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被燒死的那幾人,是什么身份呢?”,楚清河喃喃說道。
“啊?”
洛云生被她沒頭沒尾的話問的一愣,但還是順著她的話想了想。
“嗯,可能是醫者呢,他抓來替他研制藥物的?也可能是患者,人都已經燒成人干了,哪里分辨地出來”
心里隱隱覺得哪里不對,楚清河繼續思忖著。
帶著些疑惑的聲音說道,“你說,廖北玄那樣的人,明明他的毒術那樣厲害,醫毒一體,下個毒就能搞定的事情,為什么費盡心思把他們都抓過來關起來呢?”
她心里有些疑問,對于廖北玄,她并不了解,但在他們的描述之中,這人是一個用毒的高手,包括燕寧身上的毒,也是她從未見過的毒辣。
習慣用毒的人,出手怎么會用這樣曲折且有風險的辦法呢?
而且,她和洛云生還在,之前都派人出來追殺他們了,說明對他們兩個醫者的身份還是有所忌憚的,是什么讓他有了必勝的把握?
打心底里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像是被人在牽著鼻子走。
她的問題在洛云生眼中格外的無厘頭,他本不想和她再繼續這個無聊的話題,但看她認真又不解地投向他的表情,嘆了口氣給了自己的回答。
沒辦法,小師叔啊,輩分高一級壓死人啊。
“用毒的話,每次不是只能毒殺幾個人,而且,要感染這么多人,用毒藥的話那得要有多少劑量,只是殺幾個人的話,沒什么意義”
是啊,只是殺幾個人的話,沒什么意義。
那什么才是有意義的呢?
至少,在那位毒師大人的計算里頭要死更多的人吧。
等等,好像哪里不大對勁。
所以,廖北玄把他們抓起來關著究竟是為了什么呢?
就剛剛洛云生的說法,明明把他們抓過來之后,就什么都沒干了啊,也沒喂他們吃了什么藥啊,但這也不能排除在他們飲食里頭投放毒物的可能。
但那時候,陽川城還在他們手中,犯得著這樣小心翼翼的嗎,連驛站都能圍了的人,難道會做暗里投毒的事情嗎?
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說不通的一點是,如果真是毀尸滅跡,為什么第一時間,這些西巷的人,喝了他們給的藥湯沒有死。
如果不是為了毀尸滅跡,是為了什么呢,她小聲地嘟囔著。
腦中轉得飛快,感染?
明明她之前遇到這些人的時候,還不會感染其他人啊。
一把抓住洛云生的手腕,抓得他都有些楞了,對上的眼睛亮得出奇,“你剛剛說感染?這次的病癥會感染?可是我之前診治的時候我確認沒有出現人感染人的跡象”
洛云生搖了搖頭,“目前尚還不清楚,只是有可能發生。現在接觸過這些西巷里頭病人的都觀察起來了,估計要過段時間才知道接觸過這些患者的會不會有傳染。”
楚清河眉眼都凝重了起來,看著安濟堂的方向,聲音都有些沙啞了。
“不用等了,一定會感染的,不然,廖北玄不會用的是瘟疫藥而不是毒藥。本可以一了百了的辦法他都沒有選,估計打得就是一網打盡的主意,或者是看能不能引起整個燕北都陷入瘟疫”
“只是殺幾個人的話沒有意義,有意義的是,所放出去的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引發瘟疫的本體,也就是一個能傳染瘟疫的核心”
“親手,去造出一場死傷無數的大災出來”
洛云生只覺得背后一涼。
“你確認之前你診治的時候,都沒有因為接觸染病的?”,他有些不死心地繼續追問道。
楚清河點了點頭,眼中都是認真之色,她非常確認,一般瘟疫若是發作,最多不過十天內,必定有跡象可尋。
而她在下頭鄉鎮待了有近一個月,除了最開始幾個患病的,后頭并沒有新患病的人。
甚至在她的醫治下,那些個患病的也有疫毒減輕的癥狀。
只是官府強行封城、收攏病患、諱疾忌醫的做法讓她有些懷疑,然后其中的侍衛還與她說了不少消息,她這才想著去了薊州上告,以防陽川出大事。
單論疫癥本身,其實最開始的病癥毒性不算太大,也沒有大面積傳染的跡象。
若是起初就控制妥當,并不會釀成大規模的爆發。
“那你之前的診治,可有查出病因?”
“問診是所有診療的第一步,自然是對病癥的起源進行過調查,可讓人奇怪的是,我上次沒發現我的病人有什么異常的地方,飲食用度沒什么地方是特別不尋常的”
怎么會沒有奇怪的地方的呢,洛云生皺起了眉頭,明明,有那么多讓人說不通的地方。
腦中有什么東西漸漸清晰起來。
楚清河看了一眼里頭安濟堂的方向,白紗帳隨著風輕拂動,讓人有一種在靈堂的錯覺,后背升騰起幾抹涼意。
不管了,當務之急,是先和閻王爺把這些人命給搶回來。
“之前大柴胡湯有起效,不如我們先用大柴胡湯試試,對于已有夾血癥狀的危重病患者,酌情加紅花、赤芍、元胡之類的活血化瘀的藥物。那我們先進去吧”
說完就準備拉著洛云生回去,但輕扯了扯,面前的人卻絲毫沒有被她扯動。
他還愣愣地站在原地,入定似的思考著什么,楚清河想了想,就沒有再打斷,有些忐忑不安地等著他回神。
“你說,廖北玄怎么能夠肯定這藥喝下去就能出事的呢?”
他的聲音沉沉的,問的明明是個問句,但顯然有了自己的判斷,眼底閃動著光芒。
雖說這些人本來就被瘟疫感染過,但他都有問過,有些人的癥狀都已經好了,按道理,已經感染痊愈過得,會不大容易再被瘟疫所感染才對。
而且這疫癥來勢洶洶,不過一天時間,所有人喝過給的藥湯的人多少都出現了嚴重的瘟疫反應。
實在是發展的太快了。
“自然是....”
楚清河也愣住了,是啊,廖北玄怎么可以判斷的呢?
除非,這藥已經試過多次了,他清楚的知道藥效,以及每一個時間段會發生的情況。
“你也猜到了?我想,死在藥房的那五具尸體,是廖北玄練的藥人”
甚至說藥人,都不大對,更準確的說法,是廖北玄練的毒人。
但這是醫者達成共識拒絕的,非萬不得已,不得以活人煉藥,尤其是毒。
“如果真是這樣,就麻煩了。既然這藥廖北玄已經都試驗過了,專門練出來的,那很有可能之前的所有瘟疫的療法,對它都不管用。而且已經痊愈的人都能染上,還這樣病勢兇猛,估計會是一場很棘手的惡戰”
“這人死得還真是一點也不冤枉,燕寧還是太過仁慈了,居然就要了他一條胳膊一條命,應該五馬分尸才對”,洛云生一提起廖北玄,眉眼之間都是狠辣的厲色。
楚清河安撫地在他手腕處拍了拍,道“年輕人戾氣不要那么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行不行的,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洛云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她好像比他還小兩歲吧。
長風送來淡淡的藥香,中間還夾了些女兒香的清甜。
好看地有些妖艷的眉眼突然綻開一抹笑容,洛云生歪著頭,邪笑著說道,“那就多謝小師叔幫忙了!”
在那個一瞬間,楚清河突然懂了,師父常說的美色惑人,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