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軍到底是干公安的人,他很會辦事。他的電話打到陌然手機上時,只說了一句話:“茍隊長帶到縣局了,其他人按主任要求,全部送去黨校了。”
接了電話,陌然對吳校長嘿嘿地笑,雙手抱拳作揖道:“校長,這次你無論如何要幫我到底。”
吳校長不知他在搞什么鬼名堂,看他一副嘻嘻哈哈的樣子,也沒怎么多想,揮揮手說:“我要去外地參加一個會議,學校里的事,你找后勤老李就行。”
當即電話叫了老李過來,當面叮囑了一番,出門上車而去。
吳校長一走,陌然心里頓時輕松了許多。吳校長在,他還有些擔心,萬一老吳頭發現情況不對,拒絕他的車進校,他還真沒辦法再找一個地方安置這些阻工的歪瓜裂棗。
一個小時后,進來兩輛大客車。車一停穩,保安隊長一步跳下來,小跑著道陌然面前,大聲報告說:“人已全部帶到,請領導指示。”
這些阻工的人上次有了在公安局的經驗,知道他們一鬧,好酒好菜會伺候著他們,最后還得領導出面賠禮道歉送他們回家。因此他們滿不在乎地看著陌然,嘻嘻哈哈地說笑。
陌然叫來老李,要了幾間房,轉身對保安隊長說:“八個人一間房,男女分開,送進去。”
阻工的人一看陣勢不對,有人想跑。被保安攔住,急得跳起腳來喊:“陌家小子,你敢關我們,你闖禍了,闖大禍了。”
陌然微笑道:“沒人關你們,是請你們來度假。”
說完,轉身就走。身后傳來吵鬧罵人聲,他充耳不聞。
蘇眉緊張地問:“這樣做,行不行?”
陌然不以為然地說:“怎么不行?要不是看在他們年老體弱的份上,老子就將他們全部送拘留所了。你放心,一切責任我來承擔。”
阻工的人罵歸罵,終究還是抵擋不住保安的冷漠和強勢,不一會都乖乖進了房間,剛才還喧囂的黨校,霎時安靜下來。
后勤老李一直跟著陌然身后,他被眼前的這一切驚得半天沒出聲。陌然弄來一幫老頭老太太,大多蓬頭垢面的,哪里像是來接受養生培訓的?倒像難民一樣。
老李電話打到吳校長手機上,得到的答復就一句話:“我在外面開會,哪里知道這些?你看著辦就是。”
老李惶恐地拖住陌然,緊張兮兮地說:“陌主任,你就不怕出事?”
“能出什么事?”陌然不屑地說:“放心,這些人,沒一個會主動去尋死。老李,你等著看,要不了一個晚上,都會給我乖乖的不敢說半個字。”
他讓蘇眉與老李對接,從管委會賬上劃撥了一些錢給黨校,算作是安排阻工老人們的伙食費。要求就一個,必須讓他們吃飽。
果然,一個晚上過去,原本大大咧咧滿不在乎的阻工老人,開始哀求蘇眉放他們回去。說家里有孩子要照顧,有雞鴨要喂食,有豬要守著。
蘇眉將情況匯報給陌然,陌然在電話里斬釘截鐵地說:“都給我裝聾子,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出來。”
他下這么大的決心,實在是沒辦法。縣里欠的征地拆遷補償款,短時期內根本解決不了。管委會沒錢,縣財政更不可能拿出這么一大筆錢來。如果不采取點非常手段,施工必定受阻。施工一受阻,被罵的還是他。而且他會成為風箱里的耗子,兩頭受氣。這些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擔心瑤湖集團拿此做文章,那時候他渾身是嘴,怕也解釋不清了。
要想成大事,心一定要狠,手必須要辣。他早就想好了,把這股歪風剎住了,以后的工業園區才會太平。
當然,他也清楚這里面風險極大,弄不好他將身敗名裂。雁南縣里很多人在心里并不服他,他要再不出手,怕是會被人看扁。
黨校他有交代,不給飯吃,只給饅頭。任何人不得隨便出入,都得在屋里學習。學習什么呢?他叫人找了不少報紙,每個房間送了一大疊。
下午他去了一趟黨校,每間房逐一走了個遍。每到一間房,他都滿臉堆笑,雙手抱拳,口口聲聲叫著”叔伯爺們,大嬸大娘”的一通亂叫,囑咐他們吃好睡好,外面的世界很美好,陽光燦爛等等廢話,弄得這幫老人無可奈何,啞口無言。
縣局的保安他留了一些人下來,邢局在電話里叮囑,千萬別越線,越線出問題。
能越什么線呢?陌然笑道,老子好吃好喝待他們,確實是安排他們度假呢。
蘇眉負責跟這幫子人,絕對保證吃喝不成問題的同時,密切關注他們的安全和健康。老李趁機撒謊,說身體有病,得去縣醫院看病,溜之大吉。
陌然走了一圈回來,坐在黨校臨時借的一間辦公室里,將蘇眉和顏小米叫進來,看著她倆半天不說一句話。
蘇眉打破沉默問:“工地情況怎么樣?”
陌然說:“板房已經搭好,一切按部就班。”
“這些人,還要呆多久?”她指著門外說:“關久了,怕出事。”
“就算出事,也得等到他們認輸再說。”陌然沉著臉說:“你們兩個,安心守在這里,其他的事,我有安排。”
顏小米擔憂地說:“得快。這里有幾個老人身體不是很好,我怕他們今后賴上我們。”
“放心!”陌然安慰她說:“他們想賴,沒那么容易。
天快黑的時候,陌然起身要回縣里去。他讓蘇眉去借了黨校的投影儀,拿出幾本花鼓戲碟片說:“晚上你們安排他們看戲。”
回縣里的路上,小付告訴他說,這件事已經傳開了。他今天接到好幾個電話,都在問管委會在玩什么花樣,是不是把這些阻工的人全部要抓起來判刑?
陌然微笑著問他:“你說,可以判他們嗎?”
小付認真地回答:“當然可以判。他們的行為已經影響到全縣的經濟發展了,完全可以判個三五年。”
陌然淡淡一笑沒作聲,心里想,這些老人能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