,還有官景逸胸前的灰色的圍巾都吹的飛舞起來。
徐安然手里拿著鏟子,目光卻一直看著官景逸。
忽而,滾燙熱油濺在徐安然的手上。
徐安然哎呀叫了一聲。油溫滾燙,徐安然的手背和手腕上被濺上的星星點點的油。
這個房子不隔音,廚房里徐安然的呼聲并不大,官景逸還是聽到了,立刻進了廚房,看到徐安然的手,心疼不已。
一邊抓著她的手沖水,一邊說:“你大概不適合做飯。”
最后的結果是,本來答應要照顧官景逸衣食住行的女人退居二線,由被照顧者官景逸掌勺。
官景逸看著在旁邊擇菜的徐安然說道:“真不知道我留你在這里,是為了讓你照顧我,還是為了讓我照顧你?”
徐安然胳膊肘撞了官景逸一下,說道:“還不是為了督促你好好吃飯!”
“唔,這樣啊?”官景逸看著徐安然挑眉說,故意在逗她的語氣。
“哎呀,不要這么小氣嘛!”徐安然不好意思的咯咯的笑,轉到官景逸的身后,一把抱住正在炒菜的官景逸的腰,撒嬌說道:“吃晚飯罰我洗碗還不成?”
官景逸也咯咯的笑了一聲。
徐安然安靜下來,雙臂摟著官景逸的腰,上半身貼在官景逸的身上。那個時候,世界很靜,靜的只有外面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逸哥哥,爺爺在天上一定過的很好。他老人家很開心,所以也一定希望你能開心。”徐安然說。
這一句話,戳到了官景逸心窩子。
他表面平靜,但是并不代表,他就不難過。
他沒有來得及見爺爺的最后一面,帶回來的酒和肉老爺子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
甚至,老爺子死前是和崔云在一塊的,他看老爺子的面容并不安詳,還不知道崔云最后同老爺子說了些什么。
還有父母的事情
官景逸對老爺子還有太多的遺憾。
而這些遺憾,在爺爺離開的那一瞬間,成為了永遠的遺憾。
鍋鏟炒菜的聲音很大,油煙也很大,氤氳了官景逸的眼睛,模糊了官景逸的臉龐。他沒說話,徐安然也不知道他聽沒聽進去,就那么靜靜的抱著官景逸。
“安安,爺爺離開之前,都是崔云和爺爺單獨在一起?”在吃飯的時候,官景逸突然問道。
徐安然點了點頭,夾了一塊排骨給官景逸,說道:“是,一開始爺爺是把崔云支開了,和韓家人囑咐事情。后來就單獨叫崔云進去了。出來后,我不放心,就在門口守著,不算長的時間,我就聽到里面爺爺的心率機發出警報的聲音,我也是第一次個進病房的。”徐安然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所有的細節來,對官景逸復述的很詳細。
“那你沖進去之后,爺爺當時有沒有說什么?”
徐安然仔細的想了想,然后搖了搖頭:“沒有,爺爺當時喉嚨里面有痰塊,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但是我看爺爺的樣子,分明是有話要說。可是當方醫生拿出刀片來要給爺爺進行手術的時候,爺爺已經沒有了呼吸”
說道這里,徐安然一陣悵然。
官景逸點了點頭,聽過徐安然的復述,他更加確定了崔云的嫌疑。
畢竟官景逸離開的時候老爺子雖然病入膏肓,但是精神還是可以的,堅持五六個小時是可以的,也不至于在一個小時內就走了。
“逸哥哥,是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徐安然看著若有所思的官景逸,問道。
官景逸這才回過神來,對徐安然搖了搖頭說:“沒有,隨便問問。”
吃過晚飯后,徐安然負責刷碗,官景逸在火爐前添些柴禾。
這個房子取暖措施不是很好,尤其是入夜很冷,官景逸也有四五年沒有來過了,一直沒有人收拾整理,官景逸上次來這里還是三姐過世后。
官景逸一床厚厚的杯子幾乎都給徐安然鋪好了,他一個人穿著一件厚實的羽絨服,叼著煙,坐在爐火前,烤著火。
徐安然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的官景逸。
有些荒誕、怪異、若有所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