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欽伸出兩指,捏住女人的臉頰,女人突然渾身猛地抽搐,肢體如同觸電一般,她脖子狠狠一扭,裂口一般的嘴巴幾乎張到極致,猛地咬上黎欽的手!
黎欽自然能輕易躲開,可有一人速度比他更快,扼住他的手腕,拉了回來。
“殿下小心。”巫陽速度快,卻不影響力道,半點沒把黎欽弄疼,言語溫醇。
黎欽拽回自己的手腕,礙于涵養,一句“多管閑事”硬生生憋了回去,如玉的臉宛如浸著冰水,薄唇輕吐,“有勞祭司大人。”
巫陽端詳尸體的臉,道:“這是兇手給尸體下的最后一道指令!
話音剛落,女人身上的魔氣徐徐蒸騰,如泄了氣的皮球,整個尸體仿佛小了一圈,那栩栩如生的笑臉退了個干凈。
黎欽看著巫陽,突然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巫陽從善如流的拿出一張紙條,遞給黎欽。
黎欽一點也不相信巫陽,他戒備的看著對方,然后才打開紙條,上面寫著:
請吳先生指教,祥瑞小區,七棟,一單元702,這次的作品您一定會為我驚嘆!
紙條上的字跡和巫陽報案時留下的紙條一模一樣,出自于同一人的手筆。
黎欽的眼彎成一道小小的月牙,意味不明的看著巫陽。
“殿下有話直說!蔽钻柌槐安豢海炊α顺鰜怼
“他好像一直在模仿你,是不是你下界種出的因果!崩铓J道。
巫陽無奈笑道,“殿下,因果起碼需要一世輪回,而這魔物,保留著人類傳遞信息的手段,只找同類下手,受害者足以讓人類恐懼,卻喊動不了神明,往往恐懼是建立在已有認知之上的。所以,這魔物怎么看也都還是個人。”
黎欽一只手搭在巫陽的肩上,發現他竟然比自己高了半個頭,他不輕不重的拍了拍,一副老領導愛戴下屬的老成樣,清俊帥氣的臉龐學得有模有樣,“小巫啊,本殿下也就隨便一說,不必當真。自仙魔大戰你成名之后,天下之間,想模仿你的多了去了,未免生靈涂炭,還是要早日抓到兇手!
巫陽淡淡看了眼黎欽的手。
黎欽嘴角一彎,又油又滑的嘿嘿笑著,然后掏出手機,給龍泫去了個電話:“發現第二具尸體,你過來處理一下。”
說罷,黎欽對巫陽擺擺手,“你回去多留意一下,兇手再聯系你,記得跟龍泫說!比缓笏麨t灑一轉身,留了個足以迷倒萬千少女的背影殺給巫陽。
可人還沒走出,突然他腹內一陣猛地抽搐,胃像是被抓成一團,一陣陰痛。
背影還沒熱乎,就縮成一團,單膝跪地,一手捂肚子。
“殿下——”巫陽從后靠近,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往他的肚子上碰。
“你走開!崩铓J疼得冷汗涔涔,他想起剛才喝的那瓶口渴可樂,甜蜜的肥皂水,他明明身如玄鐵,跌下三十三重天也平安無事,竟然敗給了一瓶山寨添加劑?
黎欽暗自咬牙,小臉皺的可憐兮兮的。
巫陽道:“殿下可是吃了什么東西?”
說著,黎欽猛地感覺身體一輕,他一個184的高大男人竟被巫陽打橫抱起。
“放肆,放本殿下下來!边@幾個字幾乎是從齒縫之間擠出來的。
巫陽不理,而是道:“殿下腸胃比一般神要脆弱,就算身為神明,也要留意下界飲食!
“我說了,讓你放我下來——”黎欽幾乎是用吼的,他眼底積滿了一層薄薄的淚水,他的淚腺比常人淺,稍有不適就能流出眼淚來。
“放您下來,殿下能走嗎?”巫陽道,“救助殿下,就是神官的職責!
黎欽揪住巫陽的衣領,一口銀牙幾乎咬碎,風流倜儻的紈绔子弟瞬間變成十八歲倔強的少年,“你才不是想救我,是不是想拿我上天界換乾坤劍?!”
巫陽步履穩健,下樓時也把黎欽護得周周到到,他嘴角隱隱一勾,道:“這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孽臣,你這個孽臣——”黎欽氣得胃抽筋,肢體不受控制的縮成一團。
一路吵吵鬧鬧,巫陽把黎欽放到黑色卡宴的副駕駛座,系好安全帶,載著他往郊區駛去。
黎欽蜷著身子,背對巫陽,后脊彎出一道倔強的弧線,白襯衫滑到了腰部以上,勁瘦的小蠻腰露出一點引人遐想的春色。
巫陽也注意了黎欽的腰,他眸色一沉,勾過后座的西裝外套蓋在黎欽身上,聲音低了幾度,“不舒服的話可以叫出來!
