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腳步微挪，輝月發出一陣鳴嘯，宛若龍吟。
秦傾有些不悅地撇了撇嘴，喂不熟的白眼狼，看誰厲害就跟著誰跑了，要不是不想讓他送燕寧的劍出現在玉無塵手中，他的輝月，他才不借呢，差點被埋在雪山里頭換來的，那可是他第二個夫人呢。
銀色的長劍飛快向著燕寧刺去，眾人都屏息看著兩人的對決，高手出招，往往開頭就能看出水平，玉無塵用的劍法很是少見，應是長生殿的不傳之秘，利落又狠辣刁鉆。
饒是秦傾，也蹙著眉頭看向戰局，眉眼之間的凝重濃得像化開的新墨。
玉無塵在外頭一般多用佛塵，即便是他，也是當年在昆侖之巔才與他比過一場劍。
當時雖然是贏了，但那時候玉無塵的劍法就已經是爐火純青了，而現在看起來，他的劍法比他當年的還要精進許多，應該是輸了之后下過苦功夫的。
他凝神看向戰局，燕寧這回，是真的有點麻煩了。
但幾個回合看下來，秦傾的眉頭反而逐漸舒展起來，好像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呢，她的阿寧，還藏著不少驚喜呢。
戰局的另一側，月衛和長生殿的門徒極有默契的分立兩次，誰也不搭理誰。
而他們的中間，圍著聚精會神研究戰局的，就是在邀月箭的號召下，自發應邀的江湖中人，若是仔細辨別，會發現來的也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江湖中多的是用劍的高手，尤其秦傾這次有意提前吸引了他們過來做這個見證，因此這次邀月箭請來的劍術名家還真不少。
比如華中嗜血劍褚穆宗、蜀中君子劍鄢從遠、江南快劍聶子敬、重劍衛道者佟人鳳。
他們四人或是開山立派的宗師，或是傳承百年的門派繼承人，或是當世公認的劍俠，都是實力與威望并存的劍術高手，是江湖之上人人尊敬的存在。
玉無塵與卿陽靈比的是劍，眾人也就以他們的意見馬首是瞻。
“怎么樣，褚兄、鄢兄、聶兄、佟兄，戰局如何？”
鄢從遠年紀最長，資歷最深，所有人齊齊將目光投向他。
只見他撫著自己的胡子，眉頭緊鎖。
“難講，玉少主的劍法當是少有，精妙絕倫都是我都不曾見過的，本是不敗之局，但......”
他有些沉默地看著眼前交纏打斗的兩人。
眾人被他半茬子的話吊起了胃口，七嘴八舌地勸說道，
“但什么呀...繼續說呀！”
“是呀，鄢前輩，話不能只說一半啊！”
一臉沉默凝神觀望戰局的聶子敬微微蹙眉，嘆息著順著剛剛鄢從遠的話繼續說道，“但，卿姑娘的劍，太快了，所以，還不好說。”
玉無塵的劍術爐火純青，運劍如行云流水，自是挑不出半分毛病。
但卿陽靈的劍，實在是太快了，招招都是風雷之姿，快得連他這個江南第一快劍都自嘆不如。劍快，人快，人劍幾乎是一體的，真正做到了劍隨意動。
幾乎玉無塵的每一個殺招，都被她用速度化解，而且這個速度，還是沒有運用輕功的速度。
四個當世劍道的第一高手，看著眼前的戰局，都箴言不語，只屏息專注地看著兩個飛快纏斗的人，這已經不是他們能評價的對局了。
他們能做的，只是觀察和學習。
夜風起，帶得滿林蕭蕭落葉如雨下。
紫色身影運著劍，向前滑了兩步，長劍從身側帶過，劈開了飄落的樹葉，向著對面紅衣少女刺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銀色的流光，森寒的劍氣似乎要破開迎面的風。
但紅衣少女的速度更快，身形靈巧地轉了個方向，手中赤紅的長劍翻轉至身側，反手一擋，硬生生攔下了對面而來的雷霆一擊。
漸漸的，有人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小聲地問著鄢從遠。
“鄢前輩，為什么卿姑娘只守不攻啊，到現在為止，都一直在躲避防守，剛剛聶大俠不是說卿姑娘的劍更快嗎？”
聽得這樣的聲音，有人立刻順著說了自己的看法。
“是啊，我瞧著卿姑娘這怕是要落入下風了吧，男女體力本就懸殊，時間久了，體力不濟，再想贏就更不易了”
鄢從遠眸色漸深，聽得眾人的議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劍之一道，入門與不入門實在是差太多了，這位卿姑娘，她哪里有半點落入下風的傾向。
“她不是只守不攻，而是...”
鄢從遠縱橫江湖幾十年，被推崇為蜀中君子劍，也不好意思給他們講解現在的戰局了。
卿陽靈她豈止是只攻不守，甚至，她還多做了一件事！
明明是這樣緊張的對局，玉無塵手中的劍，祭出必是殺招。
而她不但能夠每每輕快地躲過去，甚至，她還在計算玉無塵下一次出劍的位置。
她，在學習他的劍法，現學。
在這樣緊張的局勢里，居然還能運用腦力思考與判斷，著實讓人不知如何描述，這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了。
等她發現了他的破綻，那么制敵，也就是一招的事情。
果然，卿陽靈躲避的速度越來越快...
終于，她快過了玉無塵出手的劍，而她手中那一道極快的劍帶著雷霆萬鈞之勢自上而下狠狠劈下來，快得連殘影都抓不住。
玉無塵抬手用輝月去擋。
周遭靜地連呼吸聲都沒有，人們甚至感受不到風的流動，只一臉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如入無相之界。
那比風還要快的一劍落下，并沒有想象中神兵相接發出的碰撞聲。
玉無塵的劍...
接空了...
鄢從遠微微張著嘴，聶子敬的眼里滿是震驚，聶子敬和佟人鳳對視一眼。
最后這一招，他們終于看出這位突然出現的卿姑娘，為什么會有底氣，封住內力，和長生殿的少主只比劍招了。
天下第一劍，行道修啊。
讓人驚艷而又曇花一現，耀眼的如同天上轉瞬流星的人，終究還是在這世間留下了自己的痕跡，卿陽靈，居然是行道修的徒弟。
那樣熟悉又讓人震撼的穿云一劍，‘敢破天幕，敢開地府’的那個成名之技，即使過了十多年，依舊讓人銘記的，天下第一劍，行道修。
那么一切都好理解了，為什么卿姑娘最開始只守不攻，因為她的劍，出劍必取破天而歸之勢，如同當年的行道修，他的劍要么不出鞘，出鞘必是帶著碾壓之勢的勝局。
穿云一劍，一招制敵，乾坤皆定。
她的朝日劍，橫在他的額頭前，劍尖離眉心只有一寸。
而他手中的輝月劍，根本來不及阻擋。
他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