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輾轉反側。
翌日,早朝后,大皇子姬昌就讓人備了馬車,準備出宮的。
這日,朝歌也手持了皇上的令牌,進宮了。
她并非官員,沒有圣上的恩準,不能坐轎輦,不能騎馬。
由于她腳傷不得痊愈,行走不便,只能一瘸一瘸了。
進宮的時候又遇著了下朝后出來的丞相大人。
馮丞相依舊坐在轎輦上,他這是他日常入宮的代步坐駕。
馮丞相說:“姬美公主腿腳不便,不如這樣,本相這轎輦就再借你一用了。”
那日宮宴坐他轎輦是事出有因。
朝歌婉拒,道:“一再坐丞相的轎輦,姬美不敢當,丞相您慢走。”
疑惑,丞相怎對她這般的好?
丞相卻已下了轎輦,對自己的人吩咐:“送姬美公主入宮。”
朝歌覺得自己又被趕鴨子上架了。
“丞相幾時這般喜歡助人為樂?”
諷刺的聲音傳了過來,就見一輛馬車慢慢的在他們旁邊停了停。
是大皇子姬昌過來了。
說話還是那么的不討喜。
他這是助人為樂嗎?
他這是想拉攏了姬美公主,就等于拉攏了她大哥。
馮丞相微笑,笑得和善,道:“大皇子您是知道的,姬美公主腳有扭傷,出行不便,本相也是存著一憐惜之心吶。”
“原來丞相大人也懂憐香惜玉。”又是一句諷刺,丞相微笑。
大皇子的馬車走了。
朝歌看他一眼,暗暗咬咬牙。
本不想坐丞相大人的轎輦的,這會她就朝丞相行了一禮,道:“既然如此,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扭身,她坐了轎輦。
大皇子明顯和丞相有點不對付。
這話里話外都在諷刺丞相大人。
與大皇子不對付的人,就是她的朋友。
大皇子那般的傷墨蘭,又下令送她去感恩寺,她心里惱恨極了。
這般,朝歌坐了轎輦,入宮面圣了。
不曾想到的是,過去的時候霽月和蕭歸流都在。
蕭歸流是給皇上調理身體的。
每天皇上下朝之后,他會過來為皇上把身體調理一下,不僅是頭疼的毛病。
人到中年,身體出現衰老的癥狀,各樣的毛病都出來了。
人這一生吶,到了他這種年紀,這種地位,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面對生老病死。
蕭神醫為他調理的這幾天,他果然覺得自己整個精神都不一樣了。
他感慨道:“蕭神醫不愧是蕭神醫,你這一來,朕渾身的毛病好像都沒了。”
蕭神醫說:“微臣最近正在配制一些延年益壽的藥方,等研制出來了……”
他住了一下。
皇上心下了然,道:“那感情好得很,你需要什么,只管和朕說。”
蕭神醫應是。
那時,劉公公過來說姬美公主來了。
皇便宣她過來了。
等宣過,皇上說:“蕭神醫,這京師的姑娘,你看中了哪一位,朕為你賜婚。”
蕭神醫說:“為皇上解憂是臣的本份,臣豈敢要賞。”
皇上便指了正進來的朝歌,問:“你看姬美公主如何?”
“沈大人對姬美公主的未來寄予厚望,非王侯將相,沈大人也看不上,我若奪人所愛,沈大人得暗殺了微臣。”
霽月說:“明白就好。”
朝歌還不明就里,過來朝各人行了一禮說:“姬美見過皇上,皇上吉祥。”
“見過大哥。”
蕭神醫就忽視了。
他是一品御醫,她還是一品公主呢,無須給他行禮。
皇上:“朕與姬美公主有些話要說,你們就退下吧。”
霽月與蕭神醫也就起身,退下。
待兩人退去,皇上招呼她道:“在朕這兒不要拘束,過來坐。”
朝歌也就不拘束了,謝過皇上。
大大方方的坐下來說:“皇上,姬美今天入宮,是要特意謝謝皇上賜我入宮的令牌。”
皇上帶了一些笑意,道:“賜你一塊令牌就感動了嗎?”
朝歌說:“姬美何止是感動,皇恩浩蕩,姬美也定不負皇上厚望,來日有了機會一定報答皇恩。”
皇上呵笑了一聲。
小小姑娘,小小年紀,說話行事,老道得很。
他便說:好,朕就等著你的報答。
朝歌又說:“實不相瞞,此次進京,想做的第一筆生意是皇商,我們沈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想必皇上也是有所耳聞的。”
皇上說:“別想朕幫你,你得憑你自己的本事去做。”
這就是說不會插手她做皇商生意的事情,不會給她聯絡人脈,但也不會阻攔她做皇商生意。
她想達成所愿,只能憑自己的真本事。
朝歌便起身行禮道:“謝皇上,姬美這就去做,等談成這事,回頭再找皇上聊天。”
她該去見一見談公公了。
皇上說:“你倒是來去匆匆,去吧。”
見她瘸著腿出去,皇上又說:“令牌在你手里,你隨時可以入宮,倒也不急于一時。”
朝歌莞爾,道:“皇上放心,我這腿不礙事的。”
“朕允你日后進宮,可以坐轎。”
朝歌便又謝過皇上。
來到外面,就見霽月等在那兒。
見她出來,霽月迎著她走過來幾步,伸手抱她起來。
朝歌由著他抱起,小聲說:“皇上還挺親切的。”
對她挺親切的。
“……”他親切?
