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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看向姜小樓, 語氣有一些遲疑,“您應(yīng)當對上古也有一些了解吧。”

“是。”姜小樓點頭表示肯定。

長老露出了然的神色來。其實他只是確認一下,姜小樓既然已經(jīng)混到了要被繡娘的影子刺殺的地步, 那么她必然和上古存在著聯(lián)系, 不可能一無所知。

而長老轉(zhuǎn)而開始接著講述他所知道的事情。

“自從上古之后, 繡娘就一直停留在九州之中。繡娘的織機以運為線,運者交匯, 即是一個時代匯聚風云之人。”長老緩緩道,“而一旦繡娘發(fā)現(xiàn)了這樣的人的存在, 就會派出影子去暗殺他。影子只出三針,三針之后影子就會自行消散。”

姜小樓聽著這個故事,敏銳地察覺到了一個問題。

“繡娘究竟是什么人?”

或者說, 她真的是人嗎?

“她可以被稱為盜火者, 但事實上并非如此。”長老道, “她是曾經(jīng)身為人族的盜火者, 也是因為人族的供奉才存在的神,所以她非常特殊, 能夠在天地斷絕之后依然停留在九州大陸上。”

“為什么呢?”姜小樓下意識喃喃問道。

長老道:“在上古, 天地無光, 盜火者為眾生竊火, 是以為神,然而神并非人, 而一旦成神之后, 她就再也不可能為人。繡娘早就不是傳說之中的繡娘,而是糾纏在九州大陸的毒蟲。”

姜小樓靜默片刻, 后又道, “可以講一講您認識的那個人嗎?”

“這些事情原本就是他告訴我等的。”長老道, “但關(guān)于其人生平,也并沒有什么好說的。天地間恨他之人遠比愛戴他的人還要更多,但距離他死去已過三千年,想來也是報應(yīng)不爽。”

姜小樓愕然,才意識到妖族的壽命很長,而長老看起來雖然很虛弱,可應(yīng)當也遺傳了妖族的長壽,所以才會輕描淡寫說起來三千年之事。而觀他神色,其實也并沒有那么多恨意在,反而更多的是懷念。

“您應(yīng)當和他在做同樣的事情。”長老喟嘆道,“您要小心啊。”

能招致來繡娘的暗殺的事情也沒有那么多,姜小樓不用想也知道,而且她還有一個本來就會是那些盜火者眼中釘肉中刺的身份。

若說退縮當然也不可能有的,只是到底還是有一些沉重罷了。長老不肯再說下去,是怕提到他的傷心事,姜小樓識趣地沒問下去,只是記下了三千年這個時間點,想著要回去好好查一查。

三千年時間,在修真界也不算短了,三千年前出生的修士們都未必有多少,畢竟人族壽命本就沒有妖類那么長,除非是修為達到巔峰的大修士,不然常人很難活到這個壽數(shù)。

而那些隱居在九州的妖族或者半妖一定知道更多,但這些被當做異類的常常避世,光是找到他們就已經(jīng)很難,更不要說從他們口中套情報了。

而這一次,如果不是姜小樓恰好救了長老這一群人,又有宇文十作保,長老想必也不會告訴她這么多的往事。

“請您務(wù)必要小心。”長老想說的說完了,只是再囑咐了姜小樓一句,就躬身告辭。

如此一個長者面前,姜小樓當然不敢造次,連忙回禮將長老送出,心中想的卻還是長老口中繡娘的針。

第一針她已經(jīng)見過,而且還憑借著自己的直覺避了過去,現(xiàn)在想來這直覺之中也有時運一樣的存在,據(jù)長老所言,第二針同樣如此,若是姜小樓時運仍在,就不必那么擔心。

但第三針卻未必了,那個讓長老如此懷念,而在他口中攪動了一個時代風云的人物就死在第三針下,這讓姜小樓如何敢掉以輕心。

但是眼下才是第一針,雖然繡娘的影子難以捉摸,可三針之間,顯然還存在著間隔,更何況姜小樓自覺自己如今還并不到那個能和長老口中之人相比較的地步。而那人其實是在巔峰期才被第三針所傷。

繡娘的針,其實更像是預(yù)言和警告——假如她選擇在這個時候收手,或許就不會遇見第三針了。

姜小樓雖然不得不承認第一針的詭譎已經(jīng)把她嚇到了,可她是沒有任何可能收手的,更何況若如楚文茵所說的話,那么姜小樓早晚都要面對,難道就因為怕一根針就要逃避嗎?

