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名丹師里面, 雖然姜小樓和裕成銘之間的氣氛因為其師的緣故而格外緊張,但其實剩余的八人并非只是來打個醬油的。
最后一場百無禁忌,所以每個人都拿出了自己習慣的丹爐,而這些丹師們之中的一大半甚至都有品階不一的異火。
裕成銘的丹爐一出, 場間就是一陣的驚嘆聲音。
紫金為底, 寒晶作壁, 若要定品, 應當能達天品。但只是丹爐的品階當然不足以讓這些大師們也一起驚訝,他們驚訝的是裕成銘的丹爐讓他們很眼熟,赫然就是青靈大師的珍藏。
連這樣的丹爐也舍了出來,看來青靈大師是真的把裕成銘當成衣缽弟子看待,格外重視。
而泰寧的丹爐就要遜色一籌,不過也不差,對于他們這樣品階的丹師來說已經是極好的了。
孟雪的丹爐和裕成銘相差不遠, 旁人看向紫焰大師的時候,紫焰大師只是搖了搖頭,表示不是自己給她的。
姜小樓對于孟雪的來歷有點猜測,所以也并不奇怪孟雪丹爐的品質,而且等這三個人丹爐一出,旁人就只會更關注她的丹爐, 而她……
姜小樓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瘋狂翻找著, 總算從儲物戒指里面找到了一只丹爐。
黃品靈器, 似乎也不差,但是她是什么時候有這么一只丹爐來著?
姜小樓半天才想起來,再抬眼果然她的丹爐又引來了一陣驚嘆。
雖然靈器很貴, 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只丹爐也就是在定品的邊緣徘徊, 給普通的小丹師用也就罷了, 和裕成銘這些人在同一個水平線上面,那也差得太遠了。
就是孤星大師也忍不住走到了姜小樓面前,開口道,“你若是有什么難處可以說,這一場并不禁忌如此,我也帶了我的一些收藏。”
以他的意思是要借給姜小樓丹爐,而從丹師們的慷慨來看,孤星大師其實是打算直接送給姜小樓的意思了。
畢竟姜小樓也算是他的學生,她這個丹爐看起來也太寒酸了一點。
“多謝大師,但不必了!苯堑溃]有接受孤星大師的好意。
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孤星大師也就不再多說什么,而是回到了評審的臺子上面。
第三場比賽,他們說是評審,其實也只是旁觀者,一切裁決交給規則,丹道大師們和那些圍觀的修士也沒有什么差別。
而在眾參賽者煉丹的過程之中,丹道大師們的點評也會被記錄下來,然后無償公開出去,讓丹師們可以共同議論。從某種程度上面來說,這個丹道大會其實也有幾分學宮的影子。
在場的所有參賽者都已經準備好了丹爐,姜小樓不出意外是其中最窮苦的那個,不過也因為如此,她收到了不少散修丹師們的同情票。
“雖說如今我是非天品不用……可當年剛入門的時候,只要是個靈器丹爐都會視若重寶!币幻⑿蕹錾淼牡熜Φ,“能有靈器就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哪管什么屬性是否相和,丹爐是否一體成型!
“正是,正是……”
這名丹師如今已經是小有名氣,當然沒有人會反駁她的話,只會應和。而且眾人不必懷疑,場上的這個姜嬋日后的成就不會比現在這位丹師小,她只是暫時地窮困一些時日罷了……
但是,這個想法在比賽正式開始之后,就再也無法成立。
裕成銘的異火是和他靈根屬性非常般配的木中火,由千年之木之中產生,這是在場的大半人都聽說過的。
泰寧的異火為金雷火,這也是早就有傳聞在外面,而孟雪并沒有異火,但據說在不久之前的拍賣會上面以五十九萬靈石拍下紅蓮火的就是她,只是她還沒有收服。
但最讓人震驚的,還是姜小樓一翻手,漂浮出來的那一團火苗。
“……呃,好丑。”
這就是姜小樓從來不把升級之后的夢隱火暴露在外面的原因之一。
黑紫色和金紅色的火苗相間,顏色不規則分布著,火苗躍動的時候讓人油然而生一種想要嘔吐的沖動……
臺上的丹道大師們也有些壓抑,有人問到,“諸位道友可能看出來這是什么品類的異火?”
