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刻鐘,府里才有奴婢慢吞吞的走了出來,那是韓夫人身邊伺候的奴婢詩詩,年紀不大,人卻勢力得很呢。
前一世在這太守府上,她可是沒少被這賤婢為難。
主子都要刁難的人,府里的奴婢自然也不把商戶之女當回事,看到朝歌一個笑臉沒有也就罷了,態度也非常的冷淡,見她走得有那么一點慢,便道:“七姑娘,您腿腳要快一點,讓夫人等得不耐煩了怕您承擔不起。”
朝歌便走得越發的慢了,淡淡的說:“我今個不太舒服,腿腳確實有點緩慢了些。”
“大哥,我忽然有點頭昏。”
她一下子便變得弱枊扶風,一步也走不動了。
霽月便伸手扶了她說:“都說讓你休息一下明個再來了,你偏不聽,前面有椅子,先去坐下休息一會。”
“嗯。”
她還真去坐下了。
詩詩頓時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人都到府上了,照理說她應該一步也不停留的,匆匆去見太守夫人。
她倒好,居然在這兒裝病。
她當然不信她有病,看她這氣色,好得很呢,明顯也是精致的裝扮過一番的。
能到太守府來見夫人,她心里不知道有多高興呢,怕是要故意拿喬。
一個商戶之女,在太守夫人面前拿喬,怕不是腦子有問題吧。
詩詩便沒有掩飾臉上的厭煩之意,走過去道:“照你這意思,是要請夫人親自過來見你了?”
朝歌淡淡的掃著她毫不掩飾的輕視之意,道:“這話是你自個說的,我可沒這么說。”
伶牙俐齒。
到底是商戶之女,沒見什么大的世面,太守夫人是她可以輕慢的嗎?
等著瞧吧。
詩詩轉身便走,這事要稟報太守夫人。
過了一會,太守夫人年小婉便在奴婢們的前呼后擁下來了。
官家的太太總是過于的自命清高,覺得自個比任何人都高貴,處處拿喬。
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在韓家,從上到主子下到奴才,展現得淋漓盡致。
隨著太守夫人走了過來,朝歌依舊坐著未動。
一塊前來的詩詩已經出言呵斥:“七姑娘,見了太守夫人還不快行禮。”
朝歌面上詫異,這就站了起來,霽月便虛扶了她一把。
她福身,道:“原來您就是太守夫人,難怪遠遠的望著,便覺得與眾不同,如同鶴立雞群。”
年小婉冷冷的呵了一聲,毫不掩飾她的厭惡之意。
“你倒是好大的架子,非要我出來迎接才肯進門?”
若非看中了沈家的財富,他兒怎么可能會娶一個商戶之女為妻。
“夫人嚴重了,朝歌豈敢有這等矯情的想法,實在是因為昨晚太過操勞,受了點風寒,雖然說今個已經好了許多,但病去如抽絲,但聽聞韓公子昨個從府上回來的時候出了點意外,這便特意帶了些補血的禮品送與韓公子,小小心意,還望夫人笑納。”
不亢不卑。
一番話她說得滴水不漏,即陳明了自己受了風寒身體不適,又暗指她不顧自個身體的不適,還特意送來了禮物。
年小婉便掃了一眼她身邊跟著一塊來的幾個奴婢,兩兩的抬著,其中還有一個看起來很大的東西,外面用布罩著,不知道是什么東西,里面貌似還發出聲響來了。
她吩咐道:“打開看看,都送了些什么寶貝。”
兩個奴婢把提著的籃子放了下來,容她們檢查。
朝歌哂笑。
這就太守夫人,客人都沒說要拆禮物,她倒是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也不覺得寒磣。
不過是欺她沈府沒個厲害的官罷了。
其中一個奴婢把其物上所罩的布拿開,下面竟是一個雞籠。
這么多雞被悶在幽黑的地方,現在忽然見了亮光,全都咯咯的叫了起來,有幾個厲害的竟直接從雞籠里撲騰了出來。
各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很難看了。
旁的奴婢趕緊把另一個也罩著的布打了開,就見一些雞蛋、櫻桃、桂圓,靜靜的躺著。
東西便宜,量又少。
各人面面相覷。
年小婉看過去的時候,臉色已變得很難看,紅果這時拿出銀票恭敬的遞過去道:“夫人,這是我們家小姐孝敬您的,看看韓公子想吃些什么,再買一些。”
年小婉的身邊的奴婢接了過來,遞給了她。
她展開銀票看了一眼,一百兩。
氣得她手心發緊,幾乎冒汗。
沈家萬貫家財,他兒受了傷,她前來看望,就送這些東西,怎么送出手的?
