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湖集團的局面呈膠著狀態,曾老不露面,秦老狐也不露面,讓人開始感覺到事態正朝失控的方向走。
東莞市政府組成的善后小組正式進駐集團,還是由副秘書長領導。此人陌然見過,打過交道。因此再次見面,并不需要太多客套。三五句寒暄過后,各自開門見山,直接露出底牌。
東莞方面要確保瑤湖集團不出亂子,不能給社會造成不穩定因素。如果瑤湖集團自己拿不出合適的方案,東莞方面將直接介入,第一步就是封存所有財務。
陌然昨夜睡得不太好。盡管房里開了空調,他還是覺得熱。起來喝了幾次水之后,靠在床頭抽了半盒煙。
天一亮,顧亦珊就匆匆來到酒店。
幾個人在酒店隨便吃了點東西,又一起匆匆趕往集團總部。
顧亦珊對東莞市政府派來的善后小組很不友好,幾次強調說,瑤湖集團還沒到最后一口氣,不需要政府方面介入。而且她承諾過,三天之后給方案,市政府沒必要那么急進人來。
會談不歡而散,但在顧亦珊的堅持下,東莞方面沒采取任何措施,只是留了人守在瑤湖集團,隨時處理突發事件。
顧亦珊未有授權,不能指揮和處理事務。因此,當務之急,是拿到董事會的授權書。可是秦老狐遠在海外,據說電話聯系不上,秦園身在何處,又無人得知。沒有秦家父女授權,顧亦珊即便身為集團股東,也不能發號施令。整個事件眼看著就要陷入僵局。
陌然沉思良久,突然冒出來一句話說:“依我看,穩定是唯一的,要讓集團穩定,先得穩定人心。”
顧亦珊狐疑地問:“怎么穩定?”
陌然笑而不答,轉而問他:“毛工呢?怎么不見他人?”
顧亦珊道:“毛工在家修養,上次雁南縣工地失火,他被驚嚇到了。”
陌然哦了一聲說:“我想去看看毛工,方便么?”
顧亦珊不明白陌然要打什么主意,想了想說:“行,我派人陪你去。”
陌然道:“不要派人,就你我兩人去。”
顧亦珊愣了一下,低聲說:“實話說吧,我與毛工并不太熟。”
“去了就熟了。”陌然呵呵一笑,留下嚴妍他們在集團總部,自己與顧亦珊直赴毛工家去。
毛工住在城南,與集團剛好呈對角線。看到陌然來了,驚訝得一張嘴能塞進一顆雞蛋。
幾句話過后,陌然試探地問:“毛工,集團情況你比誰都清楚,目前狀況,你說要怎么處理才最好?”
毛工猶豫了一下說:“立即召開董事會。”
“沒法人授權,這個會怎么召集?董事會們會來參加會議嗎?”
“這不重要!”毛工沉吟一下說:“根據董事會章程,非常時期,可以由董事發起,只要三分之二的董事同意,董事會就能開。”
顧亦珊愁眉苦臉地說:“這三分之二的董事,我們去哪里找?就算找到了,他們會答應開會嗎?”
毛工想了想說:“這個倒不難,董事會的人我都熟悉,只是開了董事會,究竟要做個什么決定,我心里是沒底的。”
陌然早就知道,其實毛工就是董事會成員之一。毛工是瑤湖集團唯一的一個在職董事。在整個瑤湖集團董事中,他是個德高望重的董事。如果留心瑤湖集團的發展軌跡,會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毛工不是投資人,但他是瑤湖集團的發展的核心人物。說白了,沒有毛工,瑤湖集團不會有今天這般輝煌。
毛工一直主持瑤湖集團房地產板塊,甚至作為施工人員直接在一線。這讓很多人都想不通,這么大的一個老板,做的卻是打工仔干的活,這也低調得有些不靠譜了。但毛工說,他的這個董事,是秦老狐送給他的。秦老狐為感謝毛工這些年來立下的汗馬功勞,親自點名讓他進入了董事會。當然,配置的股份,符合一個董事的價值。
陌然突然提出來要見毛工,就是看準了毛工的身份。
毛工的疑惑被陌然一句話就釋然了,陌然說:“不能讓秦總的心血付之東流,關鍵時刻,誰是最信得過的人,我想,歷史終究會給一個公正的評價。”
一個上午的時間,毛工終于答應,由他出面去聯絡各位董事,務必在約定的時間之前召開董事會,拿出一個方案先堵住東莞市方面的嘴。
有了毛工的承諾,陌然的一顆心暫時得到了安定。目前狀況看,單靠顧亦珊的力量,很難扭轉局勢。先不說別的,單是東莞市政府方面的態度,看起來就十分的不友好。將心比心,誰愿意將手里的一個納稅大戶拱手相送給別人?
