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他要如何回答。
朝歌是覺得,霽月是在夸她,這個很好,也不要太夸張了好不好。
感覺好假哩。
他望她眉眼的笑,說:“夢里吃過。”
朝歌笑他:“……你真會做夢,下次做這樣的夢也帶我一個。”
她也想進宮,吃吃宮中的膳食。
霽月便說好。
說過這話,朝歌拿了自己的繡繃,想趕快做好一塊繡帕,送給他,只是一邊和他說:“你也不要吃太多,鍋里還有呢,明個你帶到軍營吃也是可以的。”
霽月同意。
如果是小姑娘親手做的,他當然樂意帶到軍營吃的。
小姑娘便不再與他說話,開始認真的一針一線的繡起那一朵梅花。
因為霽月愛她,在三姐姐那受到的傷害,也就算不什么了。
這梅花今個已繡過很多次了,反復拆了好多回,現在繡起來已經是分外的得心應手了。
待到霽月吃完,讓奴婢進來把東西收拾了一下,他自個漱口洗手后再走過來,坐在小姑娘身旁看她還埋頭刺繡。
看她這般忙碌,他又不忍了。
和她說:“其實也不急于一時。”
“就快了。”霽月不急,小姑娘卻是急的,一著急,一針又扎到手上。
朝歌自個還沒反應過來,手已被霽月抓了過來,一口吮上她被扎到的手。
“……”不帶這樣的,小姑娘面紅耳赤,卻又因為他過分的緊張開懷。
霽月這般小心翼翼的呵護她,舍不得她。
所有的委屈她就全都可以吞下了。
他說:“不繡了,不要了。”
“就收尾了。”朝歌掙開自己的手。
讓他再等一下,她又拿了針,把最后的幾針給收了。
霽月盯著她手里的針線,一副她若被扎到了,他隨時搶救的架式。
朝歌看他一眼,好笑之余心里就像揣了個火爐,被他所有的愛意而溫暖。
等到收了最后一針,她把自己繡好的手帕放在他面前說:“好了,你檢查一下,可還滿意。”
自然是滿意的,小嬌娘為他一針一線繡出來的,還扎破了手指。
他拿了帕子嗅了一下,說:“喜歡極了。”疊了個方正,放在自己的身上后又把朝歌的手拿了過來,幫她捏了一下,免得她拿過針線的手會酸疼。
權臣大人為她服務,朝歌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了一下。
想起昨日的事情,他帶著人去太守府一通廝殺,那韓太守心里不得惱恨死他了,只怕報復不了霽月,那暗里也是要報復的,便問:“大哥,太守那邊要給你使陰招的吧。”
霽月卻不甚在意的道:“投毒,暗殺?”
原本霽月沒有這許多的麻煩的,這一世因為她變數太多。
看他還滿不在乎的,朝歌不能不嚴嚴的說:“你要注意點。”
就算他天下無敵,可也只有一條命的。
何況,人外有人。
瞧她一臉認真勁,為免她擔心,霽月也就道:“好,我會注意的,一定不給他們害我的機會。”
朝歌也就點頭道:“那是當然,你將來還要當更大的官的呢。”
一定不能出了任何意外。
霽月便問她:“你想我當多大的官?”
“至少要當到太尉吧。”
霽月便刮了她秀氣的鼻子,道:“太尉就滿足了嗎?”
朝歌忙又點頭,滿意,非常滿意了。
難道霽月覺得不滿意嗎?
心下一怔,忙問他:“你想當多大的官?”
她一直只知道霽月是太尉,可后來她死了之后呢,難不成還有比太尉更大的官?
霽月說:“太尉也挺好。”
又說:“太尉夫人。”
朝歌一愣,小臉一紅。
太尉夫人,他可真敢喊,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呢,他還不是太尉哩,這要是讓人聽見如何是好?忙作了個噓的動作,悄聲說:“你不要這么說。”
他忍俊不禁,瞧把她給緊張的,便有心想要逗一逗她。
“怕什么?朝歌若是喜歡,就是當皇后也是可以的。”
朝歌震驚,委屈:“……你要把我嫁給皇上?”
她不想嫁給老頭子的。
“……”這都是什么腦回路?
他笑問:“你為什么不往好的地方想,是我想當皇上。”
話落,小姑娘伸手就把他嘴給捂住了。
“就算他想,這話也不能隨便說的啊!”心里想想就好。
比如許多姑娘家都會有一個皇后夢,或官太太的夢想。
她教訓:“不要命了啊!”
