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言想起醫生交代她不能再受到刺激的話，說道：“沒事，你餓不餓？”

墨清塵搖搖頭：“不太想吃。”

“那你再睡一會兒，我有點事情需要去處理。”沈默言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墨清塵下意識往后避了避，應道：“好。”

沈默言心里掛念沈譽，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轉身離開了病房。

墨清塵起身趴在小小的保溫箱旁邊，看著她怔怔出神。

“你快快長大啊。”

這個孩子是她最絕望時候的希望，為了她，墨清塵不惜一切。

……

送沈譽來醫院的急診車終于到了。

沈默言看到沈譽被抬下來，醫生一直不停的在給他做心肺復蘇。一路到搶救室，醫生注射腎上腺素，電擊除顫……

明明應該是最焦急的等待，他的大腦卻一片空白。

他最為敬重的爺爺，此時躺在病床上，無論醫生做什么他老人家都沒有半分反應。

沈默言也木然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無悲無喜，仿佛靈魂已經飄離了身體之外。

在尋常的孩子心里，爸爸是超級英雄。對于沈默言來說，沈譽才是。

無論他如今已經多么強大，沈譽在他心中，都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即便已經八十歲，他也精神矍鑠，從來不曾有暮氣沉沉的樣子。

而現在……

“沈總，已經查到沈寧的位置了，他買了一張去非洲的機票，還有一個小時起飛。”

高歌的電話打過來。

沈默言低了低頭，用手抹了臉，‘嗯’了一聲。

半晌未見他的回應，高歌試探問道；“要阻止他嗎？”

“滴——”

病床旁邊的心電監測儀發出尖銳的聲音，仿佛要透過沈默言的耳膜刺穿他的心臟。

他猛然抬頭，看到儀器上的曲線已經消失，一條直線貫穿了整個屏幕。

“沈總？”高歌遲遲不見他的回應，在電話里又喊道。

沈默言盯著病床上的爺爺，像被人扼住了喉嚨，發不出半點聲音。

醫生終于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走到沈默言身邊：“沈先生，我們盡力了……”

“沈總，我去把他綁回來！”

很顯然，高歌在電話里聽到了這一句。

“讓他走！”

他的聲音壓抑，悲傷，憤懣，甚至夾雜著仇恨……

所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在目光落在沈譽的臉上之后，統統銷聲匿跡，只剩下慢慢蔓延的悲傷……

沈譽躺在病床上，面容溫和慈祥，仿佛睡的正沉。

沈默言了解他，他絕不愿意看到自己對沈寧出手。

他給李叔打電話，讓他開始準備沈譽的后事。

交代完一切之后，他問道：“爺爺不是會被別人氣到病發的人，沈寧究竟跟他說了什么？”

李叔聲音沉痛：“他跟老爺說，他就是大太太不愿意說出來的野男人，默煜少爺的父親。”

“什么？！”

這句話猶如一道驚雷，炸在沈默言的耳邊，手機都掉在了地上。

他想過爺爺不肯承認沈默煜的身份，也不過是惱怒媽媽氣病了奶奶，讓奶奶重病難醫！

在他的心里，媽媽只是不通世故，清高傲慢。

卻不曾想，她竟然會背叛