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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然故意將動靜弄得很大,目的就是要驚動自以為是穩(wěn)坐釣魚船的邢亮。

張副書記在聽完陌然的意見后,當(dāng)即組織紀委干部召開會議,邀請陌然講話。

紀委屬黨委系統(tǒng),陌然作為政府首官出席紀委會議,實屬少見。

陌然欣然答應(yīng)張副書記出席會議,就是要給邢亮一個巨大的心理壓力。他借紀委會議,傳遞給邢亮一個信息,與他陌然斗,目前你邢亮還不夠資格。

陌然此舉,其實有著很大的走而鋌險的味道。

果然,在紀委還未開始行動之前,邢亮悄悄約了陌然,去了神女峰頂上的神女廟。

陌然強烈要求何書記給他雙規(guī)邢亮的權(quán)力,并非是要邢亮束手就縛。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邢亮身上有屎,這是全雁南縣干部都心知肚明的事。邢亮出任何事,對干部們來說都不算意外。

但誰也不會知道,陌然并不想邢亮出事。因為邢亮對于他來說,還有巨大的利用價值。他只是想通過這些行為,迫使邢亮就范。

神女廟禪院一派冷清,老和尚仙逝后,神女廟就像一個人沒有了元氣一樣,半死不活的凋零。

這個由何書記當(dāng)年親自打造的禪院,如今一年到頭也很難見何書記光顧一次。倒是有不少的干部,心煩意亂之際,悄悄跑來禪院躲個清靜。

一壺神女雨前茶,兩個陶盅。陌然和邢亮相對而坐。

半天,邢亮嘆口氣道:“陌縣長,你先說吧,想把我邢亮怎么樣?”

陌然淡然一笑道:“邢局,你想多了吧?誰不知道你邢局是我們雁南縣的中流砥柱,我能把你怎么樣?我什么時候想過要把你怎么樣了?”

邢亮苦笑道:“陌縣長,這天下不是你一個人只手遮天的,要沒消息,我會約你?”他不屑地笑笑,重重舒出一口氣說:“我們也無須說閑話,攤開說吧。我認輸!”

陌然也不屑地笑笑,沒作聲。

“你說吧,你需要我做什么?”邢亮開門見山。

“不需要。”陌然斷然拒絕。

“這么說,你是一定要將我置于死地了?”邢亮冷冷地笑,道:“你是知道的,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

陌然這才開口說:“邢局,你想多了,話也不該這么說。這么說吧,沒人逼你,你也不是誰都能逼的人。既然邢局有心,我也實話相告,我需要你的幫助。”

邢亮一愣,遲疑著問:“還有讓你陌縣長為難的事?”

陌然呵呵笑道:“實話說,邢局,我陌然在你心里有幾斤幾兩,你比我清楚。我為難的事多著哪。古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何況我陌然沒有三頭六臂。”

邢亮的臉上顏色舒展了不少,陌然的話,讓他的心暫時得到了一絲慰藉。

“紀委要找我,據(jù)說是陌縣長你安排的?”邢亮試探地問。

陌然毫不猶豫點了點頭說:“對于有錯誤的同志,我們有必要治病救人,是不是?”

“何田宇都放了我一馬,你非得將我打翻再踏上一腳?”

“因為有人逼著我翻車,我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贏了!”邢亮雙手鼓起掌來,探過來身子問:“其他話都不說了,你干脆點,要我做什么。”

陌然也不客氣,端著陶盅喝了一口茶,緩緩道:“工業(yè)園區(qū)起火的事,你還有什么材料瞞著沒給我?”

邢亮頓時語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腦勺,訕訕地說:“沒什么啊,都給你匯報了。”

“是嗎?”陌然冷笑道:“茍日新為什么要縱火?他不知道這是要殺頭的嗎?”

“這狗日的,是利欲熏心了。”邢亮微笑道:“陌縣長,你要是在我們公安系統(tǒng),天下就沒疑案了。”

“不一定。”陌然笑道:“破案是你邢局的拿手好戲。只是我覺得,總該有個因果。”

邢亮猶豫了好一陣,嘆口氣道:“行,話既然說到這個地步,我也不隱瞞了。工業(yè)園區(qū)縱火案,確實背后另有其人。”

“曾權(quán)?”陌然直言不諱地問。

邢亮沒絲毫猶豫,點了點頭道:“我們查到了他們的轉(zhuǎn)賬記錄。這場大火,有人愿意花一百萬。”

陌然的心頓時一沉。不是因為數(shù)字大,而是因為他不敢相信會有人縱火的猜想,果真落到了實處。并且從邢亮欲語還休的話語中,陌然的想法幾乎可以得到驗證。縱火案果然與曾權(quán)有關(guān)。

只是他一時還想不通,曾權(quán)怎么會認識茍日新?

