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他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鎮(zhèn)委書記吳太華。
陌然想,剛從他辦公室出來,前后還不到一個小時,電話追來,有什么事呢?
猶豫一下,還是接了。
“小陌吧,我是吳太華。你來一趟我辦公室。”
“好的。”陌然沒敢多說,從電梯一出來,腳下像裝了風火輪一般,急忙往鎮(zhèn)政府跑。
鎮(zhèn)政府與縣委大樓還是隔了一段不近的距離,需要走過一條泥濘的路。
陌然顧不得泥水濺上鞋子,也沒多想,幾乎是半喘著出現(xiàn)在吳太華的辦公室門口。
人一進去,頓時楞了。
陌秀正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微微喘著氣的陌然,微微地笑。
“你們都認識吧?”吳太華問了一句說:“我也不多作介紹了。這樣,陌村長,這位陌秀經(jīng)理,有個事想找你幫忙。你們自己說,我出去一下。”
吳太華說完話,搖擺著身體出門,還特意反手將門關(guān)了。
屋里就剩下陌然和陌秀,兩人對視一眼,各自莞爾一笑。
陌秀先開口,聲音溫柔,好聽至極。
“陌村長,聽說你有個妹妹,與我同一個名字,真是緣分啊!”陌秀笑吟吟地招呼他坐,將身邊的沙發(fā)讓出來一塊空地。
陌然沒去她身邊坐,走到一張椅子上坐了,點著頭說:“確實是,我四妹也叫陌秀。”
“這么說來,我也是你妹妹了。”陌秀含笑說:“我們雁南縣這地方,姓陌的本來就少,同名的更少。”
陌然哼哼唧唧的沒直接回答。反問了她一句:“陌經(jīng)理,你找我有什么事?”
陌秀笑而不答,問她:“你剛才不是與花紅去了她房間嗎?現(xiàn)在請你來,沒耽誤你們的事吧?”
陌然頓時有些尷尬,訕訕笑道:“花經(jīng)理就想請我去坐坐。”
“你真行。”陌秀毫不掩飾地贊嘆道:“花紅的房間,可是輕易不讓別人進的,她老板都不行。”
“是么?”陌然頓時來了興趣,看著陌秀問:“這個花經(jīng)理,真沒家人?”
陌秀就搖搖頭,低聲道:“說起來花紅的命也是夠苦的,當年她出去打工,賺了不少的錢,別人卻說她的錢來歷不明,不干凈。結(jié)果弄得她爹媽喝了藥過去了。她又沒兄弟姊妹,就他她孤零零的一個人。本來爹媽都去了,她應該無牽無掛在外面了,她偏不,回來雁南市,與人合伙投資了這家房地產(chǎn)公司。”
陌然不由暗暗吃驚,想不到花紅還有這樣的經(jīng)歷,她居然是房地產(chǎn)公司的股東。身邊沒有幾個錢,敢投房地產(chǎn)?
至于陌秀說的花紅賺了不少錢,也難怪別人想象。前幾年東莞可是全球出了名的花花世界,偏偏花紅又在東莞。一個女孩子,沒錢沒技術(shù)的,除了美貌,一無所有,這錢從哪里來,腳趾頭都能想到。
這么一想,花紅的形象就在他心里打了個折扣。
陌然在東莞幾年,見慣了白天清純無比的女孩,到了晚上,就成了燈紅酒綠世界里的嬌娃。花紅是不是傳說中的女孩,他不敢斷定,但陌秀說花紅賺了很多的錢,還是讓他心里多少有些懷疑。
陌秀說得很隨意,仿佛是不經(jīng)意間說出來的秘密。所以話過之后,趕緊捂著嘴巴說:“哎呀,我怎么跟你說這些?”
陌然微笑道:“沒事,聊天嘛,隨便聊。”
陌秀就認真地看著他說:“陌村長,不,哥,我有個事,想請你幫忙。”
陌然想起鎮(zhèn)委書記吳太華剛才打過的招呼,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如果不是重要的事,依吳太華的能力,根本不是問題。吳太華與他并不熟,卻第一時間叫了他來,難道是在考驗自己?
他沉吟一會,也無比認真地說:“陌經(jīng)理,你放心,只要我?guī)偷蒙希医^對幫。吳書記的指示,我絕對照辦。”
陌秀趕緊搖著手說:“這與吳書記沒關(guān)系,是我找你。”
“一樣。”陌然淡淡一笑說。
“這事,你肯定幫得上。”陌秀說:“我想,哥,你應該猜到了我要說什么了。”
她微笑著看著他,將前身傾過來,陌然就看到她粉白的脖頸,里面掛著一條精致的白金項鏈。
陌然當然明白,齊烈與他說過,花紅和陌秀的公司,都看中了烏有村的一塊地。這塊地臨著湘水河,倘若開發(fā)成房地產(chǎn),是雁南縣最牛逼的河景房。
但他裝傻地看著她說:“我哪里能猜到?陌經(jīng)理說笑了。”
陌秀有些著急,臉色微微紅了起來,輕聲問:“哥,你是故意逗我的吧?”