姜小樓長舒一口氣,理清自己的思緒之后再外出,卻見已經(jīng)人去樓空,滿地只剩碎石。

魏一百無聊賴地泡在弱水之中,宇文十則似乎在望風。

“他們走了。”

宇文十只說出了這個事實,并沒有解釋,也似乎不帶任何的情緒。他還在這里,就說明他只是來救人一趟,卻沒有跟著長者他們一起離開的意思。

姜小樓原本想問上一兩句,思緒一轉(zhuǎn)便自然作罷了。長老已經(jīng)給了她報酬——當然她也并不是為了這報酬而來。

而此外,從這個長老來看,其實這群人有這樣一個睿智的長者在,應(yīng)當并不弱,這一次被抓住也是一個意外。經(jīng)此一事之后,他們應(yīng)當也不會被再次被抓捕了。至于他們搬遷到那里,那不是姜小樓該問的。而長老直接離開,也在透露同樣的意思。

姜小樓當然不可能死纏爛打,而且他們現(xiàn)在走了最好,若是再碰見那個邪修口中的大人,還不知道會是什么情形。

但她是不能走的,而魏一也有要留下來的理由。

……

姜小樓跳入弱水,魏一頓時就流露出了明顯的喜悅神色。

“我們下去瞧一瞧。”

姜小樓牽著魏一,朝著她感知的地方前去。

在御靈之道的感覺之中,那一處非常之明顯,想必魏一也會有模模糊糊的感覺,只是不能做到像姜小樓這般確信。

越往下,弱水之中寒氣逼人,但是卻也傳來了空靈的笑聲,而且笑聲重重疊疊如浪花翻涌,說實在的有一點滲人。

但魏一的眼睛卻越來越亮,她知道自己這是找對地方了,那些弱水精怪的源頭果然就在這里。

二人循著聲音,姜小樓跟著弱水之中逸散的靈來到了一處水底深深的泉眼面前。

“就是這里了。”姜小樓道,“我另有事,要和姐姐分離一會兒。”

魏一擺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激動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泉眼,顯然是見了弱水精怪就把姜小樓拋在腦后。

姜小樓松了手,然后游到了另外一邊,開始了熟悉的抓捕靈材的過程。

水屬性的比土屬性的和木屬性的屠屠草都要更難抓一些,因為水流本就在波動,而這里又是弱水,比尋常的水流還難以捉摸。

姜小樓幾乎要溶于水中,靈動地游轉(zhuǎn)來回,尋覓著她要捕捉的靈材。

銀光一閃,但又轉(zhuǎn)瞬即逝,一手抓了個空之后,只有黏膩的感覺從指間劃過。

姜小樓皺眉,索性不再化作幽冥之態(tài),而是以真正的肉身出現(xiàn)在弱水之中。

雖然都是一人,但是給弱水帶來的影響是截然不同的。幽冥之態(tài)近乎于靈,依附著弱水存在,但肉身卻能夠影響弱水的水流,并且擾動弱水的靈機。

肉身一出,那十分狡猾的靈材仿佛也察覺到了,借著弱水的水流想要逃脫,但姜小樓怎么可能給它這個機會,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條銀色的小魚抓到了手,收下之后,還順道取了一些弱水存儲起來。

做完這些事情,她來到蒼溟谷之中的目的總算是完成了,姜小樓另外轉(zhuǎn)了一轉(zhuǎn),才又回到方才發(fā)現(xiàn)的那個泉眼邊緣。

她立在三丈外的地方,卻沒有主動靠近,而是默默看著。

“這個姐姐是個天才。”

