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世家的答謝宴還算圓滿。

這場答謝宴之后，不只是傾城世家的影響力上升了，而且海市所有的人都知道：三年前丟下沈默言和剛出生的女兒消失的墨清塵——回來了。

季銘風一下班就去了墨清塵家。

墨清塵給他開了門，也不招待，獨自鉆進自己的畫室，繼續研究蘇漫漫的需求。

季銘風看著端坐在桌前一臉認真的墨清塵，笑著說道：

“你自己又出錢又出力攬的活，還挺上心。”

“那是當然。”墨清塵頭也不抬的說道：“我總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還要靠這個養家糊口呢。”

“你現在一向不怎么熱心，怎么突然管起這件事情了？”季銘風問道。

一場昏迷，幾乎磨掉了墨清塵身上所有的柔軟。

她如今的性子，說是冷傲也不為過，很多時候她都是事不關己，冷眼旁觀，對于不感興趣的人和事，耐性更是沒有。

否則，在游樂園里，小小那般撒嬌賣萌的求抱抱，她都能拒絕。

后來離開之后，看著小小哭的撕心裂肺的樣子，季銘風都于心不忍，她亦能不為所動。

所以，對于昨天晚上她的舉動，季銘風頗感意外。

墨清塵挑挑眉，說道：“可能是看她順眼。”

“沒有別的原因？我昨天聽你說她媽媽從前幫你說過話，還有她爺爺你也認識？”季銘風說道。

墨清塵蹙眉想了想：“她媽媽的事情，是我編的。不過我對她爺爺的感覺很奇怪，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是聽到于爺爺這個名字就覺得很親切。”

“也許是真的見過？你仔細想想。”季銘風低頭說道。

他今天讓助理查過這件事情，三年前沈譽住在養老院的那段時間，這個于爺爺經常跟他下棋。如果他們認識，大抵是這段時間。

墨清塵大如果能想起這件事情也是好的。

“也許是特別小的時候，跟外公一起見的？不太記得了。”

說完，墨清塵又低頭開始看今天跟蘇漫漫的溝通記錄。

季銘風輕輕的嘆了口氣。

關于是不是讓墨清塵記起失去的這段記憶，他很矛盾。

一方面，他希望墨清塵心里能夠像現在這般，可以對沈默言沒有好感；另一方面，他又十分清楚，小小對于墨清塵有多么重要。

正是因為重要，所以當時小小的死訊才會給她造成毀滅性的打擊，甚至身體的保護機制會讓她忘記。

如果在小小長大以后她才想起來，這件事情勢必要成為她一輩子的遺憾。

其實，季銘風嘗試過很多次想要說服她，她忘了一些事情。

可是一提到類似的問題，墨清塵的情緒都極不穩定，甚至很激烈。

所以，現在他也不敢再輕易嘗試這件事。

“你父親知道你回來的消息，想要約我們吃個飯。”季銘風說道。

“吃飯約我就好了，約你干嘛？”墨清塵不留情面的說道。

“呃……”季銘風語塞，他摸摸鼻子，說道，“也許是通過我傳話，不好意思不帶我？”

墨清塵略微思索了一下，說：“約明天晚上吧，看你可憐的份上，帶著你。”

“好。”季銘風眉眼含笑的看著她。

不管她變成什么樣子，都是他喜歡的樣子。

“蘇家用不用我去敲打敲打？”季銘風擺弄著她桌子上的小擺件，漫不經心的問道。

“不用，這件事情已經傳遍了，他們要是真的對我動手，豈不是坐實心忘恩負義的名聲。”

墨清塵勾了勾唇角，說道：“他們不但不敢對我做什么，恐怕還得公開教訓教訓蘇怡然。”

季銘風看到她面容冷靜，就連眼角都含著幾分冷意。如今墨清塵的身上漸漸有了一股殺伐之氣，他也分不清這是好還是壞。

……

第二天下午，墨清塵收拾妥當，帶著自己從國外帶回來的保健品，去了約好的餐廳。

這兩年，在季銘風的安排下，墨清塵已經跟吳偉雄見過幾面。

不過，都是在國外，是吳偉雄去看她。

看著他兩鬢的頭發越來越白，從前膀肥腰圓的樣子漸漸消瘦，甚至出現了一絲老態的佝僂的時候，墨清塵心里對他的怨慢慢就淡了。

即便做不到像是其他父女的親近，見了面也能說上幾句話。

她和季銘風在門口遇到，一起走去包間。

“你爸爸看到你給他帶了禮物，肯定會很開心。”季銘風接過她手上的保健品，說道。

墨清塵不置可否。

沒過多久，吳偉雄就推門進來，身邊還跟著一個小人兒。

那小人兒一看到墨清塵，就松了吳偉雄的手，撲過來抱住墨清塵的腿喊道：“媽媽，我又找到你了！”

“我不是你媽媽。”墨清塵蹙眉說道，抬頭問吳偉雄：“你怎么把她帶來了？”

吳偉雄露出稍顯局促的笑容，說道：“今天她爸爸有事兒，就把她送去我那兒了。”

“外公給我買了好多玩具，還有好吃的巧克力。”小人兒抬頭看著墨清塵說到。

墨清塵抿了嘴唇，這個沈默言還真是不折手段，竟然把孩子送去了吳偉雄家。

“她爸胡鬧，你怎么也跟著胡鬧？”她生氣的看著吳偉雄，說道，“我都沒有生過孩子，哪兒來這么大女兒？”

“你就是我媽媽！你就是！”小小不開心的爭辯道。

墨清塵一臉嚴肅的把她抱著自己腿的手拿開，說道：“小孩兒，我不是你媽媽！”

小小“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你就是，你還給我起名字叫小小。你跟照片上長得一模一樣，你就是！”

吳偉雄看到小小哭，心疼的把她抱起來，說道：“乖乖不哭啊，外公疼乖乖。”

墨清塵心底的煩躁難以抑制，她看得出來吳偉雄肯定不是第一次照看這個小人兒了。

難道他會憑白認別人的孩子當外孫女？或者，這個孩子是吳兮月跟沈默言的？

她越想越覺得腦袋里像針扎了一樣疼。

看到墨清塵的情緒有點不對勁兒，季銘風趕緊開口：“清塵，她只不過是個想要媽媽孩子而已。叔叔也是心疼她沒有媽媽，你這次就原諒叔叔吧。”

“那以后不要再私自做這種決定！”墨清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住了那股煩躁感。

吳偉雄也把小小哄的漸漸止住了哭聲。

小小一副委屈的小模樣倚在吳偉雄的懷里，時不時用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偷偷瞄一眼墨清塵。

墨清塵看著她。

她的五官跟沈默言長得很像，但是每一處都比沈默言精致。不抱著自己叫媽媽的時候，看起來又乖又漂亮。

“你不能做我的媽媽嗎？”小小試探性的小聲嘟囔道。

墨清塵斬釘截鐵的說道：“不能。”

小小癟了癟嘴，大概是想哭，但是又憋住了，聲音軟軟的問道：“那我叫你阿姨媽媽可以嗎？”

“可以叫阿姨。”墨清塵說道。

“阿姨，你是不喜歡我嗎？”小小失落的眨著她的大眼睛，問道。

墨清塵一愣，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問。

這是她第二次見這個孩子，看到她心里的感覺，跟看別的小孩是不一樣的。但是這種不同，讓她不受控制的心情煩躁。

墨清塵沒有辦法解釋這種情緒，大概是因為這兩年，沈默言總是在大家面前說這是她的孩子，讓她產生了心理排斥。

亦或者是，她還接受不了沈默言有了別人的孩子。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