陌然搖著頭說:“不敢,也不會。陌經(jīng)理那么漂亮的美女,我可沒膽量逗你。”
其實陌然想說的是,你陌秀能動用吳太華一個電話叫了他來,水深水淺,還看不出來么?
“哥,你就說,幫不幫我?”
“幫!肯定幫。只要我?guī)偷蒙稀!蹦叭徽J真地說。
“哪我就明說了。”陌秀深深吸了一口氣,盯著陌然說:“我要你們村的一塊地。”
陌然裝作十分吃驚的樣子看著她,半天才遲疑著問:“這事,你不找齊烈書記更好?我才剛上任,怕幫不到你。”
陌秀的鼻子就輕輕哼了一聲說:“我就找你,不找他。”
“找我沒用啊!”陌然攤開雙手說:“陌經(jīng)理,我也不瞞你說,我就一個剛選上來的村長,無權(quán)無勢的,就算我答應了,齊書記不肯,還是沒用的啊!”
他留了個心眼,故意將齊烈推出來擋住。
“齊書記呀!”陌秀淡淡笑了笑說:“哥,你可能還不了解我。我這個人辦事,可是遇鬼殺鬼,遇神殺神的,誰擋我的路,我就讓誰滾蛋。”
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透出冷。讓人感覺她這么一個柔弱的女人,居然會有如此的霸道。
她這話看起來是針對齊烈,但陌然能強烈的感覺到,這話也在暗示他,倘若陌然不識時務,也會如她說的一樣,遇鬼殺鬼,遇神殺神了。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從這么嬌柔的女人嘴里說出來,更令人感覺到恐怖與不安。
陌然就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的這個動作被陌秀盡收眼底,她換了一副口吻,柔聲道:“哥,吳書記很看好你哦。你年輕,又有文化學歷,還有豐富的工作經(jīng)驗。吳書記說了,你這樣的人才,他們子虛鎮(zhèn)鎮(zhèn)委鎮(zhèn)政府都找不出第二個來。哥,你的前程可是無限啊!”
陌然想起自己畢業(yè)的遭遇,不由苦笑一聲道:“我這人,還能有什么前途?現(xiàn)在做了個村長,已經(jīng)讓我六神無主了。”
陌秀就抿著嘴巴笑,眼波流轉(zhuǎn)地將他打量一番,低聲說:“前途都是人爭取過來的。”
陌然笑道:“陌經(jīng)理,我跟你說句實話吧,你這個忙,我還真幫不上。吳書記可能看錯了我。”
“你的意思,烏有村有個齊烈在,你陌然就做不了事?”陌秀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我沒這么說,也沒這么想。”陌然緩緩笑道:“齊書記可是我們?yōu)跤写迦畮啄甑睦蠒浟恕!?
“只要阻礙經(jīng)濟發(fā)展,一切都是假的。”陌秀說:“哥,我明白了。”
正說著,吳太華推門進來,先是去看陌秀,再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陌然,問道:“談得怎么樣啊?”
陌然趕緊說:“吳書記,還行。”
“這么說,你答應了?”吳太華興致勃勃地說:“我覺得,你們?yōu)跤写逵龅搅饲лd難逢的發(fā)展好機遇。你們這些做村干部的,眼光就應該放長遠一些,不要老是局限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關(guān)起門來做皇帝。這次你們要是合作成功,不但你烏有村,我們子虛鎮(zhèn)也會有個新面貌的啊!”
陌秀打斷他的話說:“吳書記,大家都這樣想。可是如果遇到了攔路虎,怎么辦啊?”
“攔路虎?”吳太華詫異地去看陌秀:“誰是攔路虎?有嗎?”
“當然有!”陌秀笑道:“吳書記,齊烈就是一頭攔路虎啊!”
吳太華就沉默起來,半天才說:“他算什么攔路虎?最多算一頭狼。對付狼,拿獵槍一打,不就完事了?”
陌然聽得心驚肉跳,卻不敢說半句話。
吳太華又將眼光看過來,盯著陌然半天,輕輕吐出一句話:“我就知道不那么簡單!”
話說到這個地步,該說的都說了。陌然覺得自己要告辭了。當即小聲地說:“吳書記,要沒其他事,我先走?”
吳太華揮揮手道:“關(guān)于陌經(jīng)理的這件事,你要放在心上。他們公司現(xiàn)在是鎮(zhèn)里重點扶持公司,有什么事,要先考慮。還有,你回去跟老齊說一聲,村里有什么事,多商量著,別再搞一言堂了。”
陌然趕緊點頭說:“好的,我一定帶到。”
他嘴里這么說,心里卻想,老子打死也不會與齊烈說這個話!
從鎮(zhèn)政府一出來,寒風一吹,頓覺滿身涼意,這才發(fā)行,自己居然出了一身的汗。
正要走,聽到背后有人叫他,回過頭,就看到陌秀笑吟吟從后面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