……

姜小樓并沒有過譽。

從魏一能夠想到化身幽冥之態(tài)沉溺在弱水之中就可以看出她的天資之高,而在她和這些弱水精怪的相處之中,這樣的天分就表現(xiàn)得更加明顯了。

靈氣的桎梏讓魏一根本就無從接觸御靈之道,但是她卻好像在無意識地向著這條路靠近,哪怕是姜小樓,也不得不嘆一句天才。

弱水精怪聚集在魏一身邊,魏一燦爛地笑著,臉上露出明顯的親昵神色來,見到姜小樓,才又戀戀不舍地朝她招了招手。

姜小樓頓了頓,同樣以幽冥之態(tài)游了過來。

在弱水精怪的誕生之處,靈要遠比弱水別的地方更加濃郁,甚至能夠感覺到組成這些精怪的靈穿過了自己的身體,既有一些涼意,但是卻又帶著幾分莫名其妙的喜悅。

那種喜悅感覺就像是這些精怪的笑聲之中的喜悅,可是姜小樓知道它們是不存在情緒的,又或者說,它們只是一種情緒的表現(xiàn)。

見她過來,魏一沒有說話,而是在姜小樓感受了片刻之后,才開口道,“很奇妙,對嗎?”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依然像是害怕把弱水精怪們嚇跑了一樣。

姜小樓輕輕點頭。

“我有時候覺得,她們和我們是一樣的。也許在這里,曾經(jīng)埋葬過許多修行了幽冥功法的同門。”魏一道,“但我傳信回到宮中之后也查閱了許多典藏,都沒有這樣的記載。”

“她們不是。”姜小樓雖然不知道弱水精怪是什么樣的存在,但能確信這一點。

魏一似乎有些訝然,自嘲道,“確實是我在胡思亂想。”

姜小樓不知道怎么解釋,只能選擇不解釋,而是伸出手,和一個弱水精怪對上了指尖。

片刻后,魏一又道,“你不是幽冥一脈本脈的人吧。”

“姐姐為什么會這么覺得?”

“幽冥一脈沒有你這樣的人。”魏一平靜道,“如果你真的是,那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jīng)殺了你了。”

“……”姜小樓默然道,“你殺不了我的。”

“……”

這是能不能殺的問題嗎?!

魏一梗住片刻,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我很喜歡她們……也很討厭幽冥本脈。”

“我也是。”

這是真的,姜小樓對幽冥本脈沒什么好感,而且她本來就是對家的,但這種話在魔域的時候不能說,不然就是少主公然搞歧視。

不過現(xiàn)在的話,配合魏一說上一句兩句的無妨。

“我們該走了。”短暫的寂靜之后,姜小樓道。

魏一顯然已經(jīng)有些支撐不住,姜小樓自己倒是還綽綽有余,甚至能在弱水下面再躺幾天。

魏一沒有拒絕,和姜小樓一道浮上了水面。

宇文十依然立在刀上,眼睛里面倒映出來遠處蒼茫的山谷。

那個神秘莫測的邪修頭頭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再回來,能不碰上最好還是不要遇見他為好。

“你們走吧。”

魏一擺了擺手,“我就留在這里了。”

宇文十沒有任何表示,而是在等著姜小樓的反應(yīng)。

魏一留在這里其實風險不大,因為蒼溟谷她很熟悉,而且她可以入弱水躲避,只要不是什么大敵,都要不了魏一的性命去。

姜小樓取出了兩疊紙,遞給魏一。

“姐姐閑暇時可以看一看。”她輕輕道,“若是有用,那最好了。”

魏一微訝,不過也收了起來。

姜小樓沒有再多言,便和魏一告別了。

那兩疊里面一半是御靈之道,另一半是在魔域之中未盡的研究,如果魏一能夠看懂的話就一定會再來找她。

……

“宇文兄不打算回劍宗嗎?”

“那是劍宗。”

宇文十此言就是默認了。

他在劍宗里面一貫過得不好,只能說是相性不合。誠如他所言劍宗是劍宗,并不適合他這樣一個并非劍修也不習慣劍修們的修行方式之人立足,相比起來仙魔戰(zhàn)場才是最適合他的地方。

狼崽子當然就要放歸山野,不然還怎么叫狼崽子。

而且宇文十早就習慣了獨行,他和自己的族人們都并不熟悉。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哪怕宇文十帶著人來救了他的族人們,他們之間的感情卻好像依然非常的淡漠。

姜小樓對于他的身世隱私是并沒有什么好奇之心的,她只是有點介意另外一件事情。

“那你跟著我作甚?”

