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孟并沒有想這么復雜。
但是聽到季銘風的分析,她也半信半疑的望向馬修醫生。
如今想想,馬修醫生為什么要用治好那個病人的條件來作為交換?
以那名傷患的程度,馬修醫生并不需要借助別人就能輕松的把他治好。
現在越想越覺得他這個條件提的十分不合常理,而另外一個讓程孟做助手的條件,聽起來也很無厘頭。
馬修作為世界上知名的醫生,他需要的助理,最少也應該是醫科大學畢業的好學生,而不是她這個只有護理經驗和證書的外行。
馬修醫生當然聽到了季銘風的話,雙目一凝,看向季銘風,問道:“你這句話什么意思?”
季銘風回視他,問道:“我也想問您,為什么要讓小程孟給你做助手?難道真的只是因為這個洛伊是因她離開?”
他冷嗤了一聲,“堂堂馬修醫生,助理人選竟然是這樣隨意決定的嗎?找一個完全不專業的人作為助手,手術臺上她又能幫你做多少工作呢?”
的確,到了馬修醫生這樣的程度,治療的都是病情十分嚴重的病人。
手術臺上更要分秒必爭,一個經驗豐富的助手,可以減輕主刀醫生很大的工作量。
而程孟這種根本沒有上過手術臺的醫學小白,從哪方面看都不應該成為馬修的助手。
程孟自然是聽懂了季銘風的話。
她這才發覺,作為馬修醫生終于松口為季銘風的父親診治的條件,她被興奮沖昏了頭腦,所以之前貿然就想要答應馬修。
這也是因為她各方面都要超出常人太多,所以并沒有把自己還不夠專業這件事情考慮進來。
無論是什么,她都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
而這件事情,的確沒有她想象中這么簡單。
腦中飛快轉過很多念頭,她也看向馬修,想聽聽他怎么解釋這件事情。
馬修醫生短暫的驚愕過后,變得十分從容。
他開口說道:“我當然是認為她有成為一名好醫生的潛質,所以才愿意讓她成為我的助手。”
程孟繃緊了下巴。
這樣的理由,不足以說服她。
“那么那為病人呢?”季銘風又問道。
馬修醫生皺了皺鼻子:“當然是想要見識一下你的水平,一時興起罷了。”
他的話,似乎沒有什么問題,卻又感覺根本沒有什么說服力。
“一時興起?”程孟笑了笑,目光直逼馬修的靈魂,“原來馬修醫生竟然是這樣一個喜歡做無聊事情的人嗎?”
馬修醫生反問:“難道不可以?你來求醫的時候是怎么留下的,難道你忘記了?”
程孟不置可否。
這件事情本就沒有什么證據,只是猜測,被馬修醫生否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么馬修醫生,這個人,您覺得應該怎么處置?”季銘風指著在地上哼唧的洛伊,問道。
“我是醫生,只負責救人,不負責審判。”馬修開口說道。
季銘風臉上閃過一抹莫測,說道:“其實您根本就沒有想要答應給我父親做手術吧?”
“這個誰知道呢?”馬修醫生攤手,“心情好的話也許就去了。”
程孟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一直以來十分尊敬的馬修。
她認為,能夠被人稱作‘上帝之手’的馬修,就算脾氣讓人捉摸不透,但至少在醫德上是沒有問題的。
否則,他也不會一直呆在戰區,為那些受難的無辜百姓治傷。
可是現在,她卻有些不確定了。
一雙澄澈的眼睛盯著馬修,仿佛想要在他臉上盯出個洞,看看他骨子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既然這樣,您提出的條件,我們已經不可能完成了。”季銘風說道,“看來是沒有辦法再請到您了,謝謝您這些天的照顧,再見!”
他轉臉看向程孟,“小程孟,我們走吧。”
“可是……”程孟有些猶豫,她是想讓洛伊得到應有的懲罰。
季銘風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自然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說道:“這里終究是他們自己的國家,如果他們想要自相殘殺,從根子里爛掉,那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他們。”
他盯著馬修醫生,不屑的笑道:“這里的人,需要醫治的是那顆漸漸在戰爭中麻木腐朽的心。即便救了他們的命又如何,最終還是逃脫不了死在自己同胞手中的命運。”
說完,他拉住程孟的手,從辦公室里走出去。
“我們真的不再爭取一下嗎?”程孟有點猶豫的問道。
“不了。”季銘風搖頭,“這件事情,馬修醫生一定有問題。請這樣一位醫生給爸爸做手術,怎么能放心?”
“可畢竟我們只是猜測,如果真的放棄,那叔叔的身體怎么辦?”程孟有些焦急。
“你還記不記得,發現那位病人死了的時候,馬修醫生的表情?”季銘風反問道。
程孟仔細的想了想,說道:“好像沒有什么表情。”
“知道兇手是洛伊的時候,他又是什么表情?”季銘風又問。
“只看了洛伊一眼。”程孟說道。
“他太過平靜了,而非是他作為醫生的冷靜。從生死線上拉回來的病人,被他曾經的助手害死,他卻什么情緒都沒有。這種事情,不需要證據。”季銘風解釋道。
程孟還是猶豫:“可是……”
“我爸爸的身體,總有人可以醫治。我從來不相信,這世界少了誰就沒有辦法運轉。”季銘風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是辛苦你在這里這么久。”
“既然這樣,那我們回去盡快收拾,早些離開。”程孟點頭。
她不怕辛苦,只怕季銘風回去之后會后悔。
既然他堅持,她也就沒有再說什么。
她低頭看了看,被季銘風緊緊握著的手。
雖然,他牽起手的時候,并沒有其他的含義。
但是,被他干燥溫暖的手心包裹,程孟的心忍不住就跳出了旋律。
回到領館酒店。
在這里大部分的客人都已經離開了,就連前臺大廳,也只是留下了值班的人員。
看到他們回來。
前臺那位帥氣的小哥叫住他們:“季先生,程小姐。”
“什么事?”季銘風看過去,問道。
“因為戰況激烈,領館人員會在三天后全部撤離,屆時我們酒店也會停止營業,需要您在提前安排好去處。當然,在這三天內,您二位如果想要離開這里,我們可以給你們提供一些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