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張自己曾經用過的臉面對面其實是一件有些古怪的事情。
更何況這張臉背后還是一個不該存在于此地的存在。
楚文茵沒有收劍, 但所有正在戰斗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只因為神鏡主在朝著這個方向走過來。
又或者說,是那高居于云層之上的神帝行至此處。
沒有冕旒也沒有花車, 但西方神帝只要走過來, 就仿佛走在云端, 又或者是白玉神殿之上。
但在楚文茵眼睛里面當然不是這個樣子了——她只是覺得有一些惡心。
因為神鏡主仿佛也要變成一尊神像。
這實在令人作嘔。
所以魔劍未停, 赤紅色的光芒就接著要擦過神鏡主的脖頸一側,但也只是擦過。
就好像有一種不可抵抗的力道讓魔劍偏移, 然后強行停下了那一道紅光。
神鏡主, 或者說神帝朝她笑了笑。
“遠來是客,不先聊一聊嗎?”
不提旁人,但是玄甲之主就已經雙目圓睜,目眥欲裂。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西方神帝如此對待一個人族,而不是像對待一條狗一樣被對待的他。
楚文茵憑什么?
就憑神鏡主曾經是她的化身嗎?
玄甲之主不敢承認自己內心深處那根本就無法掩飾的濃郁的嫉妒,因為那正是他一心所求,日夜所思, 但卻被人棄如敝屣,不屑一顧。
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樣子, 她好像永遠得道任何東西都是那么輕而易舉, 輕易到讓人無法不嫉妒, 也無法不怨恨。
憑什么呢?
但不論是楚文茵也好還是西方神帝,誰都沒有向著玄甲之主投向任何一道目光來。
因為沒有任何的必要,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玄甲之主就是跳出來,也只會是一只可憐又可笑的小丑罷了。
但即使是面對神帝,楚文茵也沒有退上一退的意思。
不過, 西方神帝的涵養其實很不錯。
“你該知道, 我一直很欣賞你。”
這是真的, 西方神帝一脈在魔域經營愈久,她就越欣賞神鏡主,也越欣賞楚文茵。
即使楚文茵第一次正式見面就向著她出劍,也同樣如此。
如果按照人族的觀念來講,那么人們會贊頌西方神帝的胸懷寬廣。
但事實并不是這樣,因為胸懷也好,器量也好,本身就只是人族用來衡量自己的東西。
西方神帝只是全然的并不在意罷了。
人無法去想象神,但大多數時候,神祇自以為的對于人族的了解也全部都是虛浮于表面上的。
但這其實在神帝看來也并不那么重要。神帝之中東西二位并非人族出身,但東方神帝要遜色于她許多,不過是占著首先降臨九州的便利罷了。而她才是那個真正有野心要做九州最大的賊子的那個。
委實說來她做得不錯,不然也不會有南北二位神帝背棄人族加入其中,更不會有那一代又一代自以為自己飛升的修士加入。
而西方神帝對于楚文茵的態度也是一樣的。
“我曾經觀察了你很多年。”
楚文茵微微一滯。
“鎖鏈鎖不住神的,更何況你心里有鬼。”
西方神帝的話足以讓任何一個聽懂的人不寒而栗。
她在暗示著楚文茵,楚文茵那一座被重重鎖鏈疊滿了的大殿背后,是神祇靜默地觀察著的眼睛。
許多許多年,西方神帝就這樣看著她,看著她的一切徒勞無功。
但這一切舉動仿佛也是有一些用處的。
西方神帝接著問道:“要不要來我的身邊?”
這還是第一個,在九州這一代人族之中,她是第一個被西方神帝主動邀請加入其中的。
她應當感覺到惶恐和榮幸。
但楚文茵并沒有,甚至連聲道謝也沒有說。
“你說完了?”
魔劍再度回旋,閃動的劍光如絲如血。
在上一次的失利之后她就應該知道這一招沒有用處的,但是她還是再一次用了出來。
而此次也是前次并不相同了。
神鏡主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向著楚文茵靠近,僵硬到讓人忍不住懷疑這是否是一個傀儡。
西方神帝的修為也好,積累也好,都是當世修士之中無人能及的,即使只是自天外降臨的的大半意志,也同樣如此。
但是她占據的這具身體是神鏡主的身體,也曾經是楚文茵的化身。
那么這場戰斗就不僅僅在于意志的層面了。
可西方神帝看起來卻有一些失望的樣子。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的依仗嗎?”
