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召卻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欺身上前,扭過她的頭,逼迫她跟自己對視:“嚴青禾,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我沒有。”她嘴硬道。
“你沒有?那為什么不讓我提昨天的事情?為什么要回避我的眼神?又為什么,不誠實的說你也喜歡我?”嚴青禾節節敗退,他卻步步緊逼,“你想過沒有,嘴巴可以騙人,但心和眼神卻騙不了人。”
“嚴青禾,你心里有我。”
“我……”嚴青禾還想反駁,卻被宋召一把抱進懷里。他輕輕撫-摸著她的發絲,就像安慰著一只受傷的小獸,“青禾,你昨天到底為什么拒絕我?”
嚴青禾張了張嘴,腦海里浮現出在醫院的畫面,久久說不出口。
宋召貼近她耳邊,輕聲說道:“如果是我自作多情,那就請你讓你的心告訴我,是我錯了。如果不是,那就把你所有不得已的苦衷都告訴我,我陪你一起承擔。”
“既然我有膽量跟你求婚,就證明我已經做好了對你的一切負責任的準備,”宋召溫柔得一點都不像他,“把你的理由告訴我,好嗎?”
“理由……”她剛一開口,聲音就哽咽了起來,“宋召,你想過結婚以后,不能擁有孩子嗎?”
“嗯?”宋召不明白她為什么會突然問起這個。
“我以前也沒有想過,可事實給了我當頭一棒,”嚴青禾說著,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了出來,宋召抱她抱得更緊了一些,“宋召,你知道嗎,我子宮肌瘤根本就沒有清除干凈,也就是說……”
“我這輩子都可能沒辦法擁有我自己的孩子了……”說到這里,她終于忍不住嗚咽出聲。
“子宮肌瘤沒清除干凈……”宋召又生氣又心疼,輕拍她的背,“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實情?”
實情……現在他知道了實情,應該不會再想娶她了吧?
那么,與其讓他說出反悔的話,不如在他開口之前,她自己先結束這個話題。
想到這里,嚴青禾胡亂地抹開臉上的淚水,一把推開了他:“我還要上班,先出門了。”
“青禾!”
她沒有回頭再看他,像逃一般地走出了屋子。
“青禾……青禾!”一只手在嚴青禾的眼前揮了揮,試圖把她拉回現實,可是卻無濟于事。小艾嘆了口氣,用力地拍在她的肩膀上,湊近她加大音量喊道:“嚴——清——禾!”
嚴青禾嚇得一激靈,總算從早上那件事的回憶里抽離出來,回過了神:“小艾,怎么了?”
“你看看你,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小艾一副“有貓膩”的神情湊了過來。
“沒、沒什么啊。”她心虛地別開頭。
“騙誰呢你!”小艾搖搖頭,“你看看你,心不在焉一整天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有空就發呆。”
“我沒有啊,”嚴青禾反駁道,明顯底氣不足,“我是在思考公司的事情……”
“真的?”
“真的!”
“哦……既然你這么認真的在想公司的事情,那你說說,怎么合同都弄錯了?”小艾把手上的合同遞給她,示意她翻開看看。
她接過來仔細看了看,臉上慢慢浮現出歉意:“啊……是我弄錯了……”
“得虧我看見了,這可是合同啊!稍有差錯就要出岔子的,你下次還是仔細一點。”小艾叮囑她道。
嚴青禾連連點頭:“謝謝你了,小艾。”
“不用謝不用謝,”小艾擺了擺手,突然想起什么,低聲說道,“不過,你要是真的想謝謝我,就跟我說說你到底在想什么吧,滿足一下我這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
嚴青禾扶額,胡扯了一些有的沒的,好不容易把她打發走了。
終于熬到了下班,嚴青禾收拾完東西正準備回家,又不由自主地猜測了起來。
他會在家等她嗎?
發現自己在想這個,她立馬搖了搖頭,想把這種想法立即甩出腦海。
都多大的人了,還幻想這些戲碼。她自嘲道。
她已經是個不能生育的人了,對普通家庭來說,這都不是什么容易接受的事情,更何況,還是那么復雜的宋家……
渾渾噩噩地走到家,打開門看見漆黑一片,她的最后一點沒被自己否認的希望也徹底熄滅了。
果然,他沒辦法不去在意吧。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才說要跟她一起承擔……
想到這里,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涌了出來。本來以為不會這么難過的,可是為什么,心好像被撕裂了一樣,就算她怎么告訴自己沒事,還是疼得讓她難耐窒息。
“青禾,怎么哭了。”跟聲音一起出現的,是一個寬厚的懷抱。
她被突如其來的溫暖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躲開,卻被對方緊緊鉗住了。
“宋召?”她試探著叫出他的名字,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他真的還在。
“嗯。”他輕聲應道。
“家里停電了,我一直在等你。”他把下巴抵在她的頭發上,輕輕摩挲著。
“你不介意……”
“我不介意。”宋召猜到她要說什么,率先開口搶白,“青禾,我要的是你這個人,不是生育工具。我想跟你在一起,跟你能不能生育沒有絲毫的關系。”
“可是……”
“沒有可是,”宋召安撫她,“青禾,你不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她遲疑著開口,“但是……宋家那邊,會接受我嗎?”
