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門,一股曬干草藥味,讓王哲忽然有些想家,想家里那個死老頭子。
店堂不大,放眼看去只有區(qū)區(qū)不過30來個平米,一個l型柜臺,負責(zé)抓藥所用,上面擺放著幾桿小秤,還有幾包正在搭配的藥材。
柜臺后面是兩行放藥的百子柜,百子柜上面百個抽屜,每個抽屜上都貼著一個草藥的名字,看百子柜的材料,應(yīng)該是上好的沉香木,沉香本為藥,以藥存藥,想必這店主也是個有品位的人吧?
店內(nèi)沒有客人,只有一個年紀三十來歲的中年人正在配藥。
見王哲進來,手中的秤停下,笑臉相迎:“客官是來看疾?還是來購藥?”
一身古樸布衣的中年人,滿口客官的叫著,是有那么些意思啊。
“嗯”王哲想了想,笑道:“你是這里的掌柜嗎?”
“不是不是!敝心昴凶訐u搖頭,一臉笑意,感覺很親和:“您是來看中醫(yī)的吧?見您面生啊,在下不才,不知道能不能讓我給你把把脈?”
“也好。”王哲點點頭。
坐定伸手,男子三指輕輕搭在王哲脈門,頭側(cè)向一旁,眼珠子左右不停的來回動著。
王哲也不出聲打擾,自己八歲那年,給老頭子把脈用了四分鐘,不過看這個中年男人,應(yīng)該是才學(xué)不久,把一個沒有病的脈也需要這么久。
大約5、6分鐘,中年男子淡淡的開口:“您身體并沒有什么問題,不過您應(yīng)該是最近有些疲乏,要不開些定神的草藥?本店可以代替煎藥,手續(xù)費也相當?shù)谋阋!?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王哲最近確實是有些疲乏,被趕下山之后就沒怎么休息,也沒有練功,不過這樣子睡個好覺就沒事了,還開定神湯?
笑了笑,王哲搖搖頭:“睡一覺應(yīng)該沒事了,對了,我想找你們老板,他在嗎?”
中年男子被王哲說破,摸了摸鼻子,尷尬的笑了笑,聽到他后面的話,緊接著搖搖頭:“師傅他出門了,您身體無恙,想開藥也可以找我的,包您滿意。”
“開藥倒不用,只是,其實直說吧,我也是學(xué)中醫(yī)的,今天剛到京都,無意間轉(zhuǎn)到這里,又看門口有個招聘牌子,寫著請打雜小工,所以過來試試。”
中年男子一愣,這才仔細的打量起王哲,王哲雖然是古銅色皮膚,但五官長的確實也算清秀,而且身高和體重均勻,一米八的個子,也能拿得出手。
“學(xué)中醫(yī)的?現(xiàn)在年輕人學(xué)中醫(yī)的太少了,學(xué)了幾年?”中年男子微微一笑。
“十八年!蓖跽懿豢翰槐暗。
“呃!你今年多大?”
“十八歲!
“這”中年男子一怔,苦笑搖頭:“剛出生就學(xué)。俊
“也不算是,只是接觸的多,耳濡目染嘛,可以說我是從草藥堆里長大的。”王哲笑了笑,解釋道:“爺爺跟我說,別的小孩吃奶,我吃草藥,別的小孩玩玩具,我玩草藥。別的小孩上學(xué),我看草本拾遺,久而久之,就學(xué)中醫(yī)了!
“中醫(yī)世家?”中年男子來了興趣。
“算是,不過我沒爹媽,只有爺爺把我?guī)Т,隔代傳承!?
中年男子點點頭,也不多說,伸出右手,撩起袖口,把手放在軟枕上:“給我把把。”
王哲也不客氣,兩根手指放在脈門之上,從小老頭子就說過,入門三指,十年雙指,半生單指,一世懸絲。
說的就是境界和感覺,當然這也只是一個表面,還要看時間和對于脈象的閱歷。很多厲害的中醫(yī),就拿老頭子來說,只要手指碰到脈門,不出十秒就能探出一個究竟。
當然,那些庸醫(yī),說手指碰到瞬間就行,純屬扯蛋,別人脈搏還沒跳,你就能探究?除非你是神經(jīng)病。
二分鐘,王哲才收回手,故意拖延了半晌,如果按平時,40秒鐘是足夠了。
“上火這種小毛病也不能小看,火大傷肝,肝膽相為表里,開竅于目,最近是不是有的時候,視力忽然模糊,當然,只是片刻。”
從王哲的話里,還有他把脈的時間來看,中年男子暗暗心驚,比自己的境界高多了。
想到這,站起身來,走到柜臺,指著配了一半的藥材:“這是剛剛我配的藥材,就是治肝的,你來瞧瞧,看看怎么樣?”
