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漂亮的女人，應該是個明星吧。”

“你在哪部電視劇上見過？可能還是個十八線的小模特，搭上了這里的誰，說不準過兩天是當紅小花旦了。”

黎欽嘴角抽搐，他心道巫陽是演戲上癮，時不時都要來飆一下戲是吧。

“又是在陪客戶嗎？”巫陽走到黎欽身邊，他這次的妝容比起上次更艷麗優雅，他本來就高，穿著高跟鞋比商袖綠整整高了快兩個頭。

昨天失控的記憶浮現在腦海之中，黎欽一下子打開巫陽的手，“跟你沒關系。”

商袖綠暗自竊喜。

巫陽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凝固，他道：“你什么意思？”

在一旁圍觀的吃瓜群眾：哇，一看就是老婆來抓奸的戲碼，精彩精彩。

“姐姐，上次不是一起吃過飯嗎？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李先生的客戶呢，今天也過來唱唱歌，你不喜歡我單獨約他出去，下次也叫你一起來，這次你就原諒他好嗎？”商袖綠在一旁添油加醋。

巫陽正扮演一個抓奸的女人，他忽然聲情并茂，原本就非常漂亮的眼睛里蒙上一層水光，“你說過，你只喜歡我一個，絕不會背叛我，你現在是什么意思？”

黎欽哽到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他抓住巫陽的胳膊，只能低聲道：“你別胡說八道。”

“渣男。”有幾個來這里唱歌的貴婦指著黎欽評頭論足。

商袖綠還嫌不過癮，她道：“都是我的錯，其實我已經喜歡李先生很久了，姐姐，他向你求婚，你沒答應，你放開他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巫陽扭頭看向商袖綠：“閉嘴。”

商袖綠一瞬間冷汗直冒，她原本是鬼，從來感受不到冷意，可是為什么剛才她覺得自己好像要再死一次？

巫陽對黎欽道：“我答應你的求婚。”

黎欽：……？

“我不答應。”黎欽本能回了句，可話一出，看見巫陽臉色的時候他立刻覺得自己好像要涼了。

巫陽瞇著他暗灰色的眸子，眼里醞釀著一股能冰封十里的寒霜。

黎欽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但這時他有些不淡定，他一手搭領口扯松領帶，然后牽起巫陽的手腕，往天臺的方向走。

“巫陽，你到底怎么了？我是來抓鬼的，你是來干什么的？”黎欽把巫陽推到墻上。

巫陽清冷的臉忽然笑開，他一縷假發落在肩膀之上，美得不可方物，“稟告殿下，微臣是來幫你的。不過，四個艷鬼而已，殿下需要親自出馬嗎。明明多次有機會將她們拿下，殿下為什么不動手？莫非你其實很享受被女人纏著的感覺？”

黎欽總給人一種流連風月場所游刃有余的感覺，外界也有仙人傳言，太子風流多情。其實黎欽是個非常傳統的男人，除非是愛人，否則他絕對不會和對方發生關系。

“鬼也有好壞之分，地府也不是每一個鬼都要管。在她們犯案的時候人贓并獲，地府就能有理由抓捕關押。不然你直接抓四個女鬼送去地府，地藏王沒辦法判案。”黎欽也不喜歡和商袖綠多接觸，他原本不愿意解釋那么多，可是巫陽的眼神讓他不由來的想解釋清楚。

巫陽一動不動的盯著黎欽，他涂了口紅的唇微微開合。

黎欽別過頭不去看他，他覺得自己是見了鬼了，自從紀南城回來，總忍不住想親巫陽。

“你自己想想吧，我走了。”黎欽轉身就走。

巫陽從后面一把抓住了他。

“殿下，是微臣不對，還請殿下原諒。”巫陽的嗓音醇厚，他不像是在道歉，反而語氣里難以掩飾的輕快，“我來幫您。”

黎欽不料巫陽變臉色如此之快，他疑道：“你真的想通了？”

巫陽微微一笑，他修長的手指撫過黎欽的臉頰，“為殿下身死，義不容辭。”

