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我就是忽然看到一些好看的花,想給你送來。”
她的聲音透過鮮花傳了過來。
甜甜脆脆。
“那就放著吧。”
他語氣和往常一樣,淡漠,沒什么溫度。
“好。”她立刻轉(zhuǎn)身出去了。
再次來到他的書案前,把自己帶來的牡丹換進花瓶里后,她便安靜的坐了一會,等他出來。
她不走,他就沒辦法做那事了。
過了一會,他走了出來。
剛沐浴的公子衣裳又整齊的系了起來,朝歌看著他,公子世無雙。
她終究是個自私的,前一世不容她碰著自己,這一世又不容他去碰別人。
可那兩個丫頭是她親手送來的,現(xiàn)在反悔未免可笑,何況他已經(jīng)干脆的接受了她送來的通房。
一點猶豫都沒有。
“怎么了?”霽月人過來,沒坐在她的對面,反坐在了她的身邊。
他看著她,她眼見的有些悶悶不樂。
“牡丹已經(jīng)放好了,你喜歡嗎?”她忙把花瓶拿了過來,送到他面前,強顏歡喜。
他說喜歡,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
她絞盡腦汁的想著留下來的理由。
“我忽然想起來,你教我的曲子我還是不會彈,你能再教我?guī)谆貑幔俊?br>
“可以。”
她便站了起來,去坐到他琴邊。
霽月也就跟著過來了,依舊在她身邊坐下。
她便先彈了一下后說:“我也知道我沒有撫琴的天賦。”
“自信點,你很好。”他雙手覆蓋在她的纖纖素手上,撥動琴弦。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充滿了溫度,力度。
恍恍惚惚間,她早就習慣了霽月的碰觸,他自然的碰她的手,肌膚相親,她卻不反感。
她亦然,也習慣于碰觸霽月,肢體接觸,她不覺得別扭。
渾渾噩噩小半生,她始終是沒弄明白過。
跌跌撞撞,也許現(xiàn)在她還是不太明白,什么是情什么是愛。
她想起霽月說美人誰不喜歡呢,霽月是喜歡的。
她也知道自己挺美的,比那兩個通房丫頭美太多了。
她已不知手下在彈奏什么。
等琴弦停,他沒言聲。
她怕沉默太尷尬,便如老母親一樣仔細叮嚀,說:“雖然送了你兩個通房,但年輕人是要節(jié)制的,我聽說有些不懂節(jié)制的人,等年紀大一些的時候,身體就垮了。”
心如被攪亂的一池水。
胡言亂語,她其實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一個小姑娘和他討論這樣的問題,無端就惹得人邪火往上竄。
她可真是越來越長本事了,尤其待男女之事上,懂得倒是不少。
他說:“你放心,我身體好得很。”
何況,他才17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她無言以對,轉(zhuǎn)眸看他,仰臉便看見他好看的頸項,還有喉結(jié)。
他問:“時候不早了,你要留在這兒用晚膳嗎?”
“嗯。”她輕聲應,能留一時是一時吧。
他又說:“你也累了一天了,不要早點回去沐浴嗎?”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這兒會耽誤到你……”
行房兩字她沒說出口。
他直言不諱,說:“有點。”
她瞬間便紅了眼。
他果然是想……
霽月本來對這方面就很放得開,畢竟是連倫理都可以不放在眼里的人。
她難過得要死,卻不能反對他。
“那我走了。”她立刻站了起來,感覺想哭。
她不想在霽月面前哭,不知所謂,莫名其妙,太難看了。
霽月便握住了她的手腕,問她:“你是還有別的話想對我說嗎?”
去而復返,磨磨蹭蹭,定然是有話要說的。
“沒有。”口是心非,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卻沒想到?jīng)]有兩個字出口時便成了一絲哽咽。
他自然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樣,他又不是笨蛋。
問她:“誰欺負你了嗎?”
“嗯。”她點頭又搖頭。
誰能欺負得了她,是她自己欺負了自己,還把自己欺負得想哭。
這世上怎會有她這般蠢鈍的姑娘,跌跌撞撞一生,竟不知何為情愛。
她后悔了,后悔送他通房了。
這些話,她怎么說得出口。
他又問他:“誰欺負你了?”
“除了你還能有誰敢欺負我。”
可事實上,敢欺負她的人太多,連她自己都要欺負自己一番。
“別哭,我以后不欺負你了。”
看她真?zhèn)牧耍捯矞厝岫嗔恕?br>
她沒有哭,只是眼睛濕了。
他伸手輕輕去刮了她秀氣的鼻子,透著霧氣的眸子便被她使勁壓了回去。
“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著吧。”
他終究是放了她的手腕,拍拍她的胳膊,要她走。
“我再說一句,你還沒有娶妻,不能讓奴婢懷了身子。”
她跟個老母親一樣步步謹慎的囑咐,說出這樣的話,她自己卻疼得撕心裂肺。
他才17歲,第一次有通房,她怕他會不懂這些。
“……”她懂的可真多。
雖然這個年紀的姑娘都懂得挺多的,但這話由她嘴里說出來,并不會讓他太舒服。
霽月便說我知道。
朝歌便轉(zhuǎn)了身,一轉(zhuǎn)身,眼睛又蒙了霧。
想要快步離開,腳下卻有千斤重。
想要快刀斬亂麻,斬斷這一切攪擾她的情緣,內(nèi)心早已兵荒馬亂,抽出的刀毫無章法,揮刀斷情情更濃。
她不想再回憶,回憶卻接踵而來,就像洪水排山倒海,擋不住。
韓公子來府上的時候,他不知道為什么原由打了韓公子,她氣沖沖的來找了他質(zhì)問,辱罵,然后被他親了,她卻不知那也是一種喜愛,罵罵咧咧,一抹嘴走了。
那是霽月第一次親吻她。
跨出門檻,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門檻,她平日不知從這里走過多少回,今個卻用盡了她畢生的力氣。
走出去后她怔怔的在門外面臺階上坐了下來。
“七姑娘,您這是?”
錦言見她坐下來,走出來詢問。
“離我遠點。”朝歌對于錦言這個人充滿了忌憚,她一點不想讓他靠近自己。
錦言只能離她遠一點,選擇進屋了。
他得把外面的情況和屋里的人稟報。
過了一會,霽月也就出來了。
抬眼便瞧見小姑娘迷迷瞪瞪的坐在外面的臺階上,也不知道是想要鬧哪樣。
又許是他想多了。
“怎么坐這兒了?”他稍微俯下身來彎腰詢問。
她無話可說。
他說:“天要黑了。”
她無話可說。
他說:“今天累了一天了,我真要歇息了,你也早點回去歇著。”
她無話可說。
他又特別為她解釋:“你不是剛給我送了兩個通房嗎?不能讓人家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