霽月也就把她捂在嘴上的手拿了下來說:“自然是要的。”
“這話以后不可再說,開玩笑也不成的。”
瞧把她給認真的,他也就點頭答應:“聽你的,不說。”
乖巧。
朝歌甚是滿意,知道時候也不早了,這才讓他走了。
霽月從她院宇走了出來,轉角就去了另一處了。
他來到暮詞的院中,她尚未歇息。
之前雖在大哥那邊待了半天,也請教了他一些學問上的事情,他也耐心的教導了,可她還是不快樂。
與朝歌相比,大哥對她的關心實在不值一提。
她心里正煩著,霽月忽然就走了進來。
暮詞怔,忙起身:“大哥。”
她剛從大哥那邊回來不久,他這就又過來了,大哥一定是心里放不下她,來關心她了。
暮詞本不快活的心情立刻暢快起來。
她父親待大哥有恩,大哥怎么可能會不關心她。
霽月掃了她一眼,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關心。
他坐了下來,說:“你和朝歌有什么仇有什么怨?”
暮詞一愣。
他不是來關心她的,是來代朝歌問罪于她的。
定然是朝歌把一切都告訴他了。
告狀又如何?她不怕。
霽月是她大哥,她父親有恩于他,他又能把她如何。
暮詞也就又坐了下來,語氣淡淡,道:“我也是為了大哥好,你好不容易成為二品的上將軍,未來必然會有一番錦繡前程,不能讓她毀了大哥的前程。”
霽月便問她:“她毀我什么前程了?”
“大哥心知肚明,何必非讓我把話說得那般明白。”
“我不明白,你說說看。”
暮詞看他神情淡漠,其實也習慣了。
既然他要說,她也就說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朝歌不是妹妹,她也是配不上大哥的,以著大哥的身份,能配得上大哥的也只能是王公貴族,你是我大哥,我不能讓她拖了你的后腿。”
霽月冷笑一聲,說:“我的事情輪不到你一個當妹妹的來管。”
他又說:“于我來說,朝歌和你一樣都是妹妹,你這樣欺負妹妹,若傳了出去,會讓我覺得我這個當哥哥的教育不當,連妹妹都教育不好,如何為官。”
三姑娘一愣,琢磨了一會。
霽月這話的信息含量雖多,由于說得過于明白,她也是聽懂了。
霽月說朝歌和她一樣是妹妹,那就是說他們沒有那些關系了。
她差點信以為真了。
就算同是妹妹,霽月也是過于偏心的,對朝歌最好。
霽月另一番話的含義是,她這個當妹妹的不學好,也是會影響他的仕途的。
這是什么道理?
她從未聽過這樣的道理,純屬是為了朝歌胡說八道,偏她無以反駁。
主要也是不想大哥太過生氣。
她打了他寶貝的朝歌,還把她為他做的吃的沒收了,他心里一定是氣的,不然也不會立刻過來找她問話了。
生氣就生氣唄,還拐彎抹角的把責任都推到她身上,說什么她為影響到他的仕途。
她大哥就是她大哥,她差點就被蒙進去了。
三姑娘琢磨透了,也就不和他對著干了,只是順著他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以后不打她便是了。”
霽月也就站了起來,說:“我倒不是擔心你打她,我是擔心真打起來,你打不過她,為了你自己的安全考慮,你也少去惹她,你該知道,朝歌脾氣不好的。”
暮詞心里一喜。
大哥這是在為她著想。
她忙先應了下來:“我聽大哥的。”
霽月沒再說什么,抬步走了。
暮詞看他離去,又怔坐了一會。
大哥最后一番話她琢磨了好一會,左右聽著是沒有毛病的。
大哥說朝歌脾氣不好,朝打起來不一定打過朝歌,這話她是信的。
如此說來,大哥應該是真關心她?
不對,不是這樣子的。
這個想法很快又被她否認了。
大哥最關心的是朝歌,他說來說去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她不要去找朝歌的麻煩,不要和朝歌吵架。
想通了,那股快活又像被人澆上了一盆冷水,通體發冷。
大哥絲毫沒有關心過她,從頭到尾,都是在想辦法為朝歌說話。
一切自然是如她所想。
走出去后的霽月輕輕揉了一下眉心,臉色又沉了沉。
如果換作旁的姑娘這般欺負朝歌,他自然是不會客氣的,偏偏這人不是旁人,是暮詞。
如果換作扶辰,他也可以揍一頓。
暮詞是姑娘家,便不好教訓。
但愿他的話在她心里起了作用,令她以后不要對朝歌有太深的敵意。
本以為在這個小地方兩人偷偷摸摸的好上,也只是兩個人的事情。
現在卻不僅僅只是他與朝歌兩個人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