“我才疏學淺!绷硪蝗说,“但……應當不是天生的。”
他判斷的理由很簡單,天地間是不會自然生出這種丑東西的!
“雖然看起來……有……那個有礙觀瞻一點,”孤星大師道,“但此火的威力并不差!
“不錯!
諸位丹道大師們也就是隨□□談了幾句,而且并非所有人都把自己看出來的東西給說出口了。
比如那黑紫色的火焰,就有人其實想起來了古籍里面對于夢隱火的記載,但并不能確認。只是另一種,也的確很難分辨。
這些大師沒有全都說出來是因為自己沒有覬覦之心,而且不想生事,但姜小樓把自己許久都沒有動用過的異火給拿出來,當然不只是想讓夢隱火曬曬太陽了。
釣魚執法,魚是先放出來了,能引來什么東西上鉤呢?
橫豎到如今,她也不必那么畏手畏腳,也該做一些仙魔戰場之中該做的事情了。
姜小樓面不改色,接著準備開始煉丹,同時囑咐著天外樓。
“你先不要做改動,我想試一試這里的規則。”
“萬一你失敗了呢?”
“笨蛋,你不會到時候再改嗎!”
姜小樓吩咐之后,就沒有再和天外樓交談,而是拿出了自己準備的原材料。
來時倉促,她也沒有什么存貨,最多的當然還是大豐收的蘑菇,倘若這種蘑菇在天有靈,對姜小樓的感動之情或許僅次于苗淼。
然而姜小樓剛裝模作樣把蘑菇投入丹爐之中,就看到祥云之下天降花瓣和一瓶丹藥,正縈繞在裕成銘身側!
她差點手一抖,而在場的所有人除了早就在心中料到此事的青靈大師以外都是大驚。
“怎么會這么快?”
也太快了!這才是剛開始吧!
裕成銘面色不改,從容將第一爐丹藥取出。
青靈大師傲然道,“這的確只是剛開始!
但他話中的意思顯然和旁人不同,是在暗示裕成銘的成果不止眼前這一爐丹藥。而這丹藥有什么玄機,青靈大師也沒有直言,只是收上來分給了丹道大師們品鑒。
看他的樣子,顯然是勝券在握。
事實上,如果不是姜小樓跳出來攪局,裕成銘本該三連冠,成為當之無愧的魁首。
姜小樓還沒有急,倒是天外樓感知到了端倪。
“這是一個比賽型選手啊……”
“什么意思?”
“他的這枚丹藥在原本丹方的基礎上面做了改進不假,這個改進也值得規則的獎勵……但是他所有的丹方,都在重復這條相同的改進方法。”
姜小樓皺眉道,“這樣規則識別不出來嗎?”
“在丹方這方面的確如此,因為他們修改的是丹方的本質。我想,他們或許事先曾經在這里實驗過,才會選擇這么做!碧焱鈽堑靡庋笱蟮溃暗鞘菑那傲!
雖然之前的規則刻板,會被人鉆空子,但現在就并不是了。有器靈在,等于多加了一層判斷。故技重施想要騙取獎勵那就是不可能的。
姜小樓記下了,繼續投入了自己的煉丹過程之中。
雖然她并不是專精丹藥一道的修士,但其實姜小樓在這一道上面的造詣從不能算弱,只從她能夠煉出一枚有天降丹劫的丹藥這件事情來看,座上的那些丹道大師們都不一定能和她相比。
但是十全大補靈丹畢竟只是偶然,姜小樓還是按部就班按照苗淼改進的丹方來制作,驗證一番在天外樓的規則之中,是否能有獎勵。
她并不心急,在場別的丹師也不急切,但青靈大師卻面色悄悄陰沉了幾分。
他和裕成銘等待的第二次獎勵,為什么還沒有來?