曾權(quán)來雁南縣時,與陌然有過一個星期的約定。但沒到一個星期,園區(qū)大火后,曾權(quán)回去了東莞,再沒與陌然聯(lián)系。

就算茍日新是因為抵受不住金錢的誘惑而鋌而走險,他們之間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人,又怎么會扯到一起去的?

他的疑慮,邢亮似乎早就看穿了,笑笑說:“你是想知道這里面的緣由?”

陌然點點頭道:“邢局,你說,我應(yīng)不應(yīng)該知道?”

邢亮呵呵一笑,道:“陌縣長,我現(xiàn)在算是領(lǐng)教過你了。問吧,有什么疑慮,我都給你解疑。”

“你說,曾權(quán)是怎么認識茍日新的?茍日新再不懂法,難道不知道這件事會讓他丟掉自己的小命?”

“人啊,只要在金錢面前,誰都很難保持得了自己的底線。”邢亮感嘆道:“陌縣長,包括你我,誰敢蔑視金錢呢?”

陌然不以為然地淡笑,道:“各人追求不同。”

邢亮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我不隱瞞自己,我愛錢,而且似乎著了魔一樣的愛。這里沒別人,我對你敞開胸懷說,我是小時候苦怕了人,認為這世上只有錢,才能完成人生的一切,包括我們曾經(jīng)的夢想。陌縣長,你可以看不起我,鄙視我。但我還是這句話,金錢能讓最明智的人迷失自己。”

陌然道:“邢局,我理解你。”

“理解也罷,不理解也罷。事已至此,我沒必要把自己包裹起來,既然陌縣長你對我有想法了,我不怨你,怨我自己,沒把思想擺正,算是咎由自取吧。”

“過去的事,大家都可以既往不咎了。”陌然安慰他道:“只要今后我們的路走得踏實,就不怕別人在背后風(fēng)言風(fēng)語。行的端,做得正,這是做人的底線。你說是不?邢局。”

他刻意將聲音重點落在“邢局”兩個字上,意在提醒他,只要你邢亮跟著他跑,路還如過去一樣寬敞。

邢亮似乎也聽出了意思,認真地說:“陌縣長,你說吧,接下來我該怎么做?”

“動用你的一切手段,將涉嫌犯罪的人,不管涉及到誰,一定要繩之以法!”

“阻力不是一般大。”邢亮老實說:“有人已經(jīng)找過我了。”

“你不敢?”

邢亮猶豫一下,還是老實點頭,苦笑道:“陌縣長,你比我清楚,就憑著我一個小小的縣公安局副局長,這樣做,就是以卵擊石。”

“誰都不能超越法律之外作奸犯科!”陌然狠狠地說:“只要違法犯罪了,就是頭上長了角,我一樣要扳他下來。”

“要是扳不下來呢?”

“老子與他同歸于盡!”

邢亮吃驚地看著他,搖了搖頭說:“未必你犧牲了,就能拉到人同歸于盡。”

陌然心里一沉,問道:“這么說,我們沒辦法了?”

邢亮蹙眉想了好一會,遲疑著說:“辦法倒是有,只是萬一暴露了,要死的人,可能會有一大批。”

“放心,有我一個人去頂就行了,絕對不傷及無辜。”

“只怕到時候,你我誰也無能為力。”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我們還怕宵小之徒?”陌然正氣凜然地說:“邢局,我從內(nèi)心里把你當(dāng)兄弟看的。因為我認為,在你身上還保存著少有的正義、勇氣和力量。”

“陌縣長,你抬舉我了。”邢亮嘆道:“古話說,士為知己者死,就沖你這句話,我邢亮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報答你的賞識之恩。要不,我邢亮還算是個人嗎?還配穿著警服戴著警徽嗎?”

陌然心里暗自高興,他要是就是這個效果。從他故意打草驚蛇,以及迫使邢亮放棄顧慮,這一切都在他的設(shè)想之中。

一場交易就此達成,而且陌然是絕對的控制方。

兩人以茶代酒,握手言歡。

突然,陌然的手機響起來,他低頭看了一下屏幕,心里又是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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