黎欽懊惱的想，為什么感覺巫陽只是在戲弄自己。

他們回到包間，四個女人正無趣的唱著歌，一看見他們進來，商袖綠頓時兩眼冒光。

巫陽對她們淡淡笑了笑，“你們好，我是他的妻子，剛才他向我正是求婚了。”

商袖綠：這不可能！

巫陽看了一眼商袖綠，“多虧了你，商小姐真是我的貴人。”

商袖綠氣得牙癢癢，她們艷鬼是勾引男人，破壞家庭的，怎么可能成就一段姻緣？她忙問道：“李先生，是真的嗎？”

黎欽看了眼巫陽，他只得道：“是。”

巫陽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黎欽，“為了表示對大家的感謝，這杯酒，我們敬大家。”說完，巫陽一口飲盡啤酒。

黎欽笑容溫和，他也一起把酒喝了。

商袖綠氣得臉都綠了，之前她一直看不起的商袖瑩不停忍笑，最后商袖瑩偷偷對商袖綠說：“二姐，你真是好手段，妹妹佩服。”

包間里變成了六個人在唱歌。

巫陽和黎欽有說有笑，各種發狗糧，四個艷鬼猝不及防磕了一大把。

商袖綠眸中暗藏兇光，她對巫陽道：“姐姐，恭喜你和李先生在一起，能跟我來一趟洗手間嗎？”

巫陽扯過黎欽的領帶，在他臉頰邊上落下一吻，他瞥了一眼商袖綠，嘴角含笑道：“好啊。”

商袖綠咬牙切齒，她剛才那一眼我看到了，她絕對是故意的！

黎欽摸了摸臉頰，心道，不知道巫陽怎么突然轉性，起初才見面時疏離有禮，現在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商袖紅早已經猜到商袖綠要做什么，她坐到黎欽身邊，邀請他唱歌，和他聊天分散注意力。

“啊——！！！”

包間里的衛生間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嘶吼。

“姐姐快跑——他們是神官——”商袖綠渾身是血，她滿眼寫滿恐懼，撲倒在衛生間門口。

商袖紅眼底一瞬間閃過惡毒，她連同另外三個姐妹一起化出原型。

“你騙我們——”商袖紅惡狠狠盯著黎欽。

黎欽雙腿交疊，他貴公子一般悠閑的模樣更像是來享受的，而不是來抓鬼的，他道：“你們逃不掉的，束手就擒吧。”

商袖紅冷哼一聲，“沒想到你們竟然是地府的人，不過我們四姐妹也不是吃素的，受死吧。”

……

一場戰斗持續了三分鐘，四個妖艷動人的旗袍女人倒在地上。

巫陽變回真身，他一襲白衣既禁欲又自持，他朝黎欽道：“殿下，四個女鬼該如何處置。”

黎欽鳳眸微微轉動，舌尖一舔嘴角，眸中忽然笑意盎然，他道：“你先把她們收起來，作為日后的敲門磚。”

巫陽沒有多問，他按照黎欽的吩咐，把四只女鬼收入袖間。

黎欽道：“地府渡人輪回，人不但包括人類、妖魔鬼怪，同樣也包括神。舜君死后靈魂肯定會進入輪回，只要去地府，便可以找到舜君，親自問他殺害他的真兇是誰。”

巫陽道：“殿下，東皇大人也曾去過地府，可是地藏王并沒有為東皇大人引見。”

黎欽道：“本殿下自然知曉，地府也有地府的規矩，雖然隸屬于仙族，可畢竟有其辦事準則。但現在實在沒有線索，必須去一趟地府了。”

巫陽抬起眼，他微微一笑，“微臣愿陪殿下走一趟。”

黎欽本來想自己去的，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一來他沒有法術，二來巫陽和地藏王交情匪淺，說不定可以看在巫陽的份上讓自己見一面舜君。

