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把陌然和陌生兩兄弟的臉都嚇白了。
燈影搖曳之處,秦園一襲白裙,如仙女下凡一般,蓮步輕移,巧笑嫣然,出現在他們面前。
陌生反應快,趕緊起身,雙手垂在兩側,低聲叫道:“秦總,你回來了?”
秦園淺笑,掃一眼陌生,責怪他道:“陌生,有貴客來家里,你也不給我說一聲?”
陌生驚惶失措,答道:“我是怕驚擾到秦總,所以沒讓我哥他們進屋,只在涼亭這邊坐坐。”
秦園便去看陌然,嫣然一笑說:“陌然,你不怪我怠慢客人吧?”
陌然訕訕地笑,說:“我沒想到陌生會帶我來你這里。”
秦園指著一汪碧水問:“這地方行不行?還算安靜吧?”
陌然沒做聲。陌生帶他來秦園的園子里,這小子事前半句話都不透露,這不是明擺著讓自己難堪嗎?
他便去看陌生,眼光里射出一絲狠毒的光來。要不是秦園在,他一定會撲過去好好教訓一下弟弟。
“這座園子叫沁園。”秦園微笑著說:“聽起來就與我的名字一樣。是我爸的物業,平常沒人住,我也是偶爾過來一趟。”
她果真是托著一大壺的冰塊來的,一邊說話,一邊夾起冰塊往酒杯里放。
陌生接過去冰壺,乖巧地說:“秦總,我來,這點事,還需要你親自動手么?”
秦園就放了手,掃一眼桌子,看見三個酒杯,笑道:“我沒得喝呀?”
陌生陪著笑臉說:“秦總,你喝,我不喝。我還沒開始,你不會嫌棄我吧?”
“我當然嫌棄你!”秦園抿著嘴巴笑:“你不喝,豈不是我這個老板不講人情了?你喝你的,我喝你哥的。”
說著,端起陌然面前的酒杯,淺淺抿了一口,看著陌然問:“你不嫌棄我吧?”
這畫風變得太快,把一個張波濤驚得張大了嘴,半天沒合攏過來。
張波濤怕秦園,這是明擺著的事,上次他狗眼不識人,把秦園當作了風塵女調笑,正愁著沒機會表現自己,這下機會來了,他豈會錯過?
于是他雙手捧了酒杯,湊上前去,要與秦園碰杯,一邊解釋著說:“秦總,對不起,打擾到了你,我先干未敬啊!”
話說完,將半杯子的酒,仰著脖子灌下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注視著秦園,滿面虔誠。
秦園淡淡一笑,將杯子遞給陌然說:“領導喝酒,果然豪氣。這種喝法,是你們男人之間的事,陌然,你陪領導喝了吧。”
陌然只好接了她手里的酒杯,一聲不響喝光。
開門的女孩又送來熱茶,每人遞了一塊熱毛巾。問秦園道:“小姐,還有什么吩咐的嗎?”
秦園擺擺手說:“沒你的事了,你去休息,這里有我在。”
女孩一走,陌生就坐不住了,仿佛屁股底下生了火一樣,坐立不安起來。
秦園便笑道:“陌生,你想去就去,別在這里扭來扭去的,讓人看見還以為我們瑤湖集團的人沒修養。”
陌生如蒙大赦般起身去了。
陌然狐疑地問:“這什么意思?”
秦園淡淡一笑說:“人家小情人談情說愛,你也想管么?”
陌然心里一頓,脫口而出:“什么?彭凡怎么辦?”
“你們小學的老師么?”秦園不動聲色地微笑:“陌生跟我說過,人家看不起他,何必強扭在一起呢?”
“這小子!可惡!”陌然破口大罵,起身想追出去。
秦園攔住他,幽幽地說:“陌然,你難道也想你弟弟不幸福嗎?”
這句話就像一把尖刀,猛然戳在他的心坎上,他似乎看到了鮮血正在汩汩往外流。是啊,大哥已經不幸福了,他還能讓小弟步大哥的后塵嗎?
