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怎么就這么答應了郡主前去虎威學院啊!”
送走了燕寧等人,蘭均急忙關上門,湊到藍昭跟前,喋喋不休地說著。
直說到藍昭覺得頭疼,瞪了他一眼,這才慢慢閉上嘴。
藍昭腳下的腳步放緩了些,后頭的蘭均險些撞上他,只得急忙穩住了腳步。
熟悉的聲音較往日更加冰寒了些,前頭停住腳步的人淡淡問道,“我的決定不好嗎?”
寒意滲得他冷汗直流,忙陪笑著說道,“公子的決議,怎么都是好的,至少這樣,藍家的長輩就都找不到咱們了”
“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想的,居然想送您去金陵,我看著燕北就蠻好的,還是小郡主贏面大,而且這王府的二小姐也是粉雕玉琢的可愛”
他洋洋灑灑數了一大通,引得藍昭直皺眉頭。
有些不悅地開口,“你的話,太多了”
蘭均連忙閉嘴,竄了下去,直接消失在藍昭眼前。
入了花廳,里頭已是人走茶涼,藍昭看著桌上的茶盞微微愣了愣神。
忽然想起,剛剛燕寧端起茶盞的時候,眉頭輕輕向上挑了一下,嘴角也帶上了些玩味的笑。
真是聰明的家伙,大抵是蘭均沒注意,泡茶用的冷秋水,才在她面前露了端倪,讓她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罷了,他們這樣的人,扮富容易,扮窮卻難。
到這樣的程度,就足以家族之中找不到他了。
竟覺得有些好笑,這人生中第一次逃跑,倒是讓他遇到了許多有意思的人,呵呵,他可不是什么逆來順受的性子。
藍家的少主,皇朝的帝師,誰愛當誰當去,逼他就任,就要做好他會逃跑的準備。
沉穩了太多年,這些人都忘了,藍昭可是藍家出了名的逆子,若不是后繼無人,只怕也不會召他回來吧。
但不得不說,現在族中當家的這些人,眼光也實在太差了。
燕北的贏面再小,也總比皇朝好吧,選金鑾殿里那位只顧著自個兒一畝三分地的主上……
藍家選他?不是等著他弄死了燕北,北周南下,然后讓他再去殉國一次嗎?
他可不想如同藍正衍一樣,做個投河的首輔,說得好聽是名垂千古,可實際上,卻是尸骨無存。
人生苦短,及時享樂最好,藍家不曾恩養于他,就想著讓他為藍家奉為犧牲,還真是想得特別美好呢。
他突然有些期待虎威學院了,至少,燕圓月那樣的也在里頭,這事就很值得他探尋一下。
那可是在他身邊那只叫兔兒的貓之外,第二個讓他覺得很有趣的活物了,又胖又蠢,和他的兔兒格外的像。
話說起來,他和燕寧最早因霍安結緣,但這個丫頭現在倒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剛剛也沒問燕寧。
此時他還真有些想念她的手藝了,和她親自下廚做的飯菜比起來,擁金閣的,不過是人間俗物罷了。
......
入了夜,幽州城中復又熱鬧了起來,擁金閣作為城中最負盛名的酒樓,自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但此時,酒樓的老板卻藏在酒樓頂層的包廂里頭偷閑,一點也沒有下去招呼生意的準備。
都說暑熱,可夏天也有夏天的好。
盛夏時節,取了冰窖里頭的冰,和朔州以西送過來的葡萄,一起冰鎮,再配上一杯西域的葡萄美酒,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霍安此時正懶懶坐在椅子上,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時不時扔兩顆葡萄到嘴里。
嘴里頭還叼著一只琉璃盞,里頭的葡萄美酒泛著燈光,顯得格外誘人。
一旁的閻孟林看著很是無奈,霍安怎么說也是霍閣老的孫女啊,這懶散自由的狀態,還真是半點世家貴女的氣質都沒有。
外頭傳來一陣敲門聲,她懶懶說道,“進”
“閣主,外頭謝元君求見”,秋實恭敬回稟道。
手上的葡萄一下子掉到了冰碗里頭,琉璃盞也一下子搭在了桌上。
一聽到謝元慈的名字,霍安一下子整個臉都皺巴了起來,眉眼幾乎擰在一起。
霍安幽怨地看向閻孟林。
他趕忙擺了擺雙手,急急回道,“我可沒喊謝元君過來啊,霍閣主可不要冤枉了好人”
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設,又深吸了幾口氣,霍安才很不情愿地向秋實說道,“你讓他上來吧”
一旁的閻孟林卻覺得很好笑,也不知怎的,似乎一碰到謝元慈,這個狡黠得和狐貍似的人,就會像霜打了的白菜似的,懨懨的。
“我尋思著,謝元君論修養,論膽識,論智謀,都是一等一的好,為人也和善,對你也算是關心照顧,就算做不成朋友,也不至于一提起來就讓你不悅吧,怎么你就這么不待見他”
閻孟林看著泄了氣趴在桌子上的霍安,疑惑地問道。
這事他想問很久了,就這幾天的觀察來看,謝元君對霍安還是很照顧的,可霍安卻是對他總是冷嘲熱諷的。
霍安有些同情地看著閻孟林,這又是一個被謝元君皮相外表所迷惑的人啊,她很是感慨地看著星夜天光,淡淡道,“你不知道嗎?這謝元慈就像是元宵節吃的湯團,而且是黑芝麻餡的湯團”
“很甜嗎?”
“甜?呵,這黑芝麻餡的湯團呢,外頭看著再怎么潔白如玉,里頭也是漆黑一片的。就好比謝元慈,這謝家元君,如玉公子的外表切開來就是個黑心大蘿卜”
“這世人總是容易被表象蒙蔽,好在,眾生皆醉我獨醒”
閻孟林瞥了一眼大門的方向,重重在桌上輕敲了一下,又干咳了一聲。
霍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無視了他的擠眉弄眼,繼續說道。“世人無知啊,不知道謝元慈的真面目,他讓我淋了一場雨,受了兩天的風寒,后頭又在王爺王妃面前毀我名節”
“這我能和謝元慈在同一個屋檐下說話,就是見不容易的事情了”
“好在我大氣啊,換了別人,可能就在擁金閣立上一個牌子,上書,唯謝元慈與狗不能入內!不過孟林你還別說,這主意好像真的還不錯”
可是,謝元慈最近對她是真的格外熱情,這活了十多年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了。
她有些懷疑地看向閻孟林,眼里滿是不敢置信,“你說,他會不會對我?”
“不會”
房門被人從門外頭推開,謝元慈的臉上帶著和善而燦爛的笑。
但一旁的竹言卻是滿臉怒氣又很是不屑的樣子,而秋實也很是尷尬地站在邊上。
對上霍安的眼神,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她是想稟報來著。
可剛剛閣主和副統領聊得太投入了,她想出聲的時候又被謝元君給制止了。
霍安瞪了閻孟林一眼,后頭的人很是無辜地聳了聳肩,他是真的提醒了的,但是霍閣主不聽也不能怪他吧,總不能大聲告訴她謝元君外面,讓她閉嘴吧,
“我竟不知,謝元君還有聽墻角的習慣,你什么時候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