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頭的確狠心,狠心的程度就連我都有些接受不了。
但是,換個思維角度,從開始到現在秦老頭并沒有向我們吐露具體年齡,可我們卻能夠憑借著他鶴發斑紋,佝僂身形,再加上借以楊媽媽為參照對象,最低保守估計,秦老頭也應該已經有八十歲高齡。
如果他是與我們年齡相仿的青少壯年,苦口婆心都無法規勸,我們索性就當這一切全然不知,任由他的脾性做他執意喜好之事。可在面對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深居深山,莫說山林之中有野獸為患,就單單是他稍有不慎染個風寒患一場小病,凄慘無助的景象都能夠立刻浮現在我們眼前。
我發現我有些多管閑事。可這閑事,從人性上來說,該管就得管。實在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我甚至有一種想要將他綁出深山的念頭。
“時辰不早,山路難行,再是耽擱,就該是山澗野獸出沒的時辰。各位,體諒老頭身骨不適,恕不遠送。”
“走就走,還真當你這里有個寶啊。”一二再的被秦老頭驅趕,言辭之中沒有半點回旋余地,其他人多少心里恐怕都有了些怨氣。吳化這家伙原本性子就直,也不再顧及其它,直言脫口而出。
秦老頭并沒有半點生氣,神情皆是如常,然而,我細心之下,仿佛在剛才那一瞬發覺他嘴角噙了一絲笑意,但轉瞬之間又消失無蹤。
“秦老爺子,在離開之前,我還有兩個問題,不知能不能方便求教一下?”
看向寧玉,秦老頭已經完全失去了之前的耐心,就是這個家伙三番兩次拖延,這才讓我們在秦老頭草房屋內待到了現在。“你……你問吧。”
寧玉走出草屋,壓根沒有顧及秦老頭,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面,在草屋土胚墻上扣下一塊干泥,稍用力道,干泥便在他手中變成了粉礫。“我寧玉不才,虛活幾十個年頭,但這華夏大地,絕大多數之處都可能留下了我的足印。黃土高坡的黃土我見過,云南邊境的黑土我也見過,江西福建的紅土我也見過,可我走遍了華夏大地,卻從來沒有見過世間竟然還有五種顏色融為一起的土壤。秦老爺,不知能否告知一二啊?”
“五種顏色?”
聽到寧玉特意拉長了聲音說到這里,我心里猛的咯噔一跳。方才在我們進谷來到草房的時候,借著高天的陽光照射,在第一時間發現草屋土胚墻竟然泛著異樣光澤。剛開始只是覺得有些神奇,所以并沒有細想。而這個時候在寧玉特意指出來的同時,我們所有人除了小樂之外,都在這個時候離開草屋,視線看到之處無一不是草屋土胚泥墻……
“這,這難道就是五色土?”賀長青潤了潤嗓子,不敢完全確定看向寧玉。
寧玉臉上掛著笑色,肯定道:“沒錯,這就是五色土。”
“什么五不五色,不就是普普通通的泥罷了,好似你們這些外來人見多了大千,卻對這自然之物無知,竟然會對這深山一草一木甚至連泥都產生興趣來,真是無知無謂。”
寧玉道:“你不承認?”
“我承認什么?”
“這就是五色土。”
秦老頭眼皮抖了兩下,旋即淡笑道:“什么五色不五色我不清楚,當初我一人來到這深山隱居避世,在這里蓋了一間草房避雨遮陽,你們也應該知道,在這深山里不知年月不知時間流轉,無以消遣打發,或許又似我玩心時起,就在這附近找了幾樣雜物摻雜在了泥土之中,倒是沒有想到,經過不知多少年月風吹日曬,這墻上的泥土竟有了絲變化,也就如你們現在所看見那般。”
寧玉道:“你說,這種泥土,是經你之手做出來的?”
“不是如此,那又是如何?”
“是,單憑這一點,的確很難讓你親口承認,也罷,那就再讓我多言一句。”
秦老頭趕緊道:“你所說的一切,老頭我都是不清不楚,索性還是請你免開尊口。老頭有些乏了,恕不奉陪。”話音頓落,秦老頭便準備關上房門。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寧玉腳下生風,在秦老頭即將關上門的那一瞬間,給阻攔了下來。“一句而已,用不著這么急切吧。”
這一下,秦老頭是真的生氣了,吹胡瞪眼道:“你到底還想問什么?”
越是秦老頭生氣,偏偏寧玉臉上嘻皮,這兩人臉上神情,直接呈現了鮮明的正反對比。“時前我不是已經說過,我可是一名貨真價實的道士呢,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夠單憑你這面相其中隱藏玄機猜中你的姓氏呢。”
“那,那又如何?”
