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一年后。
盛夏。
透藍的天空上,懸掛著紅如火爐的烈日,將大地烤的無比悶熱。
顧家老宅的庭院內,陽光從密密叢叢的枝葉間透射下來,印到地上粼粼光斑。
蘇筱冉蹲在院子門口內的樹陰下,拍著手笑靨如花地對著兩米外一個正趴在地上的咿咿呀呀的小女娃娃喊:“寶寶,過來,你過來媽媽就抱抱。”
小寶寶已經有七個月大了,圓嘟嘟胖乎乎的,紅撲撲的小|臉蛋上,有一雙烏溜溜水靈靈的大眼睛,她趴在地上,昂著頭,哼哼唧唧地看著蘇筱冉,一只手努力朝著蘇筱冉的方向抓著,臉上的表情急的像是要哭了一樣。
蘇筱冉仍蹲在那兒,笑著鼓勵道:“寶寶,剛才你就很棒啊,來,爬到媽媽這里來。”
或許是她的笑真的鼓勵了小寶寶,小寶寶果真又向前爬了起來。
蘇筱冉正滿懷期待地盯著就要爬到她跟前小寶寶時,忽然,眼角余光處一雙锃亮的男式皮鞋進入她的視線。
皮鞋鞋面紋理細膩,鞋型修長、線條流暢。
蘇筱冉本能地把視線中央移過去,由下往上看去,一雙穿著海軍藍休閑褲修長筆直的腿,上身套了一件純淺灰色的polo衫,挺拔硬朗。
再往上,男人的臉清俊帥氣,透著些許滄桑,還帶著一絲的疲憊。五官標致且棱角分明,眼睛深邃而熱烈,正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蘇筱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男人,曾在無數個孤寂的夜晚和夢里望眼欲穿,讓她千回百轉的惆悵,卻在這一刻如此突然和意外的出現。
她本能地眨了眨眼,又掐了掐大|腿,當視線的男人仍在她的眼中灼烈地望著她,腿上被掐的地方也同時傳來一絲絲疼痛時,她一個激動,“哇”地一聲不受控地就哭了出來。
顧云天曾經說過,不喜歡看到女人哭。
她牢牢記著呢。
她慌忙抬起手用力捂住嘴,哭聲像是洪水崩塌了般,怎么捂也捂不住,眼淚像是決了堤的洪水,奔流不止。
男人一雙灼熱深情的目光在蘇筱冉“哇”的一聲后閃爍出淚光,他緊|咬著牙,努力克制著激動。
他扔下手中的行禮,握住她的肩頭,一收,將女人緊緊圈在懷里。
“太老爺,大少爺回來了!大少爺回來了!”
一個中年的家傭在看到顧云天后急急往屋里跑去。
男人的臂彎如記憶中硬朗有力,他的胸膛依然寬闊結實,他的頸窩散出陣陣香氣,依舊是那熟悉的淡雅味兒,既貴氣又讓人癡迷。
還有他的臉腮,溫涼潤澤,還是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樣,每每觸到,就像是一股細弱的電流觸到了心尖上似的,又酥又麻。
“我回來了!”
男人低啞的聲音,夾帶著難以抑制的顫音。
此時此刻,蘇筱冉覺得自己太沒用了,她多么多么想用最美麗的笑容和最甜美的聲音迎接她日思夢想的男人,她嘗試了很多次,最終卻是越哭越急,哭得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顧云天這會兒也是激動的熱淚盈眶,他憐愛地撫著蘇筱冉腦后的頭發,胸口像是塞了一團泡了水的棉花,堵的胸口又憋又脹。
“對不起,”他說:“我回來晚了。”
蘇筱冉抬起頭,一雙眼睛哭得紅嫩得像兩朵嬌艷的桃花,她使勁搖著頭哽咽道:“謝謝你……謝謝你……回來,你……還要……走嗎……”
蘇筱冉話都沒說完,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顧云天捧起她的臉,用手掌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朝她堅定地笑了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腳下一個稚|嫩哇啊的哭聲,細細弱弱,蘇筱冉的腿被地上爬過來的小寶寶拍打著,她慌忙把臉上剩下的淚水隨手一抹,吸了吸鼻子,蹲下,抱起小寶寶呈到顧云天的面前。
顧云天離家這一年零三個月來,因為也是環境所迫,并不敢輕易跟家人聯系,只是隔兩三個月給顧云強報一下平安,報完立刻斷網。對于家里和集團的情況,他是一無所知。
剛剛他進到院子一看到蘇筱冉,滿眼滿世界就只有她一人,至于她身邊的人和物,因為對她的思念和歉疚,自然而然地被屏蔽出他的視野。
此時的蘇筱冉滿懷欣喜地把懷里穿著粉紅色小衣服的小人兒湊到他的跟前,小寶寶咧著小|嘴,要哭又不要哭的樣子,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清澈明亮,還有眼睛下面精巧細致的小鼻子和一張紅彤彤圓溜溜的小|嘴巴。
顧云天凝眸細看,面前的小寶寶除了一頭細而軟的頭發要長一些外,怎么跟他影集里小時候的樣子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
蘇筱冉的眼眶又是一紅,她說:“去年你走了一個星期后,我才知道已經有了她,是個女孩兒。”
一直在顧云天眼眶里打轉的眼淚,這一刻,再也克刻不住,決堤而下。
他從蘇筱冉手里接過小女孩兒,在她粉|嫩的臉上親了又親,然后緊緊地抱住小女孩。
他太激動了,抱著小女孩又怕太用力,又實在是喜歡的得不得了,一時只能在小女孩的臉上親來親去的。
小女孩起初有些抗拒,可沒幾下子就習慣了,竟“咯咯咯”地笑開了,笑完盯著眼前的顧云天,嘴巴一動一動地發出“ba-ba、ba-ba”。
顧云天一下子就驚呆了,怔了足足有十秒才側頭看蘇筱冉,既興奮又不確定道:“她是在叫我‘爸爸’么?她是在叫我‘爸爸’。”
蘇筱冉點頭笑了笑,小寶寶在過了半歲后,時不時就會發出“ba-ba”的音,到現在也只是偶爾會這么叫上一、兩聲,卻不想今天竟這么爭氣,給了顧云天這么大的一個驚喜。
顧云天騰出一只手,攬住蘇筱冉,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說:“筱筱,謝謝你,謝謝你!”