西裝外套下,屬于黎欽的一絲細嗡嗡,微弱的□□飄出:“住嘴!
巫陽加快了車速。
車子開了近兩個小時,終于在郊外一片翠綠的風景區停下。
風景區是人工的,直走是住宅,右拐是個高爾夫球場。這一片建筑仿造蘇州園林風格而成,假山池塘,香棚亭臺,芭蕉樓閣一應俱全。鵝卵石小道上煙霧繚繞,彷如仙境,實際上,這是人工制造的假煙霧。
黎欽看著窗外,依稀想起巫陽在天界的仙府,那里可謂是仙都里第一宅院,各種奇花異草,珍奇古玩應有盡有,有時藥仙要尋一株草藥,找遍天地之間,獨獨巫陽那里有。
還有珍貴的蟠桃樹,九千年一熟,母樹的親兒子,都讓巫陽移植過去當景觀了。
一想到這里,黎欽甚至有些懷念,他別的水果不愛吃,獨愛兩樣,一是荔枝,第二便是桃子。那時他和巫陽的關系還沒走到山窮水盡,有生之年桃子熟了一次,他就跑到巫陽的院子里東摘西摘,整棵蟠桃樹上的果子差不多都進了他的肚子,要不是巫陽強行留了兩個,要給父神和佛祖,否則整棵樹的桃子都能吞進他肚子里。
巫陽打開車門,要去抱他,黎欽已經緩過勁,只是肚子還是很不舒服,他拒絕巫陽,自己下車。
管家穿著現代款式的西裝,對他格外有禮尊敬。
黎欽唇色蒼白,小臉更是半點血色也沒有,可那渾然天成的太子爺的風度卻烙在了骨子里,堪堪往門口一站,給人以模范好少年被壞人所害,故作堅強,強忍傷痛笑臉迎人的倔強,惹得年邁的管家心生疼愛。
“殿下,請跟我來!惫芗掖让忌颇,彬彬有禮。
巫陽朝管家說了一句:“拜托你了,長叔!
黎欽以前生活在官僚氣息濃重的環境,除了舜的二位妻子,其他人對著他總是一副恭敬,公事公辦的態度,長叔和藹的眼神讓他一時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跟著長叔進了屋子。
客廳里有一組又大又軟的沙發,灰白色面料,黎欽一坐下去,胃又開始找存在感,他只得靠在沙發背,纖長的睫毛顫抖著,不安的閉著眼睛。
躺了不到一會兒,巫陽端著一只小碗放到茶幾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喚醒了黎欽。
碗里的湯液呈剔透的血紅色,似血非血,散發著沁人心脾的幽香,一看便不是凡俗之物。而巫陽臉色有些蒼白,極美的臉略顯虛弱,猶如滄海明珠般的圣潔。
“喝了它,能緩解你的胃疼。”巫陽道。
黎欽被湯藥吸引,竟然一時挪不開眼。他的眼被那湯液的旋渦所惑,下意識舔了舔嘴唇,像嗜血的植物,久違了鮮血的滋潤,一下子變得饑渴起來。
他伸出手,指尖還未落到碗上,突然一道白影閃過,一只白底黑紋的貓跳到對面的沙發上,虎視眈眈看著黎欽。
“吼吼……”小花斑貓喉嚨聲帶顫動,發出低沉的警告。
黎欽還兀自沉浸在湯藥的吸引里,他喜歡那個味道,喜歡得發狂,方才被打擾,他抬眼望去,鳳眸里突然生出一種敵意,黝黑的眼仁宛如無盡深淵,逼視花斑貓。
花斑貓的身子往后挪了一點,毛發倒豎,不知是戒備,還是退讓。
“斑斑,別搗亂。”巫陽按住花斑貓的腦袋,壓下它的重心。
花斑貓翠綠的眼睛看了一眼巫陽,又瞪著黎欽,齜牙咧嘴。
黎欽覺得自己像是中了邪,非那碗藥不可,就像非得娶到玉麒麟。他人未動,卻分了至少一半的精力在藥碗之上。他依舊捂著胃,可藥香緩解了他的不適,他調笑道:“這貓缺乏家教啊,愛卿!
巫陽聞言,沉穩的眉忽的微微一挑,隨后那雙深灰的眼落到黎欽的臉上,不知內里醞釀著什么。他把斑斑抱到腿上,大手在它的后頸處安撫,力道恰到好處,終于讓斑斑老實下來。
“斑斑不是貓,它是虎的后代,”巫陽像揭開真相的巫師,語調緩慢,盯著黎欽的眼睛,玩味似的說出真相:“某人把它強行從白虎身邊奪去,認作‘兒子’,隨后又不了了之。養不教父之過,殿下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黎欽的胃忽的又劇烈疼痛了一下,他額角浮出薄薄的汗,鳳眸里一瞬間飄過了茫然,薄唇微張,顯然有些訝異。
塵封在腦海里的回憶,再一次如潮水一般涌現。
“這……我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黎欽頭皮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