而且陌然隱隱感覺到,這里面還藏著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曾老不露面,究竟在打什么算盤?曾權沒消息,曾老豈會袖手旁觀?
告辭毛工出來,陌然對顧亦珊說:“我得去一趟美麗島。”
“去美麗島?”顧亦珊驚訝得瞪大眼,狐疑地問:“去干什么?”
陌然沒直接告訴她自己要去干什么,只是淡淡地笑,說:“秦老板該出面了,否則,就算毛工搞定了所有董事,還是不能將局面恢復到原來。”
“你一個人去?”
陌然嗯了一聲,笑道:“擔心我?”
顧亦珊臉一紅,輕聲道:“我干嘛要擔心你?你都是別人的老公了,我擔心你有什么意義?”
陌然笑笑,看了她一眼,逗著她說:“顧亦珊,要是有下輩子,我一定娶你做老婆。你愿意不?”
顧亦珊的臉愈發紅了,恍如一朵怒放的桃花。她羞憤地瞪著他說:“要是有下輩子,你變女人,我要做男人。”
“為什么?”
“我要讓你嘗嘗,一個女人牽掛一個男人的痛苦。”
陌然一聽,頓時默不作聲。顧亦珊的這句話再明顯不過,她對自己的怨恨,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
看陌然不說話,顧亦珊柔聲說:“陌然,你也不用想太多。我感覺,現在發生的這些事,無非都是為錢財在算計。其實,錢財對于我來說,真的就是身外之物。要不,我會答應秦園,入股她的瑤湖集團嗎?我告訴你,瑤湖集團的風險我早就看出來了,秦園一個弱女子,哪里會是這些如狼似虎的男人對手啊!我是舍不得她吃苦受罪,所以我進來。”
她緩緩嘆口氣說:“即便如此,我還是沒能幫上她什么忙啊!”
陌然聽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安慰她說:“其實,秦園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是她前輩子修來的福分啊。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失望。”
“是嗎?”顧亦珊瞟了他一眼,咬著嘴唇說:“你已經讓她絕望了,還不讓她失望,你是在哄一個三歲小孩子嗎?”
陌然愕然地看著她,問:“我怎么讓她絕望了?顧亦珊,你不要亂給人扣帽子好不好?”
顧亦珊冷笑道:“陌然,瑤湖集團到今天,你還不明白問題出在哪里嗎?如果沒有秦園一心一意去雁南縣投資,會出現今天的局面?她去雁南縣投資,又是為了誰?難道你心里真沒想過?”
顧亦珊一連串的質問,讓陌然啞然無聲。
“算了,不說這些了。”顧亦珊傷感一笑,道:“陌然,你也不必自責。人生本來就不是按自己的想法去活的,總會有意想不到的風景在前方出現。我說實話啊,你現在的妻子,是叫孟曉的吧?”
陌然使勁點頭。
“她人很漂亮,也很溫柔。配你是綽綽有余了。”顧亦珊突然咯咯笑起來,她端詳著他說:“也只有孟曉,才能容得下你這樣處處留情的男人。換了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顧亦珊的玩笑讓陌然心頭泛過一絲漣漪,他不由暗暗內疚起來。想起遠在千里之外的孟曉,他的心頭猛地像被針扎了一樣的痛。
回到集團,嚴妍迎上來說:“縣人大會出事了。”
陌然愣了一下,問:“出什么事了?”
“上午檢察院的報告沒通過。”
“管我什么事?”陌然不解地問。
嚴妍欲言又止,沒再說話。
陌然也沒再去問,直接拿出電話打給許子明,讓他坐最快的車趕來東莞。掛了電話后,才笑瞇瞇地對顧亦珊說:“顧總,我給你請個保安隊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