她果然是很失望。
“我聽說……你要奪回你的東西,但是,這原本是你的東西嗎?”
楚文茵微微停滯了一瞬。
神鏡主的身體還在慢悠悠地以有些古怪的女聲道,“你修煉化身的法門,可不是從自身分裂出化身吧?”
修真界化身術其實并不多,大多數都劣質得像是姜小樓從前用過的那樣,一不小心就會落了把柄到旁人手中,所以修行這一道的修士也沒有那么多。
但楚文茵和神鏡主的關系顯然并不是這個樣子——即使是以姜小樓自天外樓得到的法門,給她三萬年她也練不出來一個神鏡主一樣的化身。
更不要說,主身和化身兩個既沒有牽連,卻又能夠同為一體。
所以,這唯有一種可能性可以解釋,也是此法門沒有在修真界廣為流傳的原因。
這就是一門邪道功法,而且已經被楚文茵修行得爐火純青。
“你占據了這個人整個人的存在,同時也占據了他的神魂、功法、修為,正是因為吞噬了另一個同為人族之人,你才能夠擁有一個這樣的化身。”
西方神帝接著道,沒有給楚文茵任何一個反駁的余地。
而這也的確是一個無法否認的事實。
楚文茵面無表情看著她,瞳孔之中倒映出來神鏡主的模樣。
習慣了在鏡子里面看見這樣的面容,許多年以來,其實她已經記不太清楚,這個軀體里面原本那個人該是什么樣子的。
西方神帝依然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
“做了這樣的事情,你和我等又有什么差別呢?”
她的目的終于再度顯露出來,但不是為了殺人,竟還是為了收服楚文茵。
旁觀者俱是沉默,但楚文茵自己也不曾有任何觸動的樣子。
這樣的行徑一旦傳出去,她會成為整個九州眾矢之的,而且這樣頂頂邪門的邪道功法即使是在魔域之中也不能為人所容。
殺人奪寶在修真界之中甚至還會被人覺得情有可原,但是吞噬一個人的神魂將其完全奪舍煉為化身,只有頂級大魔頭才能干出來這樣的事情,而這種人通常會被整個修真界看作敵人。
而且,這的確和神祇看起來沒有什么差別一樣。
但她似乎只是微微揚了一揚唇角。
而魔劍已動。
“沒什么差別,但那又如何?”
和神祇廢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而她愿意坦然承認自己做過的事情。
可西方神帝能夠坦然面對這樣的結果嗎?
神鏡主的面色很平靜,甚至還帶著惋惜的意味。
“原本不想這樣做的——但你讓我很失望啊。”
在神鏡主的身體顫動的同時,魔劍卻也微微一動。
這都不出自于主人的本心。
“要斬斷化身和主身的關系很不容易——但要重連,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當然,只是針對神祇而言。
楚文茵和神鏡主迎面而立,神色俱是肅然。
天眼城之中的修士沒有人敢參與進來,本在旁觀,然而也就在此時,城主府發出一聲驚天的巨響,就像是一只眼睛碎裂的聲音。
……
衛靜陽緊張地捏著地理圖。
地理圖不能再偵測天眼城之中的情形,出現了大片的空白。
但空白同樣也是信息。
姜小樓要往空白最深處去,她無法阻止,但也不愿被姜小樓留在城外。
“我能幫上界主的。”
姜小樓誠實地道:“你說不定會死。”
可衛靜陽不肯留下,她也不再多言什么。
而姜小樓其實也很明白衛靜陽的心思。不論她能不能幫得上,但是姜小樓在前的時候她不能退,不然,她本來就是一個俘虜,要如何能夠再爭取在姜小樓手下的位置。
姜小樓并不反感衛靜陽有這樣的心思,也不會拒絕這樣的屬下,事實上她也只是記在了心里,在這種時候她根本就無暇顧及到這些。
向著天眼城內的戰斗已經開始,魔域各個宮主帶來的人正在清洗天眼城外圍,而且用的是不怎么講道理的純粹群毆的方法,但任誰也知道外面那些不過是一些消耗品,縱然清掃干凈,只要不掃去頭目,也有可能春風吹又生。
姜小樓挪移到了天眼城的核心之處,但還未等她找到真正的核心所在以及神帝究竟在哪里,先碰見的卻是一個城主。
正是神鏡主救回的那個人,姜小樓記得清清楚楚。
“這還真是巧了。”她冷冷地道,眼神之中沒有任何一分暖意。
那在路上攔住她的城主當然也不怎么快樂了。
當然他并非是城主本人,而是一個附身于這個城主在魔域潛伏了許久的西方神帝手下的神將,而這才是問題所在,和神鏡主相識許久,甚至還有一些同命相憐——但是他竟然只知神帝欣賞神鏡主,而不知神鏡主竟然只是一個化身!