看著配了一半的草藥,苦豆,小黃連,芫花、商陸、大戟、二丑等藥材,王哲伸出手:“藥方!
中年男子一笑,攤開手:“沒開!
王哲瞟了他一眼,明擺的就是試探,就算是自己抓藥,也要開藥方的,許多藥方都有50多種,就算記性再好,為了避免錯誤也要開方子的,除非你是想玩命。
華夏草藥5000年文化,也有5000多種草藥,各種藥方更是多如繁星,怎么可能不開方子?
見他考自己,王哲也無所謂,拿起桌上一個藥方單,提起旁邊的圓珠筆,埋頭開始寫方子。
中年男子歪著腦袋看著王哲不停的筆,心中不斷的點頭,從他開方子的速度,還有配藥的分量來看,絕對是個高手,至少比自己厲害許多。
等王哲一張藥方開好,中年人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方子開始對比。
片刻,中年男子哈哈一笑:“行,就招你了。”
下午三點左右,中年男子的師傅回來,一個多小時的了解,中年男子叫于海波,也是從學(xué)徒過來的,而這個店的老板就是他師傅。
是個六十多歲,兩鬢斑白的老者,也是一身古樸的行頭,這個店的特色就是返古,稱呼都是客官、您、在下等等。
老者姓周名天余,聽到于海波的介紹,說王哲是世家的時候,也出手考了一遍,不知道是從王哲身上看到中醫(yī)的未來,還是看他身手不凡。
反正周老笑的很開心,差點就認個干孫子。
堂內(nèi)。
周老把脈治病,于海波配藥,送走一個客人之后,周老看著正在碾藥的王哲,開口道:“王哲啊,你剛到京都,有親戚嗎?”
“沒有!蓖跽茈p腳踩在碾子上,一邊碾壓一邊搖頭:“我也是北漂的小伙子,在京都這種地方,有親戚就好咯!
“正好,后堂有空床,你跟海波兩個人守店吧,省的出去租房子,很貴的!敝芾蠐崃藫岚醉,臉上紅光直冒。
于海波贊道:“小王,聽師傅的吧,我每天晚上一個人無聊呢,現(xiàn)在多個你,我們還可以切磋一下技藝,沒事晚上還可以出去喝喝酒,吃吃燒烤!
“不打擾吧?”王哲巴不得住在這里呢,一是省錢,二是一眼可以監(jiān)視到天海大廈。
此時碾藥的時候,也坐在門口,眼神有意無意的看著天海大廈。
周老確實是個熱情的老頭,雖然才見到王哲幾個小時,可對這中醫(yī)造詣頗高的小子,從心眼里面喜歡。
下午六點多,王哲坐在門口,看著天海大廈后面出來一個車隊,三輛黑色的寶馬,眼中靈光一現(xiàn)——就是你。
嘴角淡淡的笑意,不自覺露了出來。
李懷勝雖然是天海集團的**oss,但每天準時上班下班,今天開完例會就早早下班,今天是女兒生日。
車隊里,李懷勝坐在中間的車內(nèi),剛剛出了馬路,身邊一個戴墨鏡的男子忽然皺起眉頭。
李懷勝觀察入微,見他的模樣,淡淡開口:“阿彪,怎么了?”
“身后有人盯著我們。”阿彪冷聲說道,也許這就是他本色聲音吧,他跟了李懷勝八年,就連李懷勝都沒見過他笑,也許笑過,只是李懷勝沒見過。
李懷勝一身西服,相貌平平,一張國字臉,眉毛很濃,眼中也很犀利,聽到阿彪的話時,不自覺的向車后瞟去。
盯了半晌,李懷勝搖搖頭,表示沒發(fā)現(xiàn)。
阿彪眉頭早已松開,聲音持續(xù)冰冷:“出街道的一瞬間有感覺,過了一百米,就沒有了!
“對方很厲害?”
阿彪搖搖頭:“不清楚!
三碗盒飯,王哲有些郁悶了:“周老,您每天就吃這東西?”
店堂內(nèi),三人把卷簾門拉下一半,然后擺著一個小桌子吃飯。
于海波聽到這話,微微一笑:“我覺得挺好啊!