這是一個殺妻滅子的人,罪不可恕。
這樣的人,如何親切得了?
霽月輕輕的冷笑一聲,道:“凡事不要過早的下定論,且看且行,且行且看。”
“……”朝歌怔了怔,怎么就從霽月這話里聽出了一絲對皇上的不滿?
一定是她會錯意了。
霽月轉身把她送到轎輦上,就聽朝歌說:“大哥,我還要去找談公公說點事情,你要是有事,不必等我。”
“無事,我陪你一塊去。”
皇宮這種地方,說是龍潭虎穴也不為過。
他怎么可能會放心讓她獨自在宮里晃悠。
真不該把令牌給她。
她竟是膽大包天的,一個人就過來了。
后來的情況是這般。
一個坐著轎輦,一個步行在轎輦旁邊。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她的護衛。
隨著這兩人離開。
劉冒公公過來稟報說:“姬美公主已經走了,沈大人步步跟隨,一路相護。”
皇上琢磨了一會,笑了一下。
沈大人倒是護得緊。
沈大人護這七姑娘,也不是什么新鮮事,眾所周知。
蒼茫天地,悠悠無限。
一路快馬夾鞭,大皇子姬昌來到了感恩寺。
知道是宮里來的貴人,手持有腰牌的。
感恩寺門口的小仙姑忙把人往里面請。
大皇子直問:“昨天新來的那個姑娘呢?”
昨天的確新來了一位姑娘,小仙姑忙給指引道:“正在在院中打掃。”
大皇子也就擺了手,讓人小仙姑退下。
他自個走了過去。
一夜過去,本就沒恢復好的墨蘭身上的傷已經加重了。
今個早上又被玄安指使著去院子里打掃。
再怎么強撐,她都撐不下去了。
體力不支,身上疼痛難忍,她勉強要坐要歇息。
玄安又吆喝著過來了,沖她喝:“你又偷懶。”
“昨個晚上打掃的活你都沒有做完,今天你再偷懶,這些活什么時候做完?”
“你給我站起來。”
玄安伸手去拽她。
觸碰到她胳膊上的傷,疼得她本能的掙扎。
居然還反抗,玄安怒,一生氣,把人給推倒了,氣得直吼:“反了你了,你一個罪人,居然還敢不老老實實干活,你信不信我打你。”
倒也沒真上前打人,又諷刺她:“我可聽說你是墨府的姑娘,婚配給了大皇子后還不檢點的去勾搭旁的男人,才被皇上給治了罪,送到這里來了。”
“現在你心里后悔了吧?”
墨蘭坐在地上,淡淡的掃她一眼,完全是小人得志的嘴臉。
她說:“與你何干?”
玄安又被噎了一下,這次是真氣了,上去就踢了她一腳。
那一腳又踢在她腿上的傷處,疼得她悶哼一聲,又仆在地上。
玄安輕哼,道:“少在這兒裝死,少找借口不干活,你一個帶罪之身,是沒有人會搭理你的。”
墨蘭緩了緩,勉強坐起,道:“你的內心是有多缺少愛,才會造成這般的你?我不怪你,我憐惜你。”
不怪她,憐惜她。
這話明顯又刺激到了她,她氣得上前一步伸手就抓住了墨蘭的頸項,恨恨的道:“少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姿態了,你一個罪人,沒資格憐惜我,你現在這模樣,我可不憐惜你,都是你自作自受。”
墨蘭被她掐得直咳。
她住了一下,她渾身上火的道:“你說得沒錯,就是沒有人愛我,我一生下來,家里人說我是克星,家里出了任何事情,都怪在我身上,全都不喜歡我,我從十二歲的時候就被送到這里來了,我已經在這里待了二年了,但那又怎么樣?我一點都不在乎,我現在憑著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到今天,你們這些新來的小仙姑,不管在外面是什么身份,來到這里后,都得聽我的差遣,包括你。”
話畢,她在墨蘭臉上拍了幾下,不輕,不重。
拍過,她忽然被什么推了一下,身子蹭蹭朝后直退,剛想發怒,就聽來人怒道:“給我滾。”
一位年輕的公子,一身戾氣的站在她面前,嚇了她一跳。
這感恩寺是女修道院,不進外男的。
觀其衣著打扮,非富即貴,便沒敢放肆,忙退了下去。
他彎身,把地上的墨蘭抱了起來。
墨蘭驚,這是尋仇,尋到感恩寺來了?
打了她三支梅花針,把她送到這里還不解恨,又想怎樣折磨羞辱她?
她穩了一下心神,慌忙解釋道:“大皇子,您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罰也罰了,您何必與我一個毫無見識,上不了臺面的女流之輩斤斤計較,這有失您大皇子的身份。”
您放我一馬吧。
放墨府一馬吧。
姬昌淡淡的掃她一眼,道:“現在知道慌了?”
慌,慌得很。
她怎樣無所謂的,她只是怕會連累到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