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然聽完許子明的話,半天沒作聲。
他心里非常清楚,許子明這么說,表明了齊小燕可以出來,但他們這些人,不可能做個老好人。邢局已經把他送去的五十萬退回來了,不會再為他做無用功。許子明拿的十萬塊雖然沒退回來,陌然也拿他沒辦法。畢竟人家將齊小燕放出來了一段時間。
陌然沉吟期間,邢副局長借故去看看老婆,起身回避了。
許子明就說:“老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這條命都是你給的,我不幫你,誰幫你?”
陌然心里感動,笑著說:“哥哥,你說,我該怎么做?”
許子明顧左右而言他地說:“這件事,只是我們兄弟之間能幫忙。你曉得的,現在風聲很緊,需要打點的地方太多。放一個人出來,影響很大,方方面面,差一個人都不行。”
陌然笑道:“哥哥,你干脆點,需要多少?”
許子明嘿嘿地笑,不直接說出來個數目。
正在糾結著,突然聽到門響,許子明搶先一步去開了門,進來的是雷軍雷爺。
雷軍一進來,撇開許子明,夸張地伸開雙臂喊:“哎呀,陌主任,你也在啊,來,擁抱一下。”
陌然退了一步說:“雷爺,你這種西洋的禮節,我還不習慣啊。”
便伸出一只手,與雷軍握了一下,拉著他入席說:“你后來,先獎三杯再說。”
雷軍也不推辭,接連喝了三杯下去,抹了一把嘴唇說:“真是有緣啊,我來看看我姐,老爺子有話,明天回家里小聚。”
雷軍父親住雁南市,他說小聚,也理所當然。現在的邢副局長,輕易不回雁南市。因此與老爺子做不到天天見面。
許子明說:“老爺子身體還好吧,我也是俗務纏身了,沒去拜見老爺子了,實在對不住。”
雷軍笑道:“沒事,老爺子經常提起你許爺。在老爺子眼里,你可比我還親。”
他們兩個勾兌,陌然沒插話,心里想,這些話,都如電視里演的一樣,太虛偽了。
邢副局長去了臥室,半天不見人出來。雷軍也不說姐夫,徑直問陌然:“陌主任,何縣長的嚴打,該有結果了吧?”
陌然笑道:“我怎么知道?縣里的決定,都是常委會上的事。我一個小小的管委會副主任,還輪不到我說話。”
雷軍嘿嘿地笑了笑說:“要不是我們在夜宵攤上鬧出那么一個誤會,哪里會有何縣長的這一招。他呀,是看人下藥,明擺著就是針對我來的嘛。”
陌然嚴肅滴說:“怎么可能?何縣長一縣之長,想的事可比我們長遠多了。你雷爺是個人物,何縣長再牛,也不能不顧土地爺啊。”
雷軍大笑道:“就是有些人,還真不明白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陌然聞言,心里陡地生了一絲怒氣,奶奶的,你雷軍只不過是個過氣的官老爺兒子,難道敢把雁南縣不放在眼里么?
許子明笑著說:“其實啊,世界就只有這么大,低頭不見,抬頭也見了。很多事,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如果真要什么事都認真起來,人活著就太累了。所以啊,雷爺,還有老弟你,我們都做個明白人,可不能糊里糊涂就做了別人的替死鬼。”
雷軍嘻嘻笑道:“許所,人能活到你這個地步,不成仙都難了。只是我們陌主任,眼里可揉不得半滴沙子啊。現在的社會,還是需要正能量,需要正氣啊。對于一些社會渣子,還是要嚴抓猛打的。你說是不?陌主任。”
陌然被他將了一軍,半天說不出話。夜宵攤上的一幕,也是因為顏小米的背景,要不,他陌然盡管取得了當場的勝利,未必能奪得未來的贏家。雷軍是什么人?號稱雷爺的人物,放眼雁南縣,誰敢與他匹敵?
許子明插進來一句話說:“大家都是兄弟,今后有什么事,溝通溝通就過去了。”
雷軍便伸出一只手來,笑瞇瞇地說:“陌主任,我覺得許所的話很有道理,你覺得呢?”
陌然也伸出一只手說:“確實很有道理。”
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各自暗暗使了一下勁。陌然是練過的人,雷軍豈能比得?他這個紈绔子弟,平常被花花草草早就淘干了身子,被陌然一用力,嘴角便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
許子明打著哈哈說:“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了,點到為止啊。”
陌然和雷軍放開手,各自端起酒杯說:“都是兄弟,先干為敬。”
一杯酒下去,許子明試探地問:“老弟,關于你嫂子的事,我們都等你的意見。”
雷軍說:“現在放個人出來,沒有一百萬,也得五十萬,還得看是什么人啊。”
許子明頷首道:“確實很難,這個案子市里盯著的,省里也有督查函,確實有風險。”
陌然奈不住他們一唱一和,直言不諱地說:“許所,你直接點,五十萬夠不夠?”
許子明一副為難的樣子說:“其實,現在要放個人出來,根本不是錢的問題。錢多錢少,不代表事務的本身性質。不過,老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為老弟你兩肋插一把刀。這樣吧,我盡量去斡旋,希望能順利。”
陌然心里明鏡般清楚了,當即從口袋里摸出銀行卡,推到許子明面前說:“拜托哥哥了。”
許子明也不多話,收起銀行卡說:“這事你就交給老哥哥來辦,我去求邢局。再怎么樣,總不能讓你嫂子在里面受苦了。”
陌然嘿嘿地笑,心里想,你們這些壞人,等到老子有天能治住你們的時候,看你們該怎么死。
許子明收了銀行卡,笑瞇瞇地說:“老弟,雷爺這人是夠兄弟的,以后有什么事,大家商量著說。千萬不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陌然擺擺手說:“放心,老哥哥,雷爺以后再雁南縣,螃蟹一樣的走路都行。我這人有時候弱視,看不到。”
雷軍呵呵大笑說:“陌主任,你這人不當個省委書記,都是屈才了。來,我們兄弟們干一杯。”
酒杯還沒舉起,邢副局長從屋里出來,打著哈哈說:“你們這些人,獨樂可不行,不能忘了我一個。”
四個酒杯輕輕一磕,一樁交易就此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