裕成銘的第二爐丹藥出爐之后,天地間沒有任何變動,好像并未發覺一般。
這不應該!
青靈大師沉下臉,再三確認了裕成銘的丹藥并沒有問題,只能轉而往另一個方向去想。
難道是因為這里的規則延遲?
雖然這種事情不經常發生,但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仙魔戰場上面的規則變化難以捉摸,沒有人敢說自己能夠完全掌控。
青靈大師焦心之中,忽而發現一朵祥云飄來,不由精神一振。
終于來了!他看向那朵祥云,正思考著要怎么自謙幾句,就發現那云彩飄過,落到了孟雪的頭頂!
孟雪滿臉欣喜,接下了云彩的獎勵。
“倒是沒有想到今年會有兩位。”丹道大師們先恭喜了紫焰大師。
紫焰大師像是也沒有料到這一點,但滿臉歡喜地接受了眾道友的恭賀。
青靈大師氣悶,眼看著裕成銘第三爐已經出爐,心知大約不會再有規則獎勵了。裕成銘若是只能和孟雪并列第一,那名聲就沒有從前那么響亮了,只是結合前面的成績,他仍然是魁首,也算是能達到他們的目的,只是有一些差強人意。
就在此時,姜小樓也小心翼翼收丹出爐了。
天地間同樣沒有變化,不見祥云也不見花朵。
姜小樓惆悵地嘆了一口氣。
“看來……一定是苗師兄還不夠天才!”
“不……”天外樓忽然緊張地打斷了她的話,“你等等,好像是卡了!
“哈?”
姜小樓不解天外樓的意思,淡然地收起了丹藥。
而正在關注著她的人們也注意到了姜小樓已然成丹,卻并無規則獎勵出現,看來這一場她已經是輸了。
第一爐未成,雖然還能有第二爐第三爐,只是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比第一爐情況更好了。
惋惜者有之,遺憾者有之,但也不乏幸災樂禍的,青靈大師心中冷哼一聲,那因為裕成銘只得了一次獎勵的郁郁之氣頓時消散了一些。
他就知道這個姜嬋說什么有五位大師教導,本質上還是只是一個野丹師罷了,怎么能和他靜心教導的弟子相比。
但就在此時,青靈大師忽然感覺場間的光線有一點黯淡。
不只是他,也有不少修士察覺到了這一點,然后發現他們頭頂飄過來了一朵巨大的祥云。
巨大到如果不是能從外表分辨出來,不然他們只會覺得這是一朵烏云。
這朵祥云準確地飄到了姜小樓的頭頂,然后開始下花瓣雨。
姜小樓連著接了三瓶丹藥,然后被花瓣一直淹沒到了小腿。
她倒是還很從容,但場上的修士們一個比一個愕然。
這樣的情景,這樣的獎勵,從丹道大會開始舉辦之日,就從來沒有發生過!
連收兩瓶丹藥的魁首是有的,但是花瓣雨卻是前所未有,這代表了規則對她的何其寵愛啊!
天外樓極其得意道,“本來的獎勵里面丹藥居多,祥云花瓣只是展示,我特意調整了比例!
“也就是說,本來我能有更多的丹藥的,但被你換成了花瓣?”
“這不是面子好看嘛!”
“誰要面子了!”姜小樓心道天外樓的敗家氣質果然從未改變,不由開始心疼自己錯失的丹藥來了。
器靈弱弱地道:“你不要面子的啊……”
“……”這句話聽起來好像也不是很對的樣子。
但不論如何,哪怕這是器靈的面子工程,第三場比賽,姜小樓也已經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了,此役之后,在丹師們中間她的名聲也會就此傳開。
……
自從祥云出現之后,修士們的歡呼聲就沒有再停下來過。
大勢已去,青靈大師卻仍然并不甘心。
“姜小道友煉制的丹方,不知可否與我等一觀?能夠被規則如此青睞的丹方,想必也有過人之處了!