她準備好了和宇文十各分東西江湖不見的準備了,宇文十卻好像并沒有。

“你救了他們。”

“舉手之勞而已。”姜小樓道,“宇文兄也為我指路了。”

“我和孔達的約定不是這樣的。”

宇文十非常認真地道,“他答應(yīng)我會救我要救的人,我會為他做牛做馬十年。”

孔達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涼了,姜小樓倒沒有料到他們之間的約定竟然還有這一層。

“你是什么意思?”

“你做了他答應(yīng)我做的事情。”宇文十依然很誠懇道,“我會完成我的約定。”

“……”姜小樓總覺得這個邏輯不是很對勁的樣子。

“宇文兄和我情同兄弟,”她爽朗地拍了拍宇文十的肩膀,“我怎么會讓你做牛做馬。那個約定就……”

“不行。”宇文十頑固地道,“約定好的事情就是約定好的事情。”

他似乎還是一個認死理的。

“但這好像又不是我約定好的事情?”姜小樓挑眉,有點不太理解他的執(zhí)著。

“宇文兄,如果你被威脅了你就眨眨眼。”

宇文十誠實地眨了眨眼。

“……!?”

他的誠懇讓姜小樓大驚,但她恍然想明白了。

“是你們長老的要求?”

宇文十默默點頭。

姜小樓問道:“如果我堅決地拒絕你會怎么樣?”

“會一直跟著你。”宇文十正色道,“在仙魔戰(zhàn)場上面,你是不可能躲過的。”

“……”

姜小樓一陣頭大,但是隨后就有點想開了。

“罷了,那你就來為我做事吧。”

她確實很缺信得過的手下,只是宇文十如此執(zhí)著,倒是讓姜小樓也有一種不安之感——并非是對宇文十,而是對長老的。

看似只是因為恩情所以才告訴了她這么多,但是又要讓宇文十跟在她的身邊,一邊避世一邊入世,這長老是圖什么?

如果真的只想為了保住族人而隱居,他是斷然不可能做出來這樣的事情的。如果說是看她前途可期,那就更奇怪了。

姜小樓現(xiàn)在還掛在繡娘的暗殺名單前列呢!

只是她雖捉摸不透,但也自信長老很難通過宇文十來算計她什么,而且宇文十應(yīng)當也還算好用,所以這才暫且收下來了。

……

幽魂學(xué)宮。

姜小樓最好用的那個手下正在聽著幾位丹師的匯報。

其實孤星大師已經(jīng)說過一遍了,但是金縷衣像是很感興趣的樣子,從隨行的幾個小丹師口中探聽著更多關(guān)于姜嬋的消息。

小丹師當然不會想太多,只當是姜嬋就這么被學(xué)宮之主看在眼里了,日后的獎勵不會少。

但是姜嬋本身就是他們也心服口服的天才,所以雖然羨慕,這些丹師還是實事求是地講述了當日在丹道大會上面發(fā)生的事情。

著重強調(diào)了姜小樓是如何以丹道驚艷眾人,又是如何為幽魂學(xué)宮掙了面子之后,小丹師果然發(fā)現(xiàn)金縷衣面上流露出來了一絲細微的滿意和喜悅的神色。

于是小丹師再接再厲,又吹了一通幽魂學(xué)宮,還想拍金縷衣的馬屁,卻發(fā)現(xiàn)方才還很滿足的城主面上卻已經(jīng)不再是那么滿意了,而且直接把他們打發(fā)了出去。

小丹師不明所以,但金縷衣的賞賜不少,他們也就歡喜地離開了。

此次丹道大會若不是有一個姜嬋冒出來,他們只怕都要吃掛落,好在城主并不介意。

把人都送走,金縷衣面上猶有笑意在,片刻后才散去。

而也就在此時,女子的笑聲傳來,讓金縷衣輕松的神情再也不見。

“宮主。”

他收斂了神情,恭敬地站了起來。

“怎么這么多禮。”楚文茵幽幽笑著,“都是城主了。”

金縷衣聽她的語氣,就知道楚文茵不是真心話,而且不知為何還有幾分淡淡的不悅,

當然楚文茵也不是會在意禮數(shù)的人,她只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愉快罷了。

金縷衣雖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觸了她的霉頭,還是很精乖地選擇了沉默不言。

而且,如果他猜測的沒有錯,楚文茵依然還是在遷怒。

“現(xiàn)在你知道她在哪里了。”楚文茵道,“想去嗎?”