被蒙在鼓里倒不是什么問題,但這是否代表神帝已經不再信任與他了?
西方神帝其實不喜歡用人族出身的修士,在四位神帝之中只有她表現得尤為明顯,南北二位不會明顯表露出來,而東方神帝來者不拒。
這位城主也是很不容易才在西方神帝手下混到了一個位置,然而卻要面對不被神帝信任的局面,能看得開才有鬼了。
所以在面對姜小樓的時候他都要不可避免地多一分暴躁,但姜小樓同樣如此。
一枚大印在城主手中浮現,眼看著就要向著姜小樓壓下來!
這樣的印鑒也同樣是帶著規則的神器,看起只是一枚大印,實則重如泰山,這名城主隱藏許多年,這還是第一次用出來自己的神器。
大印當頭就要扣下,姜小樓絲毫不懼,以大錘迎上,當即就是一聲驚天的巨響!
她的聲音之中也帶著前所未有的暴躁,“別擋道!”
城主微訝,隨后即是薄怒,正要再以那印鑒壓下,卻只聽見了接連幾聲火石一般的響動!
根本沒有任何火焰,但是大錘卻和印鑒擦出了火花,震得那印鑒幾乎要從他手中脫出去!
而更為兇殘的是,姜小樓一心求著速戰速決,上來就用上了滅神錘意,不肯給城主留下任何的機會!
“不……不……”
這名人族出身的神將心中此時只剩下了惶恐了。
他知道仙魔界主不弱,而且出手狠辣,但是……怎會如此?
姜小樓渾身殺氣騰騰,一錘砸得那印鑒四分五裂,再一錘使此城主的身軀幾乎就要崩裂開來!
這才只過了幾個瞬息,交手不到十招!
神將心中已經只剩下來濃郁的悔恨之心了。
他知道自己附身的這具軀殼已經再無活路,而且那神器印鑒也未必能夠再保得住了,在暴怒的姜小樓面前只有崩裂一條路徑。
然而這樣以來,他的百年蟄伏,又算得上什么?!
此身軀破碎之后,就只是一個笑話罷了,一切都是白費!
姜小樓卻是不會和這名神將感同身受,也絕不可能對他有什么憫意的。
自從到了天眼城之中,她就格外的兇悍,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莫說是敵手,連跟在她身邊的兩人都感覺有些不對了。
衛靜陽不敢問,明真雖然有些明白,但卻不由自主生出來一些憫意。
所以他也不問,只是跟在了姜小樓的后面。
在靈機閣主等人議定的計劃之中,對于姜小樓沒有什么約束,姜小樓大可以帶人橫沖直撞,而靈機閣主等人反而要細致一些。
所以姜小樓也還是和明真同行,并沒有分開,而且以姜小樓一路之上的打法來看,甚至根本用不到明真出手。
但是說實在的,她也不明白,也不愿意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么的暴躁。
兵戈的聲音在整個天眼城之中都響動了起來。
天眼城中的修士想要沖出去,但是卻被兩宮的修士們聯手攔住,所以也只敢龜縮于城中,而也有心中有鬼所以不怕死的,但是第一道防線被靈機閣攔住,第二道防線是天外樓,能闖過第一道的也闖不過第二道,唯有死路一條罷了。
天眼城之中,各路人卻是皆有所遇。
西方神帝既然降臨在了此地,那么神將當然不會很少,姜小樓遇見的只是其中一個罷了,她能夠輕松解決,而玄月宮主和屠仙宮主等人也不會弱于姜小樓太多,更何況他們其實是早就有了預防的意思。
不過,這些人到底還是都沒有姜小樓的速度要更快,也不會理解姜小樓的心緒。
地理圖完全無法察覺到的地方,那無聲的戰斗還在繼續著。
……
楚文茵的臉色很難看。
西方神帝的打算事實上她是明白的,但即使是明白了也未必有用,而且這樣看來似乎是她低估了神祇。
但所謂神帝,仿佛也與那庸碌俗人沒有什么差別。
“你曾經做過什么。”
她能夠肯定這一點。
神帝像是輕輕地笑了一聲,甚至還有一些柔軟。
“我們看男人的眼光很一樣。”
“……”
楚文茵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像這樣無言的時候。
她并不太想和任何人討論這種問題,尤其是對面甚至未必是一個人的存在。
但是她也很快反應了過來一樣。
唯一的可能,就是蘇正了。
她的確有些過分看中他,但事實上,又像是在寄托著一些虛浮的情思在里面。正如姜小樓所見到的一般,蘇正只是一個玩物。
這番話說出去只會讓人覺得古怪,但又似乎很正常的樣子。
人是會把一個人當做玩物的,甚至千萬年以來凡俗的那些帝王貴胄從來都是如此——所以她為什么不能呢?