“是啊,你還年輕,吃點苦沒關(guān)系的!敝芾弦颤c點頭。
“我不是這個意思!蓖跽苄Φ溃骸拔沂钦f,我和海波大哥吃這個可以,畢竟我們都才2、30歲,您都花甲之年了,還天天吃盒飯?”
“習(xí)慣了!敝芾瞎恍Γ押酗埛旁谛∽郎,從口袋拿出一個酒壺,擰開之后,一陣醇香散出。
“哈,今天高興啊!敝芾洗蠊嘁豢,看了看于海波,又瞧了瞧王哲:“二年前海波拜師,以前都是我一個人撐起這個店的,有了海波之后,我也清閑了不少,現(xiàn)在又多個你,想來以后我更加清閑,但就這個盒飯的習(xí)慣,已經(jīng)好多年了,我算算啊!
周老搬起手指開始計算,一個白須白發(fā)老頭玩手指,樣子有些滑稽。
于海波對著王哲微笑搖頭,對于這個師傅,于海波又愛又敬。
“哦,今天星期五了?明天就改善伙食,你小子來的真巧,有福氣了!
王哲不解道:“什么意思?”
于海波解釋道:“超五星級大廚師過來給我們做飯,每個星期六和星期天都來,所以師傅說你福氣好。”
“超五星級?”王哲被兩個人弄的稀里糊涂,看他們也沒打算解釋,王哲聳聳肩,心道,五星級又怎么樣?有老爺子做的好吃?有我自己做的藥膳好吃?哼。
內(nèi)堂不大,跟外面差不多,也就三十多平米。
聽于海波介紹,這本來就是一個6、70平米的門頭店。
周老覺得不需要這么大,就把中間砌了一面墻,以前他沒來的時候,都是周老守店,中南路還不是商業(yè)街的時候,大半夜都會有人敲門就診。
二年前于海波拜師之后,周老也回家里住了,內(nèi)堂就省于海波一個人,里面只有一個電視和對應(yīng)的兩張小床。
夜里,王哲稍微有些不習(xí)慣,以前在山上雖然是跟老頭子住一起,可懵然跟外人住,而且還是個中年男的,多多少少有些不習(xí)慣。
“小王,來根煙!币估,于海波倒掉暖瓶里的水泡腳,看著王哲收拾自己那個破布袋,掏出煙詢問道。
“不會。”王哲微笑拒絕,其實抽煙誰不會?記得十四歲那年下山,見別人抽煙自己也學(xué)了幾次,可對這東西不是特別的偏愛,所以婉言了之。
于海波也不多說,想起王哲才18歲,淡淡一笑,看著他翻騰著那個布袋,疑問起來:“進門就見你拿個袋里,里面是什么?看上去不像是衣物吧?”
“嗯,衣物沒帶,這些都是來的時候,從家里帶來的藥材,路上以備不時之需,有個頭疼發(fā)熱的話,也好應(yīng)急啊!蓖跽芤膊欢嘟忉,繼續(xù)檢查著藥材。
泡好腳,于海波一根煙也抽完,整理了一下身邊的被子:“小王,路上也辛苦了,早點洗洗睡,明天帶你去買身長衫。”
“我也要穿長衫。俊蓖跽芤汇,中醫(yī)長衫,自己不過才18歲,穿起來估計是不倫不類的。
于海波忽然也想到了,微微一笑:“明天再看吧,反正是把你這身運動服給換掉,怎么說也要穿個白大褂吧,行了,睡吧!
次日,商業(yè)街開鋪早,于海波起了一個大早,刷牙洗臉,疊被健身。
搞的準備睡懶覺的王哲,都不好意思的爬起床來。
平日里三大愛好其中就有睡覺,不過現(xiàn)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起床。
周老來的也早,9點鐘就帶著幾份早飯,油條豆汁,還另外提著一個袋子,里面裝著一個白大褂和一個灰大褂。
放下早飯之后,周老交待了一句:“你們兩個看著店啊,王哲啊,你雖然年紀不大,可你入行比較早,來了客人多注意著點!
交待完之后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走了。
于海波一臉苦笑:“你小子一來就搶了我的位置,我不管,來了客人我先看,不行再換你!
王哲也是一臉的無奈:“海波大哥實踐比我深,自然是你看啊,對了,周老大清早這是干嘛呢?”
“去通縣,每個星期六上午都去通縣,看看藥貨什么的,有好的就順便進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