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被負面情緒擠壓的喘不過氣,“我想睡一會兒。”她的聲音啞啞的,還帶著點哭腔。
沒等宋召回答,她就回到了床上,將自己埋在被窩里。
宋召一愣,走到病床旁。
聲音很溫柔:“有什么事就和我說。”
“我沒事。”悶悶的聲音從被窩里傳出來。
宋召伸手將被子往下扯,讓嚴青禾把頭露出來:“小心悶壞了。”
嚴青禾表情很苦澀,不說話,直直看著宋召,想把所有的委屈壓回心里。
“我昨夜聽見你起身了。”宋召猶豫再三開口。
嚴青禾身子一滯。
宋召摸了摸鼻頭:“你后悔和我在一起?”
嚴青禾因為這一句話被打開了淚閘,兩行清淚掛在臉上,緩緩開口:“沒有。”
“你是擔心病情對嗎?”
嚴青禾死死地拽著被子,發白的指節展示了她的用力。
“我想,能和你有一個屬于我們的寶寶。”
宋召身體一僵,伸出手臂將嚴青禾摟在自己的懷里。
“外國的科技很發達,醫學設備比國內先進很多,病能被治好的。”
“我真的很擔心。宋召我真的很擔心。”
嚴青禾的聲音撞在宋召心里,讓他苦澀不堪:“不要擔心。”
他寬厚的手掌一遍一遍輕拍嚴青禾纖細的背膀。
“不要因為這個事自責,不要有壓力。”
嚴青禾從他懷里掙脫,清晰的眸子對上宋召:“沒有屬于我們的孩子,你也不在乎嗎?”
宋召沉思了一下:“如果有屬于我們的孩子,我肯定很歡喜。如果沒有,那我也不會強求。”
“真的嗎?”嚴青禾苦兮兮地盯著宋召。
“真的。”宋召頓了頓:“可是你的身體最重要啊,病還是要治的。”
嚴青禾剛剛明亮起來的眸子再一次暗淡下去,表情卻未變,順從地點頭。
宋召還是想要一個孩子是嗎?
是了,自己不能生是自己的問題。
在病房熬過了一天,傍晚嚴青禾朝著宋召磨了好一頓,兩人便去了醫院內的小草坪散步。
有身懷重病的小孩在父母的陪伴下嬉笑,有不能行走的老人在自己的子女下推著感受邊上的空氣。
嚴青禾眼里是希冀,她不想呆在醫院,她要回國。
她不要做只能等待醫生下達通知的牽線木偶。
手術的當天,嚴青禾起了個大早,一晚上她想清楚了。
她要回國。
宋召被她明亮的眼神嚇了一跳:“怎么了?”
“我要回國。”
“什么?”宋召以為自己聽錯了,“今天就要手術了。”
“我要回國。”嚴青禾的表情很堅定,“我不想做手術了,我想回國。”
“不要胡鬧。”宋召的眉頭緊促,看了看手中的商務表,“還有三個小時就去做手術,做完我們再回國好不好?”
“我想要回國,我沒有胡鬧。”嚴青禾面上苦澀:“我待在這里太煎熬了,一分一秒都是折磨,我待不下去了。”
宋召起身,走到門口將門鎖了起來。
“不行。”
嚴青禾被宋召的舉動嚇了一跳,“你要干嘛?”
“你回床上睡一覺,冷靜一下。”
“我現在很冷靜。”宋召臉上的表情很溫和,嚴青禾感受到他并未生氣,提起膽子再一次頂嘴。
宋召將嚴青禾橫打抱起,放在病床上,摸了摸她的秀發。
“青禾你聽我說,我們已經在這里耗了好幾天。現在回國就前功盡棄了。”
嚴青禾瞪大眼睛看著他。
“我們是來治病的,病好了就能開開心心回去,總比回國了還懷揣心事好對不對?”