*

陰曹地府的入口位于西南某省，黎欽與巫陽第一次一起出行。

“我說，你為什么還在穿女裝？”黎欽不解。

由于巫陽穿女裝，剛才過安檢交出身份證時安檢員雖然略為詫異，但男安檢員還是鎮定自若摸腰摸胸，可排隊過安檢的其他人一臉驚恐的看向他們。

巫陽笑道：“一來‘吳陽’這個身份太張揚，二來兩個男人出去辦事不方便，有個女性身份掩飾更方便。”

黎欽回憶了一下他和龍泫出去，他道：“沒什么區別。”

巫陽抬手勾住黎欽的胳膊，他絕美的臉靠近，“殿下，我扮成女人時，你對我沒那么冷淡。”

黎欽從來沒留意過這些問題，他倒是覺得，巫陽穿女裝，他們所有的行李都換成他來推，體力活，跑腿活都換成他來做了，活像二十四孝男友。

“先喝水，然后睡一覺就能到酆都。”黎欽遞了一瓶小礦泉水給巫陽，閉上眼睛不理他。穿女裝的巫陽太邪性，難道每個祭司一換上女裝都會性情大變？顧相煙也是這樣。

差不多飛了四個小時，飛機降落時出了點意外，飛機廣播說是遇到了氣流，可這晃動比以往遇到的氣流更劇烈。

最近飛機失事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貴賓艙的有錢人大部分都怕死，幾對情侶不由抓緊彼此的手。

巫陽對黎欽道：“從萬丈高空掉下去的時候，殿下千萬要抓緊我。”

黎欽身如玄鐵，當初被巫陽從天界踹下去的時候只把地面砸了個深坑，他什么事也沒有，自然不擔心，他道：“管好你自己。”

“殿下真冷淡，萬一你受傷了我會很傷心的。”巫陽把手搭在了黎欽手上。

黎欽受不了巫陽的邪性，他抽回手，咬牙道：“你正常一點。”

所幸，這次遇到的只是氣流，當他們到了地面上時天已經全黑了。

黎欽推著兩人的行李到站點找出租車。

“小情侶出來旅游嗎？”出租車司機是個話癆，等二人一坐上車就開始聊天。

黎欽道：“恩，不過我們不是情侶。”

出租車司機從后視鏡看過去，看見黎欽嘴角含笑風度翩翩，女的貼著他，雖然不說話，可是眉眼帶笑，那股笑意直達眼底，司機道：“呵呵，你們郎才女貌的，我還以為是情侶呢。”

他說完話，可是沒人回應，司機只能繼續訕訕開車。

到了市區，司機拐彎，突然導航儀開始報：“司機偏離既定導航位置，從襄樊街到駛入長安街。”

這一下子有繞路嫌疑了。

黎欽：“……”宰人宰到他們頭上了？

司機立馬解釋：“現在已經快凌晨十二點了，我們這里有一座橋，白天都還好好的，可是一到晚上就容易出車禍，已經連續半年了。聽說是有一對情侶吵架，女的從橋上跳下去，每天晚上都來找那個男的呢。”

黎欽掏出手機，在網上搜了一下，只能看到只言片語的新聞，不過這座城市連續一個月不斷出車禍確實是真的。

到了酒店，黎欽發現巫陽沒有訂兩間房，而是訂的一個標間。

黎欽沒讓服務員幫他拿行李，而是一個人拿著兩個人的進房間，他對巫陽道，“你睡里面。”

此話一出，黎欽愣了一下，他已經下意識把巫陽當成女人照顧。

巫陽微微一笑，他道：“好啊。”

晚上巫陽進去洗澡的時候，黎欽站在窗前，他們所住的酒店有四十層高，房間的位置在二十樓，剛好能俯瞰到司機所說的橋的位置。

他抬腕一看，剛好凌晨十二點。

或許是因為網絡上的消息，那座橋上人煙稀少，幾乎沒有車輛通行。

十幾分鐘后，突然有一輛外省來的貨車疾馳而過，當它一駛入橋中央時，車頭忽然像是失去了方向，車身開始劇烈晃動，一陣猛地急剎之后，地面上劃出一道深深的黑痕，貨車一頭撞到大橋護欄之上，車頭懸在半空之中，下面是濤濤的長江水。