“在看你面相的同時,我倒有些留意,我發現秦老爺子面相枯黃,身聚老陰之氣,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應該是一名守陵人對吧?”
秦老頭怔了怔。“什,什么守,守……咳咳咳守陵人,你在胡說八道什么東西,我完全聽不明白。如果你非要說我拋妻棄子搬到此處隱居守著什么的話,那我就是守著這山,守著這林。”
“老陰之氣……難怪我感覺一旦靠近秦老爺子,就感覺有一股冷氣。等等,寧玉,你說秦老爺子是守陵人?”
寧玉沒有回答我的問話,反而是看向吳化,說道:“你也算是風水相術的傳人,依你來看,秦老爺子大概還有多少時間可活?”
“啊?這……”
“不用吞吞吐吐,你索性直言,我相信秦老爺子必定不會因此責怪你的。”
在寧玉的鼓動之下,吳化將視線鎖定在了秦老頭的臉上五官,回應他的則是就像是猛獸即將暴怒的面容。“按照秦老爺子五官命相,如果我說得不錯,他其實最少應該已經死了二十年。但是,如今偏偏還活在這世上,這其中的玄機我就不得而知了,至于秦老爺子還剩下多少壽命,這我更加不敢推斷。”
吳化并沒有推斷出秦老爺子還剩下多少壽命,但是,這個時候寧玉卻沖著吳化豎起了大拇指。“說得好,說得妙。”旋即,又看向秦老頭道:“秦老爺,他說得如何?”
“放屁,甚至是狗屁不通。”壓抑著的火氣,在這個時候完全控制不住的暴發了出來,嚇得我們幾人甚至都不敢出聲。“老頭我不知道你們到底安的是什么居心,以此來消遣老頭。但我也不想與你們計較,索性閉上你們的嘴,別再擾我清靜安寧。”
寧玉道:“按照你的面相,你應該是一個高壽之人。但是,由于你長時間身聚老陰之氣,在這陰氣的侵蝕之下,你斷然活不過甲子。可你偏偏能夠活到如今,如果我猜得不錯,定是你自己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用了這五色土從新修葺了這間草房,借著五色土的靈氣抵抗老陰之氣,方才讓你熬過了命劫,能夠熬過命劫,已是你最大的福澤。但這老陰之氣非一朝一日,早已侵蝕你的五臟六腑,如今我敢斷言,你頂多還有一月之壽。”
“我不知道你……咳咳咳……就算老頭我時不久矣,也與你們毫無半點干系。”
“的確沒有多大干系,可要不是你為了一己之私,在這泥墻之上敷上了五色土,我也絕對不可能現在就能夠肯定,太暈極穴就在這山谷附近。”
“你!”
寧玉笑道:“秦老爺子,實不相瞞,我們正是為此而來。之前我們一直都是鏡里觀花,見不得真,這一下還真的要謝謝你老,讓我們省下了不少時間,少去了不少麻煩。”
話音頓落,寧玉松開門栓,轉身就走。恰在這時,我眼前一閃,原本已經站在草屋內的秦老頭竟然在眨眼之間,身如鬼魅,閃身站在了寧玉的面前,下一刻,他單手一扣,扣住寧玉的脈門,又一手橫在了寧玉的脖頸。“這是你逼我的,照你方才之話來說,我頂多還有一月可活,到時候地府相聚,是罪是罰任由你處置。”
在我們依舊錯愕之際,寧玉就已經被秦老頭控制在手,再照他話中意思,顯然就是動了殺機。我們頓時一慌,趕緊喝道:“秦,秦老爺子,你這是干什么?”
秦老頭朝著我們看來,嘴角掛著一絲邪笑。“時先讓你們走,非要停留。倒也機緣,若非如此,我還真當你們是誤入山林之人。狼子野心,其心可誅。別急,黃泉路上你們眾人行,不孤也不單。”
“住手!”
一直以來我對寧玉都沒什么好感,但是,在這個時候,面對他生死一線,拋開人情而言,我們卻也并非是泯滅人性的渣人,如何能夠眼睜睜看著他被秦老頭所殺。
一聲喝令的同時,我趕緊施展九靈飛步,一個瞬息,雙手蠻力勁出,硬生生的將秦老頭橫在寧玉脖頸的手臂給掰開。可在這同時,秦老頭依然緊緊扣住寧玉脈門,寧玉本身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絲毫不能反抗。我正準備再施手援救,卻沒有想到秦老頭手臂傳來一股震蕩之勁,我頓時被這股力勁震退四五米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