她也不覺得丟臉么?
朝歌溫婉看著她,不說話。
正在那時,雞籠里的雞全都咯咯的叫著從雞籠里又飛了出來,原來是一只雞差點沒撲騰到年小婉的奴婢身上,那奴婢受了驚嚇,不小心反把雞籠給撞翻了。
雞籠一翻,轉瞬之間,那些個雞都撲騰著跑出來了,咯咯叫著到處亂跑。
太守夫人的奴婢也是又驚又怒,慌亂之間不知怎么又碰翻了另一個箱子里,里面裝的雞蛋水果全都滾了出來,雞蛋碎了滿地,場面一度是一個慘不忍睹。
年小婉的臉色便是一陣青一陣黑。
可真是氣死她了。
這是個喪門星嗎?一上門就把府里弄得雞飛狗跳。
“哎呀,怎么都弄成這般了?夫人您千萬別心疼,也別怪罪這些個不懂事的奴婢,等回頭我讓人再加倍的送些過來給韓公子補一補。”
她薄唇一張一合,處處顯得她懂事體貼乖巧且大度。
年小婉氣得頭疼,甚想抓住她打一頓算了。
朝歌面色又帶了幾分的羞怯,溫婉的道:“夫人,我能先去看韓公子嗎?奶奶甚是關心韓公子的傷勢,等看過了韓公子,我也好回去回話,讓奶奶放心。”
年小婉想當然的以為,不過是朝歌想看自家兒子的一個借口。
打心里說她是想拒絕的,一點不想這沈家商戶之女見她兒子,可為了一些不可言說的事情,還是決定讓她去見一下。
“意意,先帶七姑娘過去。”
其中一個奴婢也就過來請朝歌了。
太守夫人身邊的奴婢朝歌是曉得的。
詩情畫意,四個奴婢。
名字聽著挺美的,其實個個都是蛇蝎。
隨著朝歌這邊的人離開,詩詩過來說:“夫人,奴婢怎么覺著她沒有一點誠意呢。”
年小婉眼里發狠,實在也是氣壞了她,這滿地的狼藉,像什么樣子。
“沒誠意?她敢。”
敢與不敢,反正已經做了。
帶來的禮物還沒送到韓公子嘴里,全撒地上了。
奴婢意意帶了朝歌一路去了韓公子那邊的院宇。
這韓家雖然也是氣派,比起沈府的大宅院還是遜色的。
論財大氣粗,又有幾個能比得上沈家呢。
一路過去,這奴婢倒是一個字沒說,悶頭行在前頭。
初次進府,就把府里搞得雞飛狗跳的,偏又不能怪罪到她身上,因為那些東西是太守夫人的奴婢自個不小心給撞翻了的。
摸不清她的路數,這奴婢便聰明的選擇不說什么。
等到了韓公子那邊,通報了一聲,朝歌這才進去了。
韓公子昨個受了傷,一時半會那傷是不能痊愈的,這會人正躺在軟榻上。
一夜過去,他臉色也沒有好看多少,帶了些淡淡的慘白。
本以為是朝歌一個人過來的,抬眼一看,就見跟著朝歌一塊來的還有霽月,心里頓時一怒。
她的話朝歌是一個字沒有聽進去。
沈老夫人也沒有聽進去,若聽得進去,今個就不會安排他們兩一塊來了。
他冷冷的盯著進來的兩個人,一時無話。
朝歌說:“聽聞韓公子昨個在路上受了傷,奶奶特意派我前來問候一聲,韓公子,您傷在哪了?要不要緊呀?”
韓孝郡盯了她一眼,又盯了一眼她旁邊的霽月,道:“沈公子,麻煩你出去一下,我與朝歌有話要說。”
霽月說:“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怕有不妥,有什么話韓公子說便是,我權當沒聽見。”
韓孝郡忍怒,冷道:“沈公子,我與自己的未婚妻單獨說幾句話,就算是孤男寡女又如何個不妥法?”