不過是一個男人罷了。
但是,她還是失了手,讓蘇正能夠在她身邊動一些手腳,所以才會在這里翻船。
楚文茵其實并沒有什么后悔的意思,也并不難過。
身為修士,良心什么的本來就像是身外之物,所以她覺得姜小樓很有意思。
但蘇正的背叛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會覺得還是自己的問題。
不過,蘇正插的這一刀的確令她措手不及。
她和神鏡主之間原本是一個分散的主從關系,楚文茵可以單方面控制著神鏡主,因為她占據的不只是軀殼,其實還是神鏡主整個人的神魂記憶以及修為。
但現在這個關系沒有顛倒,而是從單方面變成了平等相對。
那么她的所有優勢都會蕩然無存,甚至可能會變成劣勢。
因為對方畢竟是一名神帝,論起積累,楚文茵是沒有任何可能和西方神帝相比較的。
但好消息是,這里也不是西方神帝的本體,有那一道屏障攔在天外,能夠出現在這里的只是一部分。
這一部分讓她感覺到棘手,但還沒有壓倒一樣的優勢。
可更加讓她感覺到不適的則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天眼城為何會在這個時候生變?
是誰發現的,外面在交戰的人又是誰?
楚文茵和西方神帝之間的戰斗就像是在拉著一條線一樣,這條線來來往往,神魂和意志相互之間撕扯著,對于雙方而言,都是一件有些意外的事情。
事實上,這就是一個相互奪舍的過程,但是此時此刻勝負難分,西方神帝還是要勝過一籌。
西方神帝沒有說謊,她的確很欣賞也很喜歡楚文茵,而且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所以楚文茵在她看來唯有兩條路。
一是投靠于她,二是被她奪舍附身。
這樣以來,她就輕而易舉地得到了幽魂宮主之位,成為了魔域的四大勢力之一的首腦,即使另外兩宮一閣反撲,也不能將成功奪舍的西方神帝如何。
更何況眾人未必信任真相,而魔域之中愿意跟隨西方神帝的人不會很少。
這樣的謀劃和這樣的出發點簡直妙極,只要她在這個時候能夠成功奪舍。
不論在哪里,楚文茵都是逃不掉的。
西方神帝帶著一點滿足想著,只看見了楚文茵難看的臉,卻也沒有看見那從未握緊的手掌。
指尖一抹淺淡的紅色,就好像是被石榴汁染了色一樣。
神將們已經消失不見,貿然插入進來這二者爭斗唯有死路一條,所以天眼城中的修士們似乎都很識時務,但隨著外界的聲音響起來,而且越來越大聲,也越來越近,終于有一個不速之客闖到了這里。
魔劍閃過一道光芒,朝著那人的方向斬去。
……
姜小樓下意識提起大錘和魔劍撞了上去。
依然是驚天動地的聲響,然而魔劍卻不像是那位城主的印鑒一般脆弱,在錘意之下,只是震了一震,沒有向著姜小樓繼續下死手,不過是因為主人收了手罷了。
“喲,小徒弟來了。”
說話的是神鏡主。
陰森森的男聲像是白蛇吐信一般,讓姜小樓下意識皺眉,而雖然在另外一邊的那個是她料想中的——但這場景也不是姜小樓能夠想象出來的。
她甚至開始疑心自己是不是真的走錯了。
孤男寡女,眼神糾纏如干柴烈火一般……
“你們……在……”
姜小樓話沒有說完,楚文茵和神鏡主的面色同時都變得不怎么能看了。
劍光再度出現,不同的是兩道劍光同時落到姜小樓身上,還連帶著一面神鏡!
