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靈淵。
蕭叡盤膝坐在黑暗之中,此處伸手不見五指,靜得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到。
他不知道自己進來多久了,縛靈淵是感受不到時間流逝的。
但他知道懷袖在這里待了一個月。
很短,對她來說卻是極限。
就像區區千年,對她來說就到了生命的盡頭。
蕭叡知道懷袖怕黑,想著她很快就會求饒、認錯。
他習慣了她圍著自己轉,很不喜歡她的忤逆。
小傻子愛他都來不及,怎么敢恨他?
就為了區區一根人參精?
這個哭包果然沒多久就撐不住。
其實他每日都會來看看她,發現她在這靜得發慌的地方,越來越多的喃喃自語。
寧愿自己跟自己說話,那么倔,餓到快昏過去都沒有求饒。
懷袖怕黑,卻不怕打雷。
蕭叡有次被她纏著要飛纏得煩了,就趁著電閃雷鳴的黑夜,帶她落在灰暗的烏云上,耳邊是轟隆隆的雷聲,煞白的閃電像是巨大尖刀,一下又一下撕裂夜幕。
懷袖沒被嚇哭,坐在云端,翹著腳看得津津有味。
“你不怕?”
“雷公伯伯生氣了,不是生懷袖的氣,我才不害怕。”
蕭叡無奈,認真思索是不是該讓雷公來嚇嚇她。
就聽到懷袖搖頭晃腦說道:“就算雷公伯伯兇我,我也不怕,電母娘娘會保護我的!我知道,雷公伯伯怕電母娘娘生氣!蕭叡哥哥,你知道為什么看起來那么兇的雷公伯伯會害怕電母娘娘嗎?”
“不知道。”
“雷公伯伯說啦,男人怕自己娘子是美德!蕭叡哥哥,你有沒有這樣的美德啊?”
“……”
蕭叡自從入了縛靈淵,在這個靜謐到令人恐慌的地方,回想起了很多很多往事。
他記憶超群,只要有心,很多不在意的事都能想起來。
想得越多,越是痛得徹骨。
記憶中,自己給懷袖好臉色的時候,屈指可數。
蕭叡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即使越來越痛。
他已經失去懷袖,怎還能舍棄回憶里的懷袖?
如此反復。
愛而不得,那個小傻子怎么能堅持那么久?
他才度過沒有她的百年時光,心已空洞得絕望。
漫長的酷刑,才開始。
耳邊仿佛響起懷袖可憐兮兮的哭聲,像是天下最尖銳的利器,破開血肉直刺心房。
蕭叡張開雙臂想去抱她,只摸到一片虛無。
如果回憶是插在心口的箭,他已然萬箭穿心。
南天界。
一個精致的青花瓷盆盆口朝下,從地上一溜煙跑過去。
要說盆怎么會跑?
仔細一看,原來盆口離地約一寸,隱隱露出幾根深黃色的須須,像是腿兒一般,頂著盆,眨眼就靈活竄遠了。
來往的宮人們目不斜視,裝作沒看到,配合那根小小人參精的表演。
一株百年的靈植,是青帝的栽培看重的,雖然不知走了什么好運,入了青帝的眼。
自然大家伙兒也都讓著、慣著。
何況人參精是他們看著長大的,百年前還是一株才冒頭的小苗,青帝用上各種天材地寶,一點也不心疼的傾注在它身上,才讓一株普通人參百年就成了精。
修成人形也是指日可待。
書房。
青帝在畫畫,小人參將盆丟到一旁,一點也不見外哧溜跳到桌上。
朝著他手上的銀戒興奮叫道:“青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