金縷衣立刻道,“屬下不敢。”

楚文茵嗤笑一聲,“怕什么呢?”

金縷衣不言,楚文茵卻道,“去瞧一瞧吧。帶點人去,別給本座丟臉。”

金縷衣有些驚喜地看了楚文茵一眼,卻在聽到楚文茵下一句話的瞬間僵住了神情。

“你不在的時候,幽魂城就讓阿正來管著。”

阿正,是楚文茵近來最為寵愛的男修。

金縷衣捉摸不透楚文茵的意思,然而以他對于楚文茵的了解這并不對勁,楚文茵從來不會因私廢公,更何況這里可是幽魂城。

是她曾經(jīng)那么看中的幽魂城。

但金縷衣依然無法說出拒絕的話,楚文茵既然已經(jīng)開口,那么就說明她這是下定決心,而且絕不會改。

幽魂宮也好,幽魂城也好,本來就都是她的。

金縷衣垂眸束手,表示自己領(lǐng)命。

楚文茵像是只是來通知他一下,離去時和來時一樣不見蹤跡,直到久久沒有聲音之后,金縷衣方才敢動了一動。

他既有一些擔憂,又有一些喜悅,而到最后,喜悅之色還是壓過了深沉的憂慮。

……

姜小樓和魔域一別兩寬,對于魔域的消息既沒有興趣也沒有消息來源。仙魔兩地太遠,消息難以穿過界域,仙魔戰(zhàn)場又太亂。

修真界她倒是知道不少,而且也是才知道,原來司徒家給她那些東西里面最貴的就是那輕飄飄幾張字紙,若要是自己買,買到的未必保真,也未必買得起。

這也讓姜小樓對于司徒家的家產(chǎn)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光靠買情報這一條,司徒家就已經(jīng)富可敵國了。

但她的了解其實還是太過淺薄,依然只看見了司徒家浮于表面的一點財產(chǎn)罷了。如果姜小樓知道靈機閣孟氏事實上和司徒家同氣連枝,共用一本族譜,她就該明白司徒家的真正地位。

但這樁事情是秘辛之中的秘辛,別說姜小樓只是司徒克的師妹,就算她是司徒克的親妹妹都未必能夠知道。

司徒克近來似乎還是非常忙碌,姜小樓幾次詢問司徒家的管事,都沒能得到司徒克的消息,只得放棄。

而她連日在仙魔戰(zhàn)場上面奔波,總算收集齊了自己要找的東西。

“太不容易了。”

姜小樓長長嘆了一口氣,腦海之中天外樓同樣也贊同地重復(fù)了一遍。

最后兩種靈材一在一座高大的金山上,見鬼的是這座金山不但滾燙而且柔軟,姜小樓幾乎是把這一小塊金子給揪下來的。

而另一種則是林中的冥火,白白的一團那種,那片樹林里面處處都是,姜小樓把這團火給撈回來差點沒被閃瞎眼。

五行齊全之后,這五種總算都老實一點了,而且自動按照五行之間的相生相克排布,匯聚成了一團。

姜小樓盯著這五種靈材許久,神色依然有些微妙。

天外樓疑惑地問道:“你怎么不動了?”

“是啊。”姜小樓幽幽道,“我怎么不動了?”

天外樓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啞謎,但器靈問了這句話之后,姜小樓卻沒有再猶豫,而是開始了她的閉關(guān)。

這里是在仙魔戰(zhàn)場邊緣之處,屬于并不常有資源出現(xiàn)也不會有人到這里來的貧瘠之地,天外樓在外守著,姜小樓放心地開始修煉起了《鑄劍術(shù)》,以五種靈材為基,同時融了五行鑄身。

此次閉關(guān)時間遠比從前要更長,一來沒有外敵逼迫她必須早日出關(guān),二來,要馴服這五種會跑的靈材也不是已經(jīng)很容易的事情。

但在這方面,她向來很有耐心,也有著非同凡人的狠厲。

這不僅是對靈材,也是對于姜小樓自己。

捶打的聲音從不間斷,只是時而重時而輕,雖然有天外樓的隔絕,但是也偶爾會造成一些劇烈的動蕩,讓器靈都有些憂心。

想要逃逸的靈材被姜小樓以御靈之道給壓制住,而后再反復(fù)捶打萃取出其精華來,但和她從前所用過的那些頂級靈材不同,這五種靈材所能夠給予她的并非是來自于靈材的特性。