話說完,胸口生疼。
昨個那一劍,刺在了他的胸前。
傷口雖是不太深,也沒有命中要害,也夠他受的了。
現在一激動,難免扯到傷口,痛。
朝歌想了想,也就轉身拽過霽月胳膊往外走,悄聲說:“大哥,你就在這兒等著我,不要走遠便是。”
就是在韓公子房間的珠簾之外。
霽月便點了頭。
等朝歌轉身回來,就見這韓孝郡充滿惡意的盯著她。
她也不小了,這動不動就與自家哥哥,而且是養子,拉拉扯扯的動作未免太過親熱了。
“韓公子,您有什么話要與我說,您現在便說吧。”
“沈朝歌,你最好給我離這你家這個養子遠一點,他對你不安好心。”
他甚想大力斥責她,奈何力不從心,并沒有多大的傷殺力。
這件事情過不去了是吧?
沈朝歌哂笑,道:“韓公子,你這般挑撥我們兄妹的關系,是何居心吶?”
韓孝郡因她這話被激得差點沒有坐起來,才剛一動,胸口的疼又讓他重新躺了下來。
他萬沒想到朝歌敢這般直接與她說話。
她是他的未婚妻,她若放聰明點就該聽他的。
他躺在床上抽了一下氣,等緩過來,再看沈朝歌,她站在那兒一動不動,臉上冷淡的看著他,根本就沒有因為他的傷對她表示任何的關心。
這是身為未婚妻該對未婚夫的態度?
“沈朝歌,你若不聽我的,你會后悔的。”
言語間帶了些威脅,一個小丫頭,還治不住她了?
朝歌心里冷笑,聽他的,她才要后悔。
她已經不是那個一心只想討好韓孝郡的沈朝歌了,在她眼里,韓孝郡才是最卑賤的狗。
韓孝郡算個什么狗東西,狗究竟做錯了什么,罵他是狗都侮辱了狗。
兩人互盯了一會,一個眼神里散發著威脅,另一個反而顯得漫不經心起來。
過了一會,她難掩失望,道:“韓公子,我奉命好心好意來看望你,沒想到你竟要挑撥我們兄妹的關系,你實在太令我失望了,究竟我大哥怎么得罪你了,你竟這般容不下他?韓公子這般的氣量還真是讓人詫異呀。”
他氣量小,他讓她失望了?
韓孝郡差點要被氣笑了,聽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她沈朝歌怎么敢與他說這樣的話?她不過是商戶之女,他可是太守之子,就算她家纏萬貫,也改變不了兩個人身份懸殊的事實。
“韓公子,既然您沒什么事,那我就回去復命了,您好好歇著吧。”
轉身,她要走,韓孝郡的聲音在背后傳了過來,咬牙切齒:“沈朝歌,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關系嗎?你若敢與他做出有違倫理之事,你休想進我韓家的門。”
朝歌便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眼神這么毒?他怎么就看出來她與霽月之間可能會做出有違倫理之事?
她才12歲誒。
“韓公子,你就算不喜歡我,也不用這般急著毀我名譽吧?不過,你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也不妨實話告訴你,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你。”
真有能耐你倒是趕緊退婚呀。
真要現在退婚他又舍不得。
一番話她說得輕描淡寫,韓孝郡卻是額上青筋直跳。
她也不是很喜歡他?
這種傷人的話,她居然張口就來。
她究竟清不清楚他的身份,韓家的能力?
“看你還能這么大聲的說話發脾氣,我想你是沒什么大問題了,既然沒什么事了,韓公子你就好好養著吧。”
洋洋灑灑,她轉身就走了。
韓孝郡氣得想從床上起來拽著她罵醒她,讓她清醒一下。
奈何力不從心,氣得他狠狠的往床上錘了一下。
她居然敢說不喜歡他。
她說不喜歡他?
有一瞬間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可看她毫不留戀的走了,又覺得是沒聽錯的。
怎么會這樣?
他的未婚妻,不喜歡他。
他這么的優秀,整個廣陵郡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對他投懷送抱,想嫁給他。
養子,是那個養子。
他想到他們親昵的動作,一起坐著看個戲,借著吃核桃的借口,手都能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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