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對于我來說完全就是煎熬，當(dāng)親眼看著縫好的尸體被一刀一刀重新切開時，那心窩子里面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
因為冰凍期間三番兩次搗鼓尸體，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一些腐爛的臭味，只是很不明顯。
“第一次解剖過程中給我最大的印象就是兇手當(dāng)時的仇恨，對于死者生前的報告我也看過不少，知道一些情況。按理來說一家子都平易近人，和兇手不應(yīng)該有這么大的仇恨？”
“我解剖生涯接近二十年，什么樣的尸體沒有見過，唯獨這次的尸體給我很大震撼。特別是年紀(jì)最小這個娃，被兇手割走肚皮，往肚子里面塞滿了女性的頭發(fā)。”
法醫(yī)一邊解剖一邊給我們分析著自己的觀點，不過他神色挺鎮(zhèn)定的，仿佛面前的只是一件道具，只要把尸體解剖完就能下班吃飯似的。
用他的話來說：做一行二十多年，他對嘔吐已經(jīng)麻木。
他告訴我和張揚，剛從事法醫(yī)這一行時，他親手解剖了個出車禍的女人，當(dāng)時只能找到上半身，他是一邊吐一邊把尸體解剖完的。
隨后的一個多月內(nèi)，他一看見肉和番茄醬這種東西就想吐，因此喝了一個月的粥。
就連晚上睡覺一閉上眼睛就會看見那具血肉模糊的尸體，他說那個女人的尸體因為下半身被車轱轆碾得稀巴爛，是他戴著手套將碎肉捧到袋子里的。
光聽著都讓人毛骨悚然，我發(fā)誓我一輩子都不想接觸這種行業(yè)。
“娃兒肚子里面的頭發(fā)我做了DNA對比，報告是其中一具女性尸體的，說明白點就是這個娃兒的母親。”
法醫(yī)皺起眉頭，解剖這男童的尸體時，他臉色有些不太好。
那個兇手完全沒有人性，就連孩子也不放過。
我不知道這么變tai的兇手，為什么還有人去包庇他？
張揚忽然說：“兇手應(yīng)該是個雙面人，他有兩種性格，就像我們玩電腦一樣，在網(wǎng)絡(luò)上面性格暴躁，一看到不爽的言論就開噴。但在現(xiàn)實中，一個網(wǎng)絡(luò)上的噴子說不好就是溫爾儒雅的博士，平易近人的員工。”
“而那個兇手在同事朋友面前可能是個大好人，而在陰暗的一面他就是個變tai。”
我點點頭說：“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既然是同事，那么肯定了解他。包庇兇手的人肯定知道兇手有兩種性格，但他們?nèi)匀皇裁炊疾还艿娜グ舆@個兇手？”
這個案子有些奇特，警察作案，全所上下都去包庇兇手。
“李哥，你能不能從尸體的損傷程度來分析一下，兇手當(dāng)時是怎么樣在被害人不掙扎的情況下把強硫酸灌到他們肚子里面的？”
我最想知道的就是這一點。
李哥吸了口氣，把被害人的手腳抬起來說：“不掙扎？誰告訴你們被害人沒有掙扎，看見上面這些捆綁痕跡沒？從手腕和腳上的淤青程度上可以斷定，綁住被害人一家的是鐵絲。”
“用鐵絲把被害人捆綁起來，這樣無論被害人遭受什么樣的痛苦都無法掙扎，而且從尸體腐蝕的雙腮可以看出，當(dāng)時被害人在極力掙扎，但他們只能把頭往兩邊扭，所以硫酸腐蝕了這些尸體的雙腮。”
“兇手是個專業(yè)的人，他有很強的心理素質(zhì)，你們說普通兇手能很冷靜的將被害人的嘴掐開，不慌不忙的倒入強硫酸么？一共有五具尸體，就是說兇手重復(fù)了五個這樣的過程，在被害人掙扎求饒的過程中，他冷眼相看。”
“事后還能從容的清理現(xiàn)場痕跡，這種人沒有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是不可能的。”
李哥這些分析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我從他話里面找出一個問題。第一現(xiàn)場的痕跡被兇手清理干凈這點不假，但是這件事情只有我們刑偵大隊五人知道，并沒有人告訴過他。
那他是怎么樣知道第一現(xiàn)場的痕跡被兇手清理干凈的呢？
看見我警惕的看著自己，李哥笑笑說：“原因挺簡單，你們要是能從犯罪現(xiàn)場找出線索，還會讓我第二次解剖尸體么？”
在刑偵隊，連一個解剖的法醫(yī)都非常聰明，這個李哥的男人給我一種深不見底的感覺，還真是深山臥虎豹，田野現(xiàn)麒麟。
李哥緊接著又說：“這件案子關(guān)系到前幾年的七號案，當(dāng)時被害人汪洋被兇手割掉雙唇，并且在后庭里面插著一朵血玫瑰。我建議你們?nèi)グ抵懈櫮莻�轄區(qū)派出所的所長，他知道的或許比任何人多。”
張揚說：“為什么？”
李哥擺擺手讓我們不要在解剖室浪費時間，他只說了一句：“直覺。”
解剖尸體沒有一丁點線索，能找到的東西都在第一次尸檢報告中下達了，看來想要破案不能光坐在辦公室里面去推理分析。
包括汪洋的尸檢報告也被我們反復(fù)查看很多次，最后非常失望，能知道的線索很有限。
能將尸體第二次解剖，完全是因為李哥和張揚的交情，這次解剖上頭是不知道的。臨走前李哥說不能再有下次，尸體出現(xiàn)腐爛現(xiàn)場，必須送到火葬場火化。
至于后續(xù)的安家工作，只有讓這家子的親戚來做。
剛從解剖室里面出來，眼鏡兒跟黑子幾人一臉焦急的小跑過來。
不等張揚開口，眼鏡兒臉色無比難看的說了句：“南宮戀死了。”
這個消息對于我們來說，不亞于五雷轟頂。
唯一的線索，斷了。
兇手根據(jù)我們的邏輯思維，推斷出我們會從南宮戀身上下手，所以殺死南宮戀。
“根據(jù)打電話報警的老百姓說，南宮戀的尸體在公墓園里面找到，她的臉被兇手取走，無法分辨臉部特征，但很來辦案的民警都認(rèn)出來這就是轄區(qū)派出所的南宮戀，也是汪洋生前的女朋友。”
殺人滅口，這點我可以理解，但是為啥要取走死者的臉？除開想隱藏死者的身份，我在也想不出其他原因，可兇手精心偽裝死者的身份，那些接警去辦案的人怎么可能認(rèn)出死者就是南宮戀？
在我意識里面，殺死這個人的兇手肯定就是殺死汪洋和他家人的兇手，這是一個有著高反偵查意識的人，他要是想刻意隱藏死者的身份，誰能分辨出來？
最后我得出一個結(jié)論，死者很有可能不是南宮戀，為的是將刑偵大隊引向另外一個方向，就為浪費刑偵大隊的精力和時間。
這些想法都是在我大腦里面一閃而過，關(guān)鍵要等待尸體解剖后的結(jié)論。
趕往現(xiàn)場之前，張揚打了個電話，那就是尸體解剖必須由刑偵大隊自己完成，全縣所有力量都要無條件配合刑偵大隊。
在破獲鴕鳥肉案件后，我們刑偵大隊在上頭心里的位置很重，對于這些小要求，上頭幾乎想都沒想就立馬答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