姜小樓閉目,身上的氣息在瘋狂地變化著,時而帶著火焰的炙熱氣息,時而又如冰如水一般陰涼,而又時而像是春日將至,草木萌發(fā)……

冥火、屠屠草、水中的銀魚、最初得到的那一團土都已經(jīng)被她融合了之后,再相融就變得驟然艱難了起來。

這并非是因為那塊金屬性的靈材格外強勢,事實上,不論留到最后的是哪一種屬性的,都會是同樣的下場。

這也是姜小樓早就預(yù)料到的。

“這片天地在阻礙著五行合一……”

從前還只是猜測,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以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來確認這一點。

“可我偏要如此!”

姜小樓死死控制住那塊金屬性的靈材,然后以大錘來捶打。

如果是在正常的天地之間,這五行靈材就像是姜小樓方才收集齊之后那樣,勉強地匯聚在一起,實際上還是各自為政,很難將它們再度合一。

但此刻,姜小樓卻是在以自己的身體和大錘為囚籠,強勢地要將這五行重新整合!

在她捶打的過程之中,姜小樓已經(jīng)感覺到隨著金屬性的融入,她的身軀之中開始產(chǎn)生了巨大的排斥之力,甚至像是要崩解!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大錘的錘意更加凝練,以不可抵擋之勢在強行相融!

“這不是天意……”劇烈的痛楚幾乎要將姜小樓撕裂,她卻垂眸露出一個含血的笑容來,“世上根本就沒有天意!”

轟!

一道驚雷炸響,卻也只是空響,似乎被觸怒,但又無能為力。

“等的就是你!”姜小樓道,眼神中閃過一絲凌厲。

天外樓心中焦急,可也不得不聽命撤開保護。

驚雷自上而下,雷光淹沒了姜小樓,卻沒能真正如愿要了她的性命!

在此時,天雷是友非敵!

接著雷霆之力,姜小樓將金屬性的靈材完全融入己身,絲毫不顧及自己已經(jīng)重傷,而且身體之內(nèi)是一片雷海!

汪洋雷海讓她的傷勢再一次加深,就在此時,她那千瘡百孔的身體之中,有新的生機煥發(fā)了出來!

五行接著雷光之力合一,圓融之后以一種非同尋常的速度在修補著姜小樓的身體,雷霆再度落下,只是作為后續(xù)的養(yǎng)料罷了。

姜小樓咳出一口淤血來,卻覺得身體前所未有地輕快了起來。

雷光已經(jīng)引來了一些修士,天外樓迅速挪移了一段距離,落入了一處地底。

姜小樓復(fù)又吐了一口氣出來,再次陷入了修行和療傷的過程之中。

收服那五種靈材用了兩年的時間,療傷只要兩個月就夠了。

準確一點來說,她并非是在療傷,而是在五行合一之后以五行之氣在更新著自己的身體,再以此來反哺大錘。

再度結(jié)束閉關(guān),姜小樓身上的氣勢絕非往日能比,而且還有一種神秘的靈氣,仿佛被天地靈機所鐘。

“五行補天石,果然非凡。”

器靈訕訕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了啊……”

不算難猜。

以五行為屬,還要湊齊五種,怎么看都有些古怪,而再聯(lián)想到這是碎片——天外樓也同樣散落此地,而且還有這里規(guī)則古怪的天地。

但也正是因為猜到了,使用這五種靈材之前才會有些許的猶豫。

姜小樓拿起大錘,在地上砸出一錘之后迅速遠遁。

一道裂紋從地底出現(xiàn),一直延伸到百里之外的地方,都不曾停下來。

她對自己如今的實力也總算有了一些了解。

“在器靈這一道的修行之路上,你已經(jīng)走到盡頭了,不錯。”

天外樓實事求是道。

“但我不是器靈。”姜小樓黑著臉道。

她是絕不可能承認自己和湛明劍之間的關(guān)系的。

不過天外樓所言是事實,《鑄劍術(shù)》已經(jīng)到了盡頭,因為在九州大陸之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比補天石還要更高級的材料了。

而且若是姜小樓沒有猜錯的話,她自己現(xiàn)在也可以說是鑄身一道與靈器一道的極致。

“肉身元嬰,還是肉身化神?”