場間的氣氛頓時凝滯了起來。
孤星大師道:“丹方是丹師的私物。”
在任何情況之下索要丹方都是犯了忌諱的。
但這一次在場的丹道大師里面附和他的并不多,理由很簡單,青靈大師提出這個要求是所說的是我等……這些丹道大師們也對姜小樓的丹方非常好奇。
姜小樓并不在意丹方的問題,因為相比丹方材料顯然更加重要,但是也不是隨便來一個丹道大師就能強迫她交出來。
“大師若要想看,其實我是不介意的……”她不疾不徐道,“不過,我的丹方雖不算貴重,但也有貴人看中過,已經被幽魂宮少主買下了!
她敢給,這群人敢看嗎?
幽魂宮的旗子異常好用,再沒有丹道大師來附和青靈大師,而這些人終于想起來姜小樓還是有后臺的,同時驚恐地意識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幽魂學宮出身的修士們若是能夠同氣連枝,那該是多大的一股力量!
但眼下忌憚此事還早,他們也就只是想一想,對姜小樓的態度更溫和了一些,接下來也沒有人再阻攔她,反而給了她不少便利,在第一名的獎勵上面,也并沒有隱瞞姜小樓什么。
“丹道大會的第一,就能獲得此地十年的暫住權和下一屆丹道大會的主辦名額!
“……”姜小樓不死心問了一句,“別的沒了?”
“這還不夠嗎?”孤星大師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雖然對姜小樓印象很好,但不妨礙他覺得姜小樓有一些貪心了。
“不是,”姜小樓想解釋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默認下來。
她參加這三場比賽贏回來的,是自己的地盤的暫居權,還要倒貼舉辦大會,這讓她和誰說理去啊!
孤星大師像是也想明白了什么,而后道,“此事我會和少主上報的,少主慷慨仁慈,一定不會少了你的獎賞!
慷慨仁慈如姜小樓,只能表示自己明白了。
一開始從孤星大師的話里面她就能推斷出來幽魂城至今沒有公布姜明月已經跑路的消息,所以才敢扯著自己的虎皮,但是此事有利有弊,幽魂城不公開,也不曾剝奪她的身份,說不定還攢著大招在后面呢。
姜小樓和孤星大師話別,立刻就見一名丹師前來相請。
“玉丹大師要見我?”
……
在這群丹道大師里面,玉丹大師也是資歷最老,威望最高的那個,而且對姜小樓一直有一些善意。
但他為何要見自己,還做出了屏退所有弟子的態度,這都讓姜小樓有些警惕。
如果不是還在天外樓的地盤上面,她才不會孤身與一名丹道大師相見。
而玉丹大師果然第一句話就把姜小樓給嚇到了。
大丹師不但起身相迎,還行了一禮,“見過明月少主!
姜小樓避到一邊,還回頭看了一眼,驚訝道,“少主何時來了此地?咦,少主呢?”
“……”
玉丹大師無奈道,“明月即嬋娟,您已經暗示得如此明顯。而且……凝冰一脈的丹法,可不是學宮之中那些道友能夠教出來的!
姜小樓心知自己這是瞞不過去了,“我的破綻原來有這么多嗎?”
“最初,我并不能確認是您,因為您并沒有入魔!庇竦ご髱熖谷坏。
姜小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凌厲的氣息——如果前面那些都算是她故意為之沒有想掩飾的破綻,這一點就是她不欲為人所知的了。
“您不必擔心,我只是有一些和旁人不同的關于魔氣的感知!庇竦ご髱煹。
姜小樓面無表情問道:“你意欲何為?”
一上來就說這種話,要么是投誠,要么是威脅。
玉丹大師反問道:“明月少主以凝冰一脈的丹法假托幽魂學宮所授,意欲何為?”
“本少主樂意!苯悄贸鼋髟碌臍鈩荩湫σ宦暤溃拔揖褪强床粦T那些辱我學宮之人罷了。縱然勝之不武,那又如何!
“他們所言不錯……”玉丹大師悠悠道,“但學宮也沒有錯!