他頹然跌坐下來,抓起面前的酒杯,倒了滿滿一杯,一口喝下去。
張波濤忙去搶他的杯子,勸著他說:“陌然,這樣喝,傷身,喝不得。”
秦園卻不勸,又慢慢給陌然倒了一杯,笑道:“陌然,你要生氣,這杯我替你喝了。”
“我不生氣!”陌然懊喪地說,垂下頭去。彭凡的影子就開始在他的腦海里跳躍起來。彭凡向他表白的時候,他說過,彭凡是陌生的幸福!現在陌生背叛了彭凡,叫他如何去面對她呢?
秦園不給他想太多,突然開口問:“聽說,你們何縣長來了?”
張波濤趕緊接過去話:“是的,何縣長特別重視與你們瑤湖集團的合作,親自過來拜會秦總。”
“我一個小女子,哪里值得這么大的官來拜會啊!”秦園輕輕笑起來,推了陌然一把問:“陌然,你在想什么?”
陌然抬起頭,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什么也沒想。”
“不想,就喝酒。”她將杯子遞給陌然,安靜地看著他。
其實陌然的心里,此刻是萬水奔騰。何縣長找他談話,他因為沒把握,沒敢給何縣長說。現在秦園就巧笑嫣然坐在自己面前,他一定要問清楚,瑤湖集團去雁南縣投資,到底能不能成。
一陣晚風吹過,暗香如影隨形而來。
他從秦園手里接過杯子,又仰起頭一口灌下去。
張波濤想攔阻他,被秦園的眼光掃了一下,頓時不敢出聲。
“陌然,你是不是心里有話要問我?”秦園依舊保持著微笑的狀態,絲毫看不出她心里在想著什么。
“是!”陌然承認道:“有很多話說。”
“說來聽聽。”
“你真想聽?”
“想聽。”
“好!我告訴你。”陌然連接兩杯酒下去,酒勁一下就上了頭。洋酒這東西,后勁特別大。所謂酒壯慫人膽,此刻倒也體現了出來。
“我問你,你們瑤湖集團,到底去不去我們雁南縣投資。”
“去不去,還不是你一句話嗎?”
“我?”陌然迷惑起來。心想,老子算根毛!你們瑤湖集團會聽我陌然的嗎?想歸想,嘴上卻不好說,只能愣愣地看著秦園。
“是真的,就是你一句話。”秦園笑著說:“陌然,瑤湖集團也很重視這次投資。但有個前提,何縣長是答應了我爸的,他做到了,我們一定做到。”
陌然狐疑地問:“什么問題呢?”
秦園看也沒看張波濤,將嘴遞到陌然耳邊,悄聲說:“何縣長答應說,給你一個官員身份。”
陌然一楞,猛地想起何縣長這幾天的決定,匆匆拿下徐文友,突然提起他來負責招商局工作,他做這些,難道是應付秦老狐?
這是個交易,他陌然成了這個交易的籌碼。秦老狐為什么要這樣做呢?是為了他陌然,還是為了秦園?
一連串的問題飛快在他腦海里旋轉,無奈酒勁上來,越轉越如漿糊一般的弄不清楚了。于是小心地問:“如果何縣長做不到呢?”
“對不起,瑤湖集團一分錢也不會投。”
“可是你們董事會的決議已經出來了,是決定去雁南縣投資的。”陌然一急,脫口而出。
“沒錯,我們可以決定去,也可以決定不去。”秦園淺淺一笑說:“我爸這么做,一定有他的想法。”
秦老狐果然是條老狐貍,投個資還有那么多的彎彎道道。可是不管人家秦老狐是什么目的,都是為他陌然好啊!瑤湖集團投資雁南縣,換來的是一頂烏紗帽戴在他陌然頭上,秦老狐究竟是怎么想的?
也許,真如秦園說的,秦老狐這么做,一定有他的打算。他是熟知官場商場的老人,什么樣的事沒見過呢?
張波濤在一邊聽,一顆心是一沉一浮。秦園表示說,投資只要陌然一句話,陌然說句話還不簡單嗎?他急得差點要跳起來,可是陌然就是不說啊!
要他一句什么話呢?張波濤揣摩著想。但他心里已經明白,眼前這個美麗襲人的女子,正愛著陌然這個小村長。
他催著陌然說:“老弟,你就表個態吧!”
陌然正色道:“我能表什么態?不過,我有事要找何縣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