謝謝你一直堅守著我!
謝謝你為我的付出!
“寶寶叫什么名字?”他興奮地問。
蘇筱冉把頭靠在顧云天的肩頭,一只手摟著顧云天的腰,一只的手摸著寶寶的小|臉蛋,說:“小名就叫寶寶,大名……”
“等你回來取呢。”
一個蒼老的男聲從身側傳過來,顧云天遁聲看去,顧振鐸被黃美英摻扶著從屋里子走出來。
顧云天急忙把懷里的小寶寶塞進蘇筱冉的懷里,走過去,朝顧振鐸和黃英美深深鞠了一躬,鄭重道:“爺爺、媽,對不起,晚輩不孝,讓二老擔心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人拍了拍顧云天的手,朝顧云天使了個眼色。
黃英美是個很堅強也很有主見的一個女人,此時的她,臉上也是掛了兩行清淚。
顧云天走到黃英美的面前,摟住黃英美,“媽,對不起,讓您失望了,我會用我剩余的生命補償對你們的歉疚。”
黃英美抽泣得雙肩直顫,朝顧云天的胸膛上捶了一拳,“傻孩子,什么補償不補償的,只要你平平安安回來,比什么都好。”
時值盛夏午后,室外的溫度熱得人站了一會兒就汗流浹背的,相見完,一家人高高興興回到屋里。
顧振鐸把當初給小寶寶起名選定的幾個字拿給顧云天看,顧云天坐在沙發上抱著小寶寶,想了想向顧振鐸詢問:“女孩子叫‘宇’不太合適,改成羽毛的‘羽’怎么樣?”
顧云強的兒子小雨的大名叫顧宇翔,顧振鐸在給小寶寶起名時,中間那個字本想延用‘宇’字的,被顧云天這么一提,老爺子也覺得女孩子用“宇”字不好。
“嗯,不錯,行,那中間那個字就叫羽毛的羽吧。”顧振鐸說。
顧云天又指了指一行字中的“昕”字,說:“我喜歡這個字,羽昕,插上翅膀的太陽,怎么樣?”
“好,”顧振鐸高興得一拍大|腿,“我們的小公主就叫顧羽昕。”
顧老爺子把他那一臉短胡子渣的臉蹭到小寶寶的臉上,逗著小寶寶,“我們的寶寶爸爸回來了,我們寶寶有名字了,對不對呀,羽昕。”
羽昕像是聽懂了似的,“啊唔、啊唔”地發了幾個音后,伸出她那一對肉粉粉的小手,對著顧老爺子的臉一連拍了好幾個,嘴上還“ba-ba-ba-ba”地叫了一串串。
“這個才是你的爸爸,”顧振鐸把他臉上的小手拿到顧云天的臉上,很認真地做著一張一合的口型教了起來:“我是太爺爺、太-爺-爺。”
“爸,你也真是的,一個七個月大的孩子哪會講話呀,叫‘爸爸’那也是剛碰上了。”黃英美在旁邊笑著說。
一家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夜晚,天清月明。
淡墨的夜空中幾顆星星閃爍著璀璨的光芒,一抹月光透窗斜灑進來,在床|上一角灑上一抹清輝,點綴了久違的溫情。
顧云天緊擁著懷里的女人,不停地親吻著、撫摸著,多少個孤寂的夜晚,就有多少個思念、多少個牽掛,隨之而來的就是那一個又一個難眠之夜。
“今晚終于可以好好睡個覺了!”他感嘆。
“嗯。”
蘇筱冉緊了緊臂彎,抱緊男人寬闊的身軀,她何嘗不是夜夜以淚洗面,祈禱他平安回家。
“謝謝你!我親愛的。”他吻她。
“有什么好謝的。”她回吻他,羞答答地說。
“謝謝你沒有離我而去,謝謝你代我照顧我的長輩,謝謝你為我生下了羽昕……”
要謝的太多太多,說一個晚上也說不完。
蘇筱冉伸指輕輕按住他的唇,打斷了他,“不用謝,什么都不用謝,因為,我愛你!”
“我也愛你!自始至終!”
顧云天緊緊圈住懷里的女人,他說過,他會用剩余的生命補償他的歉疚,他同樣會用剩余的生命對她傾注所有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