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孫子,景深他就是為了這么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違抗他的話,做出讓他不喜歡的事情?
哼!就這么個東西!
顧念薇捏緊了拳頭,她從前畏懼陸老爺子,現在不畏懼了。
但是卻更加不喜歡這個老人家冷漠寡情,沒有一點點的人性,血脈親情在他的眼中,只要能夠拿來跟利益交換,那他就能做。
如果沒有這么做,那也只是因為所得到的利益不夠大而已。
忽然之間,她想起了現在正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陸景深,這個男人啊。
初見他時堅韌的毅力和不放棄的堅強,再見他時,他渾身都透著冰冷的氣息。
從前她不懂,一個人怎么能夠變化那么大,現在她懂了——是這個老人教的、逼的!
可那樣冷漠的陸景深,卻把她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他死可以,她就不行!
連生死都要替她拿決定,這么霸道!
那她,也絕不輕易放棄他。
半晌,陸老爺子風輕云淡的說道:“景深他是我最喜歡的孫子,我當然要救他!
顧念薇驚喜的望向陸老爺子,清澈的眼上染上了水霧,這一刻,激動的渾身顫抖。
老爺子終于肯不再為難那些古仲景了,那就是成功了一半。
另一半,便在于手術臺上了,顧念薇激動的無以復加,就連聲音都破了音:“老爺子仁德慈愛,謝……”
“能救我當然要救,可我這半百老頭子無能為力啊,手拿不動手術刀,見不得血!
陸老爺子的“可是”,聽在顧念薇的耳朵里,刺耳的發疼。
她臉上的激動還未散去,固執的看著老爺子,“只要您高抬貴手,不要阻攔景深的手術就好。
就求您高抬貴手,心疼心疼您這個孫子。他命不好,從小失去父母,就把您當做唯一的依靠,老爺子您……”
“你這說的什么話,好像我不這個老頭子不肯救自己的親孫子,你這是在怪我這個老頭子啦?”
陸老爺子冷哼一聲:“景深是我的孫子,要是能救,出多少錢我都愿意,就是整個陸氏去換我孫子的性命,我這老頭子都不眨一下眼睛。”
“那您……”
顧念薇沒說完,陸老爺子就說了:“景深的病情我心知肚明,不動手術也許一輩子植物人,可要是動了這個手術,手術失敗的話,他就永遠離開了!
說著,陸老爺子又沖了顧念薇揮揮手:“你走吧,說什么我也不會同意動手術的。
還是那句話,能救我一定傾家蕩產的去救。”
顧念薇依舊渾身顫抖,但這次是氣出來的。
說的那么好聽,能救就算傾家蕩產也去救,實則就是放著陸景深等死。
不救等于等死。
植物人?那個清醒的時候驕傲的不可一世的陸景深。
如果能夠自己做決定,他情愿去死也不會愿意當一輩子植物人吧?
這樣的事實,擺在她和雷暴面前,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何況是陸老爺子這個親爺爺?
死死掐住掌心的肉,指甲扣到了肉里去,她卻感覺不到任何一點的疼痛。
因為她知道,對于對自己的親孫子袖手旁觀的事,最難受的不是她,而是陸景深。
那個男人啊,要是知道他從小親近的陸老爺子要他去死,不知會做何感想。
眼里的霧水越來越厚,滿滿的快要鋪天蓋地的溢出眼眶……顧念薇,你不哭……
可眼淚卻不肯聽從自己的話,沾濕了睫毛,滾落下的瞬間。
她毫無預警的站起身,太突然了,倒把陸老爺子嚇了一跳。
“做什么?毛毛躁躁的!标懤蠣斪踊液稚拿济訔壍木酒饋。
顧念薇垂落在身側的手,仔細看,依舊在顫抖,可那眼中的眼淚,生生被她逼回去了。
“我要救景深。”
她倔強固執的看著陸老爺子:“我要救他!彼跀⒄f她的想法,她也在宣戰。
陸老爺子——面前這個老而不慈的老人家,本能的更擰緊了眉頭:“救。救就是了。能救我一定支持你!
“謝謝老爺子。”
陸老爺子不太上心的說著場面上的話,顧念薇就著這句話,站在陸老爺子面前鞠了一躬。
“你……”陸老爺子氣惱又驚詫,顧念薇抬起頭,再一次說道。
“我要救景深,誰都別想阻止!彼讶幻鏌o表情,語帶威脅。
“我簽生死狀,他活我活,他死我死。并且將將這件事公之于眾。
老爺子,誰這時候再阻止我,只要他不怕被世人指著脊梁骨罵狼心狗肺,那就來吧!
有什么可怕的?
不過就是他生她生,他死她死而已,不過就是有她陪著他,歷經一場生死賽跑而已。
走出這陳腐的冰冷的陸家老宅,她才覺得太陽照在身上,是暖的。
顧念薇的膝蓋跪了陸老爺子,就不肯再去跪其他人。
陸老爺子說的不錯,就算是她宣戰,就算是她立下生死狀。
就算老爺子果真不再去“關照”古仲景們一兩句,可畏懼陸氏活著的權威——陸老爺子,哪個古仲景敢來接這燙手山芋?
她不想再去跪,可是真的能夠由得了她嗎?
她跪了,短短一個星期,跑遍了各大洲,跪遍了那為數不多。
一只手都能夠數的過來的,能夠給陸景深動這個手術的人,一次次的委婉拒絕,甚至于避而不見……
她都能夠理解能夠體諒,可是,越來越絕望的時候,也不禁無理的去遷怒。
古仲景也害怕,他不斷鞭策自己。
一個星期之后,古仲景絕望的呆在醫學院的實驗室里,一遍又一遍的拿起手術刀。
他對著一具具標本練習,一次次的失敗……
他的手,還是不夠靈活。
這樣的手,上不來手術臺,更動不了那樣精細的手術。
她做不到!
“古仲景!你怎么這么沒用!古仲景,你這個廢物!沒用的廢物!”
好笑不好笑,學了腦外科,最后卻沒有辦法救自己最重要的人?
“古仲景!你廢物!廢物!廢物!廢物!”絕望和無能為力,他手中的手術刀大幅度的顫抖著。
有那么一刻,絕望差點兒壓垮了她,舉著的手術刀,靠近了自己的手腕處。
他突然之間清醒過來,嚇得丟掉了手術刀,痛苦的蹲在地上抱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