鑄身一道上面似乎并沒有有名的大修士,這讓她有點難以判斷,只是如果讓姜小樓以現(xiàn)在的修為去應(yīng)對劍尊斬天魔的那一劍,或許只是她一人就可以與之勢均力敵。而在那個天魔面前,她也能有還手之力。

如此以來,她總算有了一些安全感,也能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姜小樓掂了掂大錘,離開了自己閉關(guān)的地方。

……

仙魔戰(zhàn)場上一如既往,只是據(jù)說又有天魔降世,然后被不知道哪個魔尊給殺了。

邪修們的陰謀揭露了之后現(xiàn)在就是喪家之犬,處處都被喊打喊殺。

姜小樓回了一趟劍宗駐地,卻發(fā)現(xiàn)駐地里面幾乎沒有變化。

她這才意識到是自己想差了。

修士們的時間可不是以年為紀的,區(qū)區(qū)幾年的光景,哪里能發(fā)生什么呢。就連當初那個發(fā)布任務(wù)的修士都沒變,而且看起來混得越來越不錯了。

姜小樓先找到司徒家的人留了一枚儲物戒指給司徒克,然后才又從劍宗的駐地離開。

那枚戒指里面是天外樓這兩年在仙魔戰(zhàn)場的收獲的一半,除此之外,姜小樓什么也沒有留下。

她平靜地走遠了,又平靜地在一個無人之地燃盡了自己從仙魔戰(zhàn)場駐地領(lǐng)取的令牌。

……

宇文十站在姜小樓對面,神色有些古怪。

再見姜小樓,只是第一面他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這種異樣之感既來自姜小樓,也來自天地之間一般,讓他覺得很奇怪。

雖然姜小樓已經(jīng)刻意收斂了,但是以狼崽子的直覺當然不會察覺不到,只不過宇文十思來想去把疑惑憋在了心里,而是沉默等待著。

姜小樓閉關(guān)之前雖然說要收下他,可是其實也沒有什么吩咐,只是和宇文十去了另外兩個險地取靈材,但看她在途中的表現(xiàn),并不像是要拿宇文十做屬下的樣子。

而后,姜小樓就準備去閉關(guān),直接把宇文十給放養(yǎng)了。

當然宇文十對此非常適應(yīng),若要讓他真的去給姜小樓做牛做馬他才會不適應(yīng),可是頭頂上還壓著長老的吩咐,宇文十又不是那種會陽奉陰違的,他一個人在外面雖然自在,可總覺得并不好。

不過姜小樓出關(guān)之后,總算有事情要找他了,而且非常鄭重。

去秘境?殺人奪寶?

宇文十精神一振,靜候著姜小樓的吩咐。

姜小樓繞著他轉(zhuǎn)了一圈,開始在他的臉上動手腳。

“再老一點,多點胡子,對,眉毛就要白色的,頭發(fā)也要全白。”

在狼崽子想要抗拒但又無法抗拒的神色里面,姜小樓把他打扮成了一個老神仙一樣的修士。

宇文十終于忍無可忍了,“你打算做什么?”

如果讓他扮成老頭去碰瓷他這就離開仙魔戰(zhàn)場!

“……宇文兄為什么會這么想?”

“……”

因為姜小樓真的很像這樣的修士。

宇文十沒說出口,只是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姜小樓笑瞇瞇道,“放心,不是讓你去坑人。看門大爺你知道嗎?門房?”

在仙魔戰(zhàn)場長大的狼崽子當然并不知道。

姜小樓只好細細地解釋,讓宇文十明白他究竟肩負著怎么樣的重任。

簡而言之,就是要以這種白胡子老神仙的角色來作為偽裝,然后去騙人是也。

“這是招生!怎么能叫騙呢!”

姜小樓痛心疾首,深深覺得宇文十此子不可教也,但好在宇文十還算聽話——而且并不是那么一個有良心的修士。

而此時,同樣在仙魔戰(zhàn)場之中,卻有一群人來到了姜小樓閉關(guān)遇天雷的地方。

“不錯,一定是她。”金縷衣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激動之感。

走到哪里都要被天雷青睞這種事情,也只有可能是他們的少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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