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
墨清塵偶爾也對軒轅城爆發(fā)過自己的小宇宙，但那時的她，心底對軒轅城更多的卻是敬畏，以至于自認為很‘兇悍’的言語表情，在軒轅城看來，不過是一只沒有尖牙利爪的小老虎而已。
然而。
今天的墨清塵的言行舉止，卻讓軒轅城心底狠狠悸動了一下。
耳邊。
是她似水如歌，清澈動聽的嗓音，婉轉柔和而富有節(jié)奏，每一個字似乎都能戳中他的內心最軟弱地方。
本以為，陳家一事，會讓她倍感壓力，甚至是難以承擔各路刁難，最終會選擇打退堂鼓，卻沒想到，這個外表柔弱的女子，不僅將一切承擔下來，而且在極短的時間里，在陳家取得了不小的威信。
她，由繭化蝶，徹底蛻變了。
是啊。
正如墨清塵所言，人都走在路上，每個人都在默默的改變，或知或不知，就如同他自己，朝夕之間，便從叱咤陽城的軒轅少主，變成了一個躺在床上的癱子，連最基本的吃喝拉撒都無法自理。
萬般艱險，如履平地，何曾想過自己也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這——
也是一種改變。
只不過，改變的方式有些令他無法接受罷了。
緩緩閉上眼，耳邊回蕩著墨清塵好聽的聲音，許久沒有這么安靜的聽一個人在自己身邊，以‘老師’的身份，教育他了。
旅行？
作為陽城軒轅一族的繼承人，軒轅城踏過的土地，哪怕是資深驢友，也要自詡不如。
但。
軒轅城每到一地，現(xiàn)實來講，不過只是一個匆匆過客，他甚至沒有時間，停下腳步去看看異國街景，去品嘗異國的美食，去了解異國的風土人情……
他——
自始至終，猶如一臺不知疲倦的機器，在不停的運轉，運轉，再運轉，直到機器零件不堪重負，又或者如現(xiàn)在一樣，出現(xiàn)了意外……
軒轅城突然嘆了口氣。
墨清塵聞聲，合上書，聲線柔和的問道：“怎么了？”
軒轅城苦澀一笑：“我的人生不圓滿。”
墨清塵怔了怔，下意識的便以為，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刺激到了軒轅城，但話既已出口，無論如何在無法收回。
更何況。
那番話，是她早已斟酌已久，在合適的時間，如數說出罷了。
時間仿佛停頓了下來。
軒轅城閉著雙眼，墨清塵怔怔的望著他……
良久。
軒轅城緩緩睜開雙眼，眸子里是帶著笑意的戲謔，眼珠轉動，望著墨清塵笑道：“你心虛了。”
聞聲。
墨清塵故作生氣的微微一皺眉，輕斥道：“我有什么好心虛的，打斷我讀書，你罪不可赦明白么？”
軒轅城嗯了一聲。
雙眼，則一直盯著墨清塵，似乎有話要說。
話未落。
軒轅城突然掙了掙身子，傷口處傳來的劇痛，頓時讓他發(fā)出一聲痛哼，眉頭更緊緊的蹙了起來。
墨清塵不解，急忙按住他，紅著臉道：“你、你是不是想……我馬上叫護士……”
“不！”
軒轅城呼吸急促，雙眼卻一直未曾從墨清塵臉上移開過。
“那你……”
“清塵……”
軒轅城的聲音，如糖一般的綿軟，“如果我能站起來，想去旅行，你……能不能陪我一起走遍世界每一個角落？”
墨清塵沒有絲毫猶豫，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的，你應該明白……”
“我不明白！”
軒轅城只覺得心里窩著一團火，這團伙雖然早已燃起，卻被他一直刻意壓制著，但墨清塵沒有任何猶豫的拒絕，就好像一桶汽油澆在了微弱的火苗上。
哪怕，他早已知道答案。
哪怕，他心里很想對墨清塵說一句：對一個癱子，你難道不能撒一句謊？
不能。
這是墨清塵的回應。
軒轅城躺在病床上，面如枯槁，苦笑道，“理由呢？難道只是我讓你入局，趟了陳家這糟渾水？”
墨清塵搖了搖頭。
“那是什么？”
軒轅城追問道，“既然選擇了這本書，要讓我放下一切，去找回自己，卻又為什么要拒絕我？
我不夠喜歡你？”
墨清塵再次搖了搖頭，在軒轅城愈發(fā)暴躁的眼神中，緩緩開口說道：“軒轅城，你別亂想。
既然你執(zhí)意要問，那我告訴你。”
話落。
軒轅城的眸子里，既有怕又有渴望得知真正答案的復雜神色，干巴巴的咽了口吐沫，低啞著嗓音道：“你說，以前說的那些，包括剛剛說的，都無法讓我放棄。”
墨清塵吸了口氣，也在平復著自己的心緒，目光一轉，看著軒轅城的雙眼，緩緩說道：“軒轅城，不可否認，你比墨言優(yōu)秀，是很多女孩心中的最佳伴侶。
但是，你不是我墨清塵心目中的那一個。
只因為……
你的愛，不夠純粹！”
說完，墨清塵低下頭，翻開書的那一刻，時間仿佛又回到了剛剛很是和諧的那一幕，一個讀，一個靜靜的聽。
不想。
軒轅城在聽到墨清塵的話之后，突然冷笑出聲，極具諷刺的道：“純粹？沈默言難道愛你就純粹了？
他之前對你做的種種，哪怕你們有了小小，值得你這么做？”
“值得！”
墨清塵看了他一眼，臉頰上綻放出一抹醉人笑意，“軒轅城，你知道么，我以前很害怕面對你。
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并不是因為你現(xiàn)在的處境，而是，你讓我學會了，一個女人，如果想要握住自己想要握住的東西，一定要讓自己強大起來。
女人，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了，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我心里喜歡的只有沈默言，這輩子至死不渝，哪怕他負我，也依舊。
根本不是你想的，只是因為我和他有了小小，有了牽掛，才會拒你千里之外，我曾經說過，他是我自小便喜歡的男人……”
軒轅城不語，臉色鐵青。
墨清塵看了看病房外，說道：“其實，喜歡你的女孩子很多，你只是習慣了用自己的思維去揣度別人。
如果。
你只是個普通人，每天朝九晚五，月光族的普通人，你還會不會拒絕那些追求你，而且很優(yōu)秀的女孩子？
可能你同意我片面之言。
但。
軒轅城，拋開這些，我會是你的唯一么？”
軒轅城無言。
半晌，慘笑道：“我現(xiàn)在，是不是很像一個街頭的臭無賴，在纏著一個自己明知道沒有結果的事情，而非要去尋求一個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