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塵終還是給軒轅城打了電話，很意外，他并沒有接。

沈默言的二叔沈穆夫婦即將歸來的消息，讓墨清塵把這件事情拋之腦后。

不過，她對這夫妻二人尤其是沈穆并不待見，接機這種事是不可能再去的。

如果不是照顧沈海生的感受，她甚至不愿意再住在老宅。

李叔深知這一點，于是特意把會客樓那邊收拾了出來，好讓墨清塵眼不見心不煩。

知道飛機周三下午落地，沈默言周二便給沈海生請了假，讓他回家等著。

雖然墨清塵不怎么待見沈穆夫婦，但是沈海生還是是分期待與父母的這次見面，就連臉上的笑容都變得多了起來。

墨清塵看著他的變化，只希望這次沈穆夫婦回來不要給這個少年帶來什么不好的影響。

……

然而，總是事與愿違。

周三晚上的接風宴上，沈穆聽說海生目前是在游泳學校讀書，立即變了臉。

他向來不是能夠隱忍的人，橫眉怒對沈默言：

“我當初把他留在沈家，可不是為了讓他當什么運動員的。莫不是你打算把他從小就養廢了，也跟我一樣沒有資格繼承盛譽的股份？”

他此話說出口，原本還算和諧的氣氛，瞬間凝固起來。

而正打算吃過飯就給父母展示自己獎牌的沈海生，也沉默了。

沈默言臉色陰沉，冷臉看向沈穆，問道：“你這種不負責任的父親，有什么資格質問我？”

“我當然有資格質問你！當初如果老爺子也像培養你一樣去關心我一點，我何至于成現在這個樣子？”沈穆吼道。

“這么說，你成現在這副樣子，都是爺爺的錯？”

沈譽溘逝，一直到現在都是沈默言心底無法提及的傷。

更何況，爺爺在他心里，始終都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又豈能讓沈穆出口侮辱！

沈默言幽暗的雙眸像是卷起黑色風暴，言語間，已然帶著刺骨冷意。

沈穆心虛的不敢直視他的眼神，遲疑了一下。

心里卻越想越覺得自己說的沒有錯，當初，沈譽要是能多培養培養他，他又怎么會流落他鄉，混成現在這個模樣！

他積攢了滿腹的怨氣，說道：“你打十幾歲就被老爺子帶在身邊親自教導，我呢！他可曾管過我？”

沈默言怒極反笑：“這么說，還是沈家虧欠你？”

“當然是沈家虧欠我！”沈穆大言不慚。

“啪！”

沈默言的筷子在他手里折斷，他冷聲喊道：“李叔！你來幫沈穆回憶回憶，他從小到大到底做過多少混賬事！看看我沈家到底欠不欠他！”

餐桌上的氣氛一度化作冰點。

小小拉了拉墨清塵的手，眼睛里含著眼淚，說道：“媽媽，我怕——”

沈海生本來已經養的十分健康的膚色，此刻也顯出一絲蒼白。

童年陰影下養成的懦弱性格并非三年五載就能完全改變的。

饒是如此，他還是鼓足了勇氣，勉強開口說道：“爸，大哥對我很好。”

“你知道什么叫好！”沈穆打斷他，斥道，“你現在已經十五歲了，他十五歲的時候，早就開始打理公司的事情了！”

墨清塵看向阮玉，見她面無表情就知道不能把這件事情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三年前她可是見識過這個女人骨子里跟沈穆一樣是個混賬！

海生如今經過運動員的訓練，性格已經改變了不少。

至少現在不再有從前那副畏畏縮縮的膽小模樣，站在人前就像一顆挺拔的小白楊，這樣的變化偏偏沈穆夫婦也看不到！

抑或，他們看到了，卻覺得養在沈家本應該是這樣。

或者，這些變化，不足以達成他們的野心……

李叔已經進來，看著沈穆臉上依舊囂張的表情，“二叔，看在海生的面子上，我且叫你這聲二叔。你真的打算把你從前做過的事，讓李叔在孩子面前給你抖落出來嗎？”

要么就是沈穆臉皮太厚，要么他是真的覺得他說出口的那個理由夠充分，即便聽了墨清塵問的話，還是梗著脖子一口咬定：

“我是做錯過！但都是因為沒有人管，才會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怕什么！”

“那就你如你所愿！”沈默言臉色陰沉的像要滴出水來，“李叔，一件一件的說，不用再給他留臉！”

墨清塵心疼的看了一眼手足無措的沈海生，她把小小從兒童椅上抱出來，想讓海生帶著她先出去，被沈默言攔下：

“讓他在這兒聽著！全都聽清楚了，記在心里！我沈家不需要是非不分的人！”

沈海生默默坐下，抿著嘴，神色間有些緊張。

墨清塵也不好再攔，只把小小給張嫂，讓她抱出去。

“李叔，說。”沈默言面沉似水。

“30年前，沈穆12歲，為了不上課，花錢請人毆打老師和同學，其中班主任腿被打折，被開除在家，然后用圓規刺傷了家庭老師的眼睛。老爺支付醫藥費及賠償金，共計98萬元。”

“29年前，沈穆13歲，老爺帶在身邊親自管教，他為了溜出去玩，放火燒了老爺的書房，趁亂溜走。那次失火，書房里損失重要文件無數，項目損失不下500萬。老爺不曾放棄他，依舊呆在身邊親自管理四年，期間沈穆處處跟老爺作對。”

沈穆白了臉，惱怒成羞，指著李叔說道：“你別說了！”

李叔看了他一眼，不為所動，繼續說道：

“25年前，沈穆17歲，趁著老爺出差，與齊家、郭家、秦家的少爺飆車，發生連環車禍，另外三家少爺當場身亡，沈穆雙腿粉碎性骨折。另外，因這起車禍被撞成重傷的路人成為植物人，直至十年前去世，都是盛譽買單承擔高額的治療費用及賠償。”

“我讓你不要說了！”沈穆沖上來想跟李叔動手，被李叔反手扣住，繼續說道：

“23年前，沈穆19歲，在夜總會吸毒后凌辱猥褻舞女，被判處一年監禁。22年前，沈穆20歲，在地下賭莊豪賭，一夜輸掉三個億，老爺忍心看他被打死，不得不緊急籌集現金去贖人，因這一次，盛譽項目資金鏈險些斷流，盛譽險些破產，老爺幾乎一夜白頭。”

“在這之后沈穆向老爺哭訴自己會洗心革面，應沈穆要求，老爺給他五千萬的資金讓他成立科技公司，結果他挪用公司資金繼續去賭，最后公司破產清算。老爺心灰意冷，把沈穆驅逐出境。”

“后面我來說！三年前，沈穆欠賭被團伙綁架妻兒，沈穆借著籌款名義回國。回來之后只字不提妻兒被綁架，一心想要取得盛譽股份，綁架懷孕在身的清塵誘我前去，點燃滿地庫油罐準備置我們于死地。”沈默言一字一句的問道，“沈穆，你有何顏面說是沈家欠你、爺爺欠你！”

到此，沈海生已經滿臉羞愧，別過頭不愿再看沈穆一眼。

“海生，”沈默言叫他，“不管怎樣，他都是你的父親，如果你想跟他們一起走，該給你的我也會給你。”

聞言，沈海生問問一僵，沉默了半晌，略顯稚嫩的小臉上露出堅毅的目光：“大哥，我想跟他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