一碗水端平,倒讓姜小樓拿不準他這是什么意思了。
“我原本向往幽魂學宮已久,只可惜學宮只在魔域。如今在此見了明月少主,方知道少主格局非凡。”
姜小樓隱約覺得玉丹大師想錯了什么。
“仙魔戰場之地,原來才是少主心意所向!
“啊?”
“仙魔戰場,才是最適合開辦學宮的地方,而借學宮之勢,吸納散修與旁門修士,不分正魔,如此以來,仙魔戰場便可自成一大勢力,正魔二道再也無法奈何您!”
姜小樓一怔,而后冷聲道,“你好大的膽子!
玉丹大師這是在暗示她對仙魔戰場有覬覦之心!這話若是現下傳出去,姜小樓只可能像那群邪修們一樣被正魔二道同時針對!
“難道您不是這么想的嗎?”
姜小樓心道我就算是這么想的可是我為什么要告訴你。而且玉丹大師的猜測幾乎是全盤錯誤,只對了不到一成。畢竟他并不知道天外樓的存在,所以自然而然地只能從自己已知的情報來推斷,這是絕不可能走到正確的道路上面的。
但即使如此,也已經非常厲害了。
玉丹大師又道:“若您有意,我愿為您鞍前馬后!
“為什么?”
“仙魔戰場混亂太久了……”玉丹大師緩緩道,“我雖有心,但并無少主之勢,而除此以外,正魔能夠不再為敵之地,我心向往之!
這番話,同樣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但我并無意。”姜小樓依然冷冷道,“你也最好小心你的脖子!
表明自己的態度之后,她直接拂袖而去。
被威脅的玉丹大師沒有怒意,反而微揚唇角。
他知道他這是賭對了——姜明月確有此意,而就算姜明月沒有,也會被他那一番話說到動心的。
在乍遇姜明月之前他還不能肯定,可是幽魂宮少主居然沒有入魔,這件事情讓他對于姜明月有了一些猜測,接下來就順理成章。
仙魔戰場是一塊誰也咬不下的肥肉,但他相信姜明月可以,因為她是如此被仙魔戰場偏愛著。
……
姜小樓自丹道大會憤憤離開,走出一半才意識到哪里不對。
不論是明面上還是私底下,那塊地現在都是她的地盤了,她為什么要走,為什么不是把人趕走?
但再回去難免有一些奇怪,而且,已經來不及了。
她已經被五名修士聯手堵住,而看這些人都有些眼熟,像是丹道大會見過的。
“像你這樣的天才,成長起來一定也很不容易……”領頭的女修帶著憐憫道,“但相比你也聽過一句凡間的古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交出你的靈火和丹藥,我還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姜小樓后退一步道,“你們有五個人,這要怎么分?”
顯然這也是這五個修士沒有公開談過的問題,而且他們中間似乎也有分歧,正在彼此對視。
“少說這些廢話!”領頭的女修道,“怎么分,那都是殺了你之后的事情!”
五人聯手,對付一個金丹的丹修非常簡單,畢竟丹修是出了名的不擅長戰斗,唯一需要提防的是她的異火,但他們也事先準備好了防范異火的法子,只求萬無一失。
女修的領導力看來還是合格的,姜小樓的挑撥毫無意義——但她本來也就只是隨口說一兩句而已,失敗了就失敗了。
見她的神色,女修心中暗道不好,為何姜小樓看起來如此從容,竟然一點慌張的感覺都沒有。
但如果是仗著她的異火,那她可就是想多了……
五人嚴陣以待,祭出了五枚水屬性的玄階靈珠。此靈珠品階不高,但五枚合一之時,可比地階,正是應付靈火的絕佳靈器!
姜小樓輕輕嘆了一口氣。
志得意滿,心中已經開始思考要如何分配姜小樓遺物的女修沒有等來姜小樓的火,只等來了大錘。
“這……什么東西?”