姜小樓莫名其妙,先把衛靜陽攔到了外面,手中大錘穩穩地和劍光以及神鏡相抗,并不顯弱勢。
“我就是隨口說一句!”
她再也不要這么多嘴了!
然而她當然也知道,這和她說了什么話或許關系沒有那么大。
劍光不留情面,但是又仿佛有一些矛盾一般,雖然會對姜小樓動手,可是次次又給她留下了半條活路,甚至還會有意無意阻礙另外一人。
姜小樓的心慢慢沉了下來。
大錘翻飛著,對待這樣的敵人,容不得她有任何輕慢的余地。
這還是姜小樓第一次和魔劍對上。
此前她也只是見過魔劍殺人的時候,卻沒有真正被殺過一次,所以姜小樓到了這個時候,才能明白一二魔劍的可怖之處。
但她越是心中不安,動作卻也越發的沉穩了起來。
在姜小樓每次惹禍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擔憂她是否會被楚文茵一劍弒徒,然而真的到了這個時候,她卻再也不慌了。
“師尊!”
姜小樓從兩劍之間堪堪擦了過去,然后一個旋身自墻壁上面借力,接著大錘就要重重擊到神鏡主的側腰,口中還不停地道,“手下留情哇!”
魔劍像是要劃過她的腰際,然而只在空中斬出了一道凄厲的風旋,楚文茵的聲音響了起來,似乎是有一些咬牙切齒的意思在里面。
“你還不走?!”
“不走!”
姜小樓就差把忤逆二字寫在臉上了,大錘沒有停,而且招招就要往兩人要害上面招呼。
兵器相互之間交接的聲音響動了起來,而且一聲比一聲重!
但姜小樓醉心于戰斗的時候,西方神帝卻還在和楚文茵對話。
“你這個徒弟其實也很不錯。”
但可惜要接觸姜小樓不太容易,而姜小樓既不好奪舍,又有著要命的傳承。
所以西方神帝只是饞了一饞。
那神祇一般漠然的神情只在楚文茵的臉上出現了瞬間,就被姜小樓捕捉到,讓姜小樓的面色也更加沉了下去。
不能急。
她想要這么告訴自己,然而在出手的時候,卻一次比一次更重。
可是楚文茵即使有一些本能的矛盾感,卻仍然不是姜小樓能夠對付的存在。
要知道楚文茵本體本來就可以算作是魔域的最強,而即使是云清儀在她面前也未必會有絕對的勝算!
不過姜小樓若是發狠心的時候,那也不是尋常人能夠應付的,更何況,姜小樓剛剛借著天雷的余波提升不少。
魔域天道的規則雖然不多,但是也讓她變成了一個就是魔劍也很難奈何的存在——是的,論起戰斗經驗,哪怕只是本能楚文茵也要勝過姜小樓許多,但是若是魔劍斬了上去,卻根本就不能把姜小樓重傷,砍了跟沒砍一樣呢?
更何況,姜小樓的大錘也是伴隨著本身的提升而一道提升的,在她初到魔域的時候還能夠和她堪堪打平的神鏡此時也遜色一籌。
她的進步實在太快了。
姜小樓一邊打,卻還在一邊盤算著。
明真暫時被攔了一攔,但是要趕過來其實也不需要那么多的時間,只要再等一等,就能變成二對二。
而由于她和楚文茵也是在沒有什么師徒情分和默契可言,而楚文茵除了那句要趕她走的話也什么都沒說,所以姜小樓只能自己揣測。
楚文茵現在的狀態明顯就是在和神帝拉鋸,姜小樓完全幫不上忙,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人錘暈再去解決剩下的問題。
不過就是欺師滅祖么……雖然她還沒有干過,但是第一次這么做其實還是很刺激的……
但姜小樓終究沒有了這樣的機會,或者說看來是她高估了楚文茵本身,也低估了神帝。
魔劍再度一閃,魔劍背后的神情淡漠到讓姜小樓感到一陣顫栗。
“好了,結束了。”西方神帝像是完全失去了耐心,又好像只是不想再玩耍下去。
姜小樓還是一錘向著西方神帝砸過去,“不可能的!”
“少做點沒有用的事情。”頂著楚文茵的臉,倒是意外適合這樣的神情。
她接著道,“命就是命。”
姜小樓頓了一頓。
從神色來看這就是神帝沒有錯,而魔劍也再也沒有任何情面就要斬向她。
但是,這樣的話語真的是西方神帝會說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