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后,天愈加的黑了。
迷迷漫漫的雨絲從上空飄落而下,轉瞬間一簾鋪天蓋地的雨幕將那絲絲縷縷纏~綿的雨絲擊的粉碎,當中偶爾夾雜著風的呼嘯,整個世界轉瞬間仿佛變成了一片汪洋。
顧云天飯后就去了二樓的書房里一直沒出來,而蘇筱然,蜷縮在顧云天房間內的沙發里,雙手緊緊塞住耳朵,可室外暄鬧的雨聲和肆意咆哮的風聲,像一記記重錘般敲打到她的心上。
最終,蘇筱然一咬牙,翻身坐起,拿起手機撥了出去。
沈茹的電話響了一會兒才接聽,蘇筱然問:“你在家呢吧?”
“在呀,怎么了?”
“沒事,就是問問,我這下好大雨,隔著窗戶都聽到風呼呼的,挺嚇人的。” 蘇筱然雙~腿曲膝抬起,抱著雙膝尋求一種心理慰藉。
“前兩天就預報了,不過在臺灣登陸,咱們這就擦個邊,到晚上就沒事了。”
“哦。”
“聽阿輝說顧老板昨晚趕的最晚的一班飛機回來了,讓顧老板摟著你就沒那么怕了。”沈茹在電話那頭取笑,還不忘教導著:“你別不好意思,就大大方方投到顧老板的懷里就行了。”
“去你的,亂講什么呢?我現在好多了,沒那么怕了。”
“真的?別硬撐。”沈茹有些擔心,畢竟大學后兩年每到下大暴雨的時候,都是她充當了蘇筱然的避風港。
“我真沒事,你陪我說說話,讓我分分心就行。” 蘇筱然說。
“誒,還真有你的,跟顧老板第二次見面就去登記結婚,結婚相處沒兩天,顧老板出個差還總是擔心你呢。”
蘇筱然“切”了一聲,“瞎說什么呢,你又知道?”
“騙你干嘛啊,昨天他們那個項目演示很晚才結束,別人都回酒店休息了,顧老板直接去的機場,你說他不是擔心你干嘛那么累啊?”
蘇筱然倏地心尖一跳,莫非是因為她發給他的那個禮儀性的短信:“早點回來。”
于是用力清了清嗓子,說:“別瞎猜了,人的心理那么好猜,警察破案就不用請專業的心理專家了。”
“唉,這是常識好嗎?阿輝他們以前出差從來都是一起去一起回的,偏偏這次顧老板就先回來。今天又臺風,顧老板回來哪也去不了,還不是在家里呆著。”
蘇筱然嘴上硬,心里早已經喜滋滋的了,窗外的狂風驟雨早因為沈茹的一套“有根有據”的分析驅逐到九霄云外了。
“那阿輝他們呢?在機場候機呢?”蘇筱然問。
“沒,昨天就改簽了,改的明天,今天逛故宮去了。”
“哦,”蘇筱然點了點頭,從頭到尾似乎沈茹推測的都沒錯,笑容漸漸浮到臉上,“那明天下午還要陪你逛街嗎?”
“當然,那人每次坐完飛機要睡一天,他睡覺我要悶死了。”
…
大暴雨下了一個多小時就停了,風也是越刮越小,到了晚上整個城市就已經風平浪靜了。
九點鐘顧云天就沖完涼出來,看到蘇筱然窩在沙發里,沒說話。
他拿了一塊大毛巾坐到床邊,低下頭擦頭發,時不時轉過頭看向蘇筱然那邊。
“躺著舒服嗎?”
顧云天冷不丁問了一句,把有些迷迷糊糊的蘇筱然嚇了一跳,她機械地問:“啊?”
顧云天挪動了一下腿,讓自己正面對著蘇筱然,“在沙發上躺的睡覺舒服嗎?”
“還好。”蘇筱然違心地說。
顧云天一張洗得白凈的臉如同雕塑,一雙黑的如一池深潭般的眼睛盯著蘇筱然,將她緊緊鎖住,看似平靜無波,但身陷其中的人卻壓抑的幾乎透不過氣來。
最終,蘇筱然投降,嘟了一下嘴,小聲承認:“其實坐著舒服,躺著……不舒服。”
顧云天重重呼了口氣,把手上的大毛巾順手扔到床頭柜上,轉了一下頭,用眼神給蘇筱然傳遞了一個信息,同時說道:“睡過來吧。”
“不用,”
這兩個字幾乎是在顧云天話音剛落的同時就說出來的。
“我睡覺總是翻來翻去的,你工作那么忙,打擾你睡覺不好的。” 蘇筱然看到顧云天的臉色不怎么平展,知道自己的態度傷到了人,趕緊解釋。
顧云天抬手掐了掐眉心,起身把屋里的燈全關了,只留了床頭一盞淺黃色的壁燈,他躺到床~上,蓋上被子,同時輕聲說了幾個字,聲音懶散勾魂,語氣清淡:“過來吧,我不碰你。”
說完,他側身一翻,臉朝床外,閉上雙眼,一副請勿打擾的睡姿。
蘇筱然被這幾個字燒的滿臉通紅,她覺得自己就這一問題上過于矯情了。
兩人去登記前顧云天說的很清楚,他們是真結婚,可蘇筱然理解的是婚姻關系是真的,但婚姻關系不等同于夫妻關系。
這就是蘇筱然為什么執意睡沙發的原因。
顧云天,人又帥又高,有車有房,還開了一個小小的游戲公司,雖然不能列入富豪級別,但這條件也算得上是個中上等了。
而她,雖然長相和身材尚可,但她無父無母,爺爺和爸爸留給她的遺產,說是在她三十歲時才可繼承,可到那時,事態變遷,物是人非,能不能拿到手還是個未知數。
以顧云天的條件可以找一個比她好千倍萬倍的女孩。
而顧云天性情孤冷高傲,她不想讓他以為她攀到了高枝,求著巴著想攀附他。
這是她的尊嚴!
況且,還有那份協議書,這不正好說明了顧云天跟她結婚,本就打算會離婚的。她把顧云天當作是離開伯父伯母的一個翹翹板,誰說顧云天不是跟她一樣的打算呢?
所以,她才這么委屈自己甘愿每晚蜷縮在沙發上睡覺。
蘇筱然依舊坐在沙發上,看著像是已熟睡了的顧云天,“我不碰你”平淡的沒有一絲波瀾的四個字,當中卻蘊含了一種承諾。
考慮半刻,蘇筱然起身,抱起她的薄被輕手輕腳地走到床的另一側,小心翼翼地躺上去,側身 ,看著他的后腦,緩緩小聲呢喃:“對不起,謝謝你。”
蘇筱然說的這句話,要的不是回應,而是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