在失去意識之前,這是女修唯一的想法,而其余四人也同樣如此。丹師之間的斗爭對付彼此那當然就是菜雞互啄,碰上姜小樓這樣正兒八經的錘修可以說是毫無反抗之力。一人一錘就可以解決。
但姜小樓也挺郁卒的,釣到這么五條小雜魚,渾身上下只有那珠子靈寶還像個樣子,她全都收了,一番思索之后先回了劍宗駐地。
先把鷹刀峽任務給交了上去之后,姜小樓又收了司徒家新送來的情報。
仙魔戰場內外之事,司徒家事無巨細,而姜小樓從沒有要求過的一些世家隱私都一并給放了進來,其中就包括道門的動蕩。但姜小樓對這些不感興趣,看著這些世家輩分只覺得頭暈眼花。她只是關注了幾個大門派的動向。
表面上看來處處都沒有什么異常的樣子,風平浪靜,就算是仙魔戰場上面的風波也沒來得及傳到宗門本脈。
而魔域也同樣如此,上一個大新聞還是楚文茵被魚追。
姜小樓心中記下了一些,然后就接著在司徒家給的消息和那幾條雜魚的遺物里面翻到了三張通緝令。
劍宗、道門和佛門聯合通緝姜明月,可以理解,這張通緝令上面還有華月和冷夜白和她整整齊齊,倒是不知道這三大正道門派是不是看不起靈機閣。
幽魂宮、玄月宮、屠仙宮聯合通緝姜小樓,也可以理解,這通緝令一直掛著,姜小樓都習慣了。
然而最后一張,她就實在不懂了。
這張通緝令要比前兩張粗糙得多,司徒家也沒有收錄,只是在雜魚的儲物袋里面翻出來的,顯然是散修賺外快用的。
但是,為什么會有人通緝姜大錘啊?!
姜大錘這樣遵紀守法、樂于助人的好修士居然也有被掛在通緝令上面的一天?
姜小樓排除了唯一一個嫌疑人楚書卉之后,只能歸為是邪修們在搞鬼。
她還沒騰出手來對付邪修,沒想到就被邪修給盯上了。
但姜小樓還是把這張通緝令給留了下來。
那個銀面白袍人還在外面逃脫中,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姜小樓也只能忍痛交出姜大錘的線索了……
而在這個時候,天外樓也通知她,她一直在等著的靈材同時出現了兩枚,而地點,卻在仙魔戰場的深處。
姜小樓到了仙魔戰場發布任務的地方,卻遺憾而歸。
“蒼溟谷的任務已經全部都有人領取了!必撠煱l布任務的修士道,“而且,那里并不適合你們這樣的修士前去。”
“蒼溟谷情形險惡,如果不是元嬰以上的修士,我們并不推薦前去。不只是因為蒼溟谷本身,在那里很有可能會遇見元嬰魔修。”
“我知道了!苯悄迹笥謫柕溃斑有誰接了這個任務,可以透露一下嗎?”