這時正值汛期，水勢極為洶涌，猶如一頭猛獸正垂涎欲滴橋上的貨車。

黎欽拿起酒店的座機給前臺打電話，“橋上發生了車禍，報警。”

前臺的服務生立刻明白是哪里了，慌忙答應。

黎欽從衣架上取了外套要出門，這時巫陽剛洗完澡，他恢復著本相，墨發正一滴滴淌著水珠，活脫脫一副美人出浴圖。

“殿下要去哪？”

黎欽別過頭不去看，他暗道，巫陽這家伙難道連衣服都不穿就出來了嗎。

“出車禍了，就是司機說的那座橋，我去看一下。”

巫陽道：“我跟你一起去。”

黎欽道：“我沒時間等你，太慢了。”他伸手去開房間的門。

巫陽忽然從他身后靠近，一只手伸出撐在門上，把大門關上，“殿下，這里離陰曹地府不遠，非人之物四處作祟，請不要讓我擔心。”

“……”黎欽道，“那你快一點。”

……

他們比警察先趕到現場，大橋上燈火通明，從橋中央開始，一道深刻的劃痕直指橋邊。大貨車的車頭懸在外面，貨車司機已經死亡，身子詭異的扭曲著。

夜風之中，黎欽忽然聞到一陣鬼氣。

“不是……你不是他……”

他側頭一看，一抹長裙飄揚，他只看清了裙尾，那東西便消失了。

“有臟東西。”黎欽凝視女鬼出現的位置，“她剛才在橋尾。”

巫陽沒來得及換女裝，他白色的襯衫干爽利落，說話也正常許多，“看來真的是應驗了司機的話，她在找人。”

案發后半個小時，警察和救護車同時趕到現場，司機已經沒救了，貨車也徹底變形，大橋的護欄被撞開一個巨大的豁口，整座橋被全面封鎖起來。

黎欽一直在想那個女孩的事，她是故意讓自己看到她的嗎？

回到酒店，黎欽匆匆洗了個澡，發現巫陽坐在他的床上，他只得繞到里面另一張床上。

他發現自己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好了。

巫陽此時還沒有睡，他從床頭柜那一摞書里選了一本，正聚精會神的看。

黎欽心道，怪不得他早上推巫陽的行李箱這么重，原來他里面裝了那么多本書。

“殿下，您可曾聽過百鬼夜行。”巫陽突然道。

黎欽自然聽過，他一算時間，現在正是七月初，還差幾天便是農歷的中元節，正是鬼怪短暫離開地府，回到親人身邊的日子。通常情況下，大部分鬼都是良民，極少出現極端分子。

巫陽：“等到中元節，地府大門一開，百鬼省親，一直不懷好意的魔物或許會趁機利用這段時間，危害人間。”

黎欽道：“你有什么打算？”

巫陽薄唇輕抿，暖黃的燈光下，他的神色顯出幾分柔和之意，“比起人類，我更擔心一群天真沒有害人之心的鬼，他們極易被人利用。”

黎欽沒想到巫陽竟然會擔心鬼怪。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機，百鬼夜行的群里一群鬧騰的小鬼正熱火朝天的商量著什么。

什么時候才能集齊一百張皮：我要回家看看，大西北的小伙伴約不約

小兒鬼：我要回郢都，不約！

蛇骨婆：我粑粑是人，麻麻是蛇，去年看了粑粑，今年回家看麻麻，可以跟著皮皮走一半

雷鬼：天生天養，沒有家人，哈哈哈

蛇骨婆：這有什么高興的傻瓜

黎欽看了一會兒，他在群里道：你們回去時注意安全，最近魔物猖獗，千萬不要別被有心之人利用

小兒鬼：抱太子大人的大腿，上次還好有殿下，不然我就涼了

蛇骨婆：殿下放心，我們才不是不小鬼頭那種沒長大的奶娃娃，絕不給咱們百鬼夜游群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