嚴青禾受蠱惑般點點頭。
“能治好就皆大歡喜,治不好也聽天由命對不對?”
良久,嚴青禾開口:“好。”
“宋召,我好餓。”嚴青禾說道。
宋召看了看她:“不行。”
“就喝點粥行嗎?”嚴青禾又繼續問。
宋召依舊搖搖頭。
“那水果呢?”嚴青禾不死心地問道。
宋召看她的可憐樣,心里雖有不忍,嘴上還是堅定地說道:“青禾,你再忍忍。醫生說了手術之前不能進食,馬上就手術了。”
她還沒說話,肚子就先“咕嚕咕嚕”替她表示了抗議。
他扶額,但為了她的身體著想,只能說:“做完手術我們好好地大吃一頓,好嗎?”
嚴青禾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離手術時間越來越近了。
“宋召,要不我們別做手術了,我好害怕。”嚴青禾愈發緊張不安。
“沒事的,青禾,醫生說了,成功率很高的,你別擔心。”宋召細心地幫她蓋好被子。
“不是……”嚴青禾拉住他的手,“我是怕你失望。”
宋召回握她:“我失望什么?我要你,是要你這個人,不是要你為我生孩子。帶你來這兒做手術,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跟別的都沒關系。”
他的話像是鎮定劑一樣,一點一點的清除了嚴青禾所有擔憂、焦慮等負面的情緒。
“所以,不要擔心了,放松一點。”宋召手心的溫度一點一點傳遞到她的全身,嚴青禾感覺自己之前因為負面情緒而冰冷的四肢都逐漸開始回溫。
“好。”她說道。
話剛落音,護士小姐就來告知了他們即將開始手術的消息。
宋召一路跟到手術室門口,在她手心落下一個吻,才目送她進了手術室。
看到手術室的燈亮起來,宋召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滴答滴答,跟著時鐘一起擺來擺去。
他在手術室門口不斷地徘徊著,恨不得沖進手術室里寸步不離地陪著她。
手腕上的手表時針慢得像是時間凝固了一樣,他看了好多遍,都不見動一下。
其他的護士們來來回回,更加深了宋召的焦慮。
不知道多久的煎熬過后,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了,醫生一出來他便迎了上去:“醫生,我妻子怎么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拍拍他的手。
剛才已經夠漫長的了,等待答案的時間比剛才更加難熬。
“放心,一切順利。”好在從醫生口中說出來的是好的答案,宋召長舒了一口氣。
嚴青禾醒來的時候,宋召已經趴在她手邊睡著了。
夕陽的余暉透過樹葉點點的灑了進來,讓整個病房都籠罩上了柔和的情緒。
她抬起手,情不自禁地撫-摸上他的臉。
這張凌厲的臉,有多久沒出現過冷冽的神色了?
久到,她都快要忘了,他當初是那樣一個人。
宋召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撫-摸,睫毛微顫。
她不想被他發現自己的小心思,正要收回手,卻被他一把抓住:“青禾,你醒了?渴不渴,餓不餓?想吃點什么,我去給你拿。”
嚴青禾捏了捏他的臉,這是以前她想都沒想過自己會做的動作:“宋召,有你在真好。”
在宋召的精心照顧下,嚴青禾的身體恢復得很好。
在出院手續辦好之后,護照辦理的時間還有些余留。
“青禾,你想留在這兒玩兩天,還是回國?”宋召把行李全都打包好了,就等著她回答。
嚴青禾思索了一番,來都來了,不玩一趟多虧。
再說,難得有機會占有他全部的時間,她當然得好好把握。
于是,她答道:“宋先生有時間嗎?有時間的話,就請陪我在l國好好玩幾天吧。”
宋召也配合她的俏皮:“既然宋太太都開金口了,我哪有沒時間的道理?當然是專心致志,好好陪玩了。”
嚴青禾被他逗得眉開眼笑,她的笑容,讓陽光都顯得格外明媚。
“看什么呢,這么入迷!”嚴青禾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順勢牽過她的手,五指交纏:“看你。”
一句話就讓她紅了臉頰。
“宋召,你記得看看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到時候我不滿意,可就自己提著行李回國了。”嚴青禾轉移話題。
“遵命,宋太太。”宋召幫她拉開車門,讓她坐上車。
沒多久,他們就停在了一個高檔精致的西餐廳前:“下車吧,宋太太。”
嚴青禾眼里有驚喜的神色:“你什么時候準備的?!”