那修士有些猶豫,但一想到司徒家管事,就瞬間屈服了,報出了幾個姜小樓不認識的名字,和唯一一個姜小樓識得的故人。
“原來是宇文兄……”
姜小樓頷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從蒼溟谷之名,姜小樓也能猜出來她要找的那兩種靈材是什么屬性的。蒼字從草,自然屬木,而溟字從水,想必是水屬。而誠如這名修士所言,蒼溟谷情勢險惡無比,在情報之中,蒼溟谷的草是能殺人的草,水是鴻毛不浮的弱水,絕不是尋常草木流水能及。
姜小樓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問問那個以筑基之身挑戰蒼溟谷的勇士。
他人還在劍宗駐地沒有離開,想找到他非常容易。
宇文十打開了門。
“宇文兄。
宇文十把門關上了。
“……”
……
就在姜小樓對著宇文十死纏爛打,不搞到情報絕不離開的時候,并不知道,在九州的一個角落里面,也發生著一件和她有關的事情。
簡陋的房間里面,放著一架織機。
景國之南,尋常百姓人家里面都會擺上一抬織機,女郎會織布來補貼家用。
這架織機和普通的織機沒有什么差別,甚至比那些窮苦人家的織機還要更加破舊一些。
但是能讓人一眼分辨出來這架織機與別的織機的差別的,是織機上面的線。
這種普通的織機只能紡一些粗布,根本就用不到這架織機上面比發絲還要細的線。而且這種線雖細,卻非常的堅韌,在整個景國之中,哪怕是王公貴族也穿不上這樣的線織出來的細布。
織機前的女子哼著小調,撥弄著織機上面的細線,但事實上這些細線并不是因為被她的手撥弄才開始移動的,而是每一根線自有其軌跡,不需要外力的干擾在自行運動。
而只要是線團,就免不了會出現被纏繞到一起的情況,尋常那些粗布的線好拆,這樣纖細的線一旦纏繞到了一起,那就是剪不斷理還亂。
女子卻并不心急,也沒有理一理這些線頭的意思,任由它們糾纏在一起。
無論如何,她也不能用這樣的線織出一匹布了,織機上面錯綜復雜的線跡,看起來倒像是蛛網一般。
蛛網的節點上面,女子輕輕一點,腦海中就能浮現出幾個人名來。
都是她很熟悉的名字,她也只是再度確認一番罷了。
但是在女子觸摸到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線頭的時候,她口中的曲調卻忽然停了下來。
姜小樓。
這樣的線頭,是該被剪掉的。
女子輕輕一招手,房間的陰影里面就走出了一個影子一般的人來。
“去吧!
女子輕輕道,只給了這個名字出去。
影子離開之后,她才繼續哼著小調,以手指觸摸面前的織機。
陽光穿過窗欞的縫隙,照在她的臉上,她的眼眶空空蕩蕩,但不像是被人挖去,而是生來如此一樣。
……
“蒼溟谷,原來是宇文兄的故鄉啊。”
宇文十冷笑一聲道,“我沒有故鄉。”
對于他而言,蒼溟谷只是他長大的地方,僅此而已。
“好的。”姜小樓表示理解。
景國之于她而言,也不過是異鄉,姜老頭死后,她就再也沒有故鄉了,和宇文十也沒有什么差別。
但修士們其實都是如此,沒有什么好說的。
宇文十又冷冷道,“蒼溟谷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頓了一頓,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夠露骨,他又加上了一句,“你會死。”
“話說人生自古誰無死……”
姜小樓默默道,“我必須要去。而且,宇文兄不也會去嗎?”
她想著,宇文十總不會是為了任務獎勵才會想去蒼溟谷吧。
“我必須要去!
宇文十話一出口,才意識到和姜小樓所言一模一樣,頓時臉就黑了。
“隨你!
看在那并不存在的同門之情上面,他勸了兩句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姜小樓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宇文十是誠心實意在勸她。
對于這個狼崽子而言,這可能已經是他最為友好的一面了。
“抱歉,宇文兄。”姜小樓道,“但我真的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那是你的事情!庇钗氖溃裆廊焕浔模澳阍撝赖亩贾懒!
言下之意,就是要送客了。
姜小樓道:“還有一事——宇文兄準備什么時候出發?”
“……”
宇文十并不想回答,他當然知道一旦說出口姜小樓就一定會跟上來——她從來都是這樣子,為達目的絕對會不擇手段。
但這也同時說明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如果他現在不說,姜小樓依然還會知道,不論她用什么手段,她總是會知道的。
一陣頭痛之后,宇文十還是坦誠了自己的出發時間。
“前去蒼溟谷,并非我獨行!
“我知道!苯且贿B串報出了一堆修士的名字,“宇文兄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宇文十覺得自己的人話可能說得就是不太好——不然怎么總有一個人聽不懂,而且還能自顧自延伸出自己想要的意思呢!
但是就是因為他人話說得不好,和姜小樓辯駁他當然是毫無勝算的,只能默默忍了,任由姜小樓自行揣測,還熱情地塞了一大堆宇文十不認識的靈丹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