“宋家那邊我會處理的,”宋召擁緊她,“現在你已經知道我不介意這些了,是不是可以拋開這些擔憂,只考慮我和你的感情,再認認真真地回答我一次。”
“你愿意嫁給我嗎?”宋召一字一句問道。
家里的電來得正是時候,亮起的燈剛好夠她看清他眼底的深情。
她沒有再躲避他的眼神,開口說道:“我愿意。”
“青禾,你最近瘦了好多,多吃點肉。”宋召一個勁兒的夾菜給嚴青禾,生怕她吃少了。
“你別一個勁兒夾給我,自己也吃呀。”嚴青禾嘴上數落著他,心里卻滿是甜蜜。
這個霸道冷酷的男人,一反常態展示出難得的細致溫柔來,如果這都不足以讓她相信這是他的愛,那還有什么值得相信的呢?
“等等,你的手怎么了?”嚴青禾正滿心歡喜地吃著飯,突然被宋召拉住了手,查看起她手指上小得不能再小的傷口來。
“哎呀,”嚴青禾收回手,“就是剛才做飯的時候不小心刮到的,不過就這么大點的傷口,沒什么好擔心的啦。”
“不擔心?你叫我怎么不擔心,”宋召皺著眉頭,“你看,剛才我就說我來做,你還不讓,現在受傷了還不讓我擔心。”
“我不讓你做那是因為……”嚴青禾神秘地停了下來。
“因為什么?”宋召問道。
“因為啊,今天早上也不知道是誰,煎個蛋都煎糊了!”她故意取笑他。
“你……”宋召噎住,隨即說道,“還不是因為某人讓我牽腸掛肚,心不在焉,導致我發揮不出正常水平。說起來,還是要怪某人才對。”
嚴青禾看他故作鎮定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宋召見她笑,頓覺心情大好,也跟著笑了起來。
二人和諧的吃完晚餐后,嚴青禾先去洗漱了,洗漱完回到房里,發現宋召已經鎮定自若地躺在床上等她回來。
“你在這里干嘛!”嚴青禾原本打算躺下,突然看見床上有個人,冷不丁下了一跳。
“看不出來嗎?”宋召張開雙臂,“我在等你回來啊。”
嚴青禾打量了他一番,猜到了他的意圖:“你這是……今天打算在這兒睡?”
他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有什么不妥嗎?”
“當然有!”嚴青禾眨了眨眼睛,“你要是想在這兒睡也行,那我去那邊房間睡。”
“不行,”宋召起身,向她靠近,“你都答應我了,怎么還計較這些。”
嚴青禾步步后退:“我、我是答應嫁給你,又不是答應陪你睡……”
他卻不依不饒地欺身上前:“可是,以前不都睡過了。怎么,你還緊張啊?”
“才沒有!”她還想向后退,卻發現身后已經是墻角,退無可退,“只是……”
“只是什么?”宋召長臂一伸,剛好把她圈在墻角。
嚴青禾大腦突然一片空白,想不到要怎么拒絕他。
宋召看著她窘迫的樣子,輕笑出聲:“好了,不逗你,再怎么樣我也會尊重你的想法。晚安,青禾。”
說完,他輕輕在她額間印上一吻。
在他快要走出房間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宋召!”
聽到她叫自己,他腳步一頓,轉過身:“嗯?”
“晚安。”她的聲音輕輕柔柔,飄進他的心里,不自覺地,他臉上已經蕩開了笑意。
這一晚,二人都睡得香甜不已。
第二天一早,嚴青禾就被食物的香味叫醒,她揉著睡眼走出房門,宋召正好在擺碗筷:“還想說擺完碗筷再去叫你,怎么就自己醒了?”
“好香……”剛說完,她的肚子就叫了起來。
“哈哈,原來是饞醒的,”宋召幫她拉開椅子,“放心吃,今天某人沒有讓我分神,所以絕對沒有燒糊。”
嚴青禾本來想反駁,但食物的香味勾引著她,索性不跟他計較,認真地吃了起來。
宋召倒了一杯熱好的牛奶,遞到她手邊:“慢點吃,別噎著了。”
她接過牛奶,覺得這大抵就是她想要的幸福了。
“對了,”宋召看著她,“青禾,今天我們就去民政局復婚吧。”
“今天?”剛喝一口牛奶的嚴青禾差點被嗆著。
宋召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既然都已經決定好了,不如就今天去,以免夜長夢多。”
“可是……”嚴青禾想說“也太快了吧”,但想了想,又覺得宋召說得有道理,便點了點頭,說:“好。”
宋召見她答應得爽快,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吃完早餐,嚴青禾忐忑不安的跟宋召來到了民政局。這是他們第三次來了,雖然已經并不陌生,但不知道為什么,反而比前兩次更加緊張。
辦證的工作人員看到二人,還以為自己眼花,等仔細打量了之后才確認是他們。
幫他們辦好手續之后,還特地說道:“祝宋先生和宋太太幸福美滿,白頭偕老。”
聽到這句話,嚴青禾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宋召像是洞悉了她的害羞,握住她的手,說道:“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