宋召笑了笑:“我不是早就答應你了嗎,等你好了,就帶你大吃一頓。”
“可是我穿得這么隨便……”嚴青禾看了看自己身上輕便的t恤休閑褲,哭喪著臉說。
“車上有我給你準備的裙子,你要是不喜歡,我們可以馬上再去買。”宋召說道。
“你什么時候做了這些,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嚴青禾又驚訝又好奇。
“要是讓你知道了,怎么還叫驚喜?”宋召頓了頓,“畢竟是要慶祝你病情痊愈,當然要準備的夠充分才行。”
嚴青禾換好衣服,挽著宋召的手臂走近餐廳。
餐廳主色調是清雅的香檳色,空氣中彌漫著紅酒的醇香,在她踏進門的那一刻起,大提琴的旋律悠揚地飄了出來,墻上掛著巴洛克風格的畫作。
“這么好的餐廳,今天怎么沒有人?”嚴青禾疑惑。
宋召笑了笑,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不想讓任何人打擾我們。”
大提琴曲剛結束,服務員已經布好了菜,嚴青禾細細看了一遍,幾乎都是她喜歡的,他居然把她的口味喜好,全都記下來了!
“宋召,”嚴青禾覺得現在叫出他的名字,嘴里都是甜蜜的味道,“你什么時候記得的?”
“嗯?什么?”宋召故意裝作聽不懂。
“我說,你什么時候,偷偷把我的口味喜好,全都記下來了。”嚴青禾說。
宋召笑而不答。
“是什么時候啊?”嚴青禾追問。
是什么時候呢?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就像慢慢愛上她一樣,慢慢地,就不自覺地記住了她所有的喜好,慢慢的想要為她考慮,慢慢的想要一直照顧她。
“宋太太,祝你康復愉快。”宋召舉杯。
西式餐點最后一道是甜品,香草混巧克力的華夫餅在嚴青禾與宋召喝完湯之后被服務員端了上來。冰淇淋濃郁的香甜夾雜著華夫餅的焦糖味充斥在空氣中,刺激著嚴青禾的味蕾。
她喉嚨上下滾動,接著又摸了摸自己的平坦的小腹,剛剛吃下去的食物仿佛一瞬間蕩然無存。
“好香啊!”
“香就吃點。”頓了頓,“不要吃太多,剛剛做完手術。吃太多和吃冰的都對身體不好。”宋召失笑看著像小孩般饞冰淇淋的嚴青禾。
嚴青禾裝作聽不明白的樣子,用銀制的小勺剜下了一小塊冰淇淋送入嘴里。她瞇著眼睛感受嘴里的清涼與甘甜。
這副樣子全落在了宋召眼里,嚴青禾與她名字一樣,是一個清冷的美人。這樣像乖巧的小貓,貪吃的小孩一下戳在了他的心里。
“明天要不要去玩一下?”他問。
“唔?”嚴青禾眨巴著眼望著他。
宋召忍住想揉亂她秀發的沖動:“明天我們出去玩一下?”
嚴青禾思考了一下,接著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好呀。”
“唔……l國有一個特色的城市,我們就去這里吧。”說罷,宋召就掏出手機開始查相關的攻略。
又一口冰淇淋被送入嚴青禾嘴里,她感覺到冰淇淋在嘴里的融化,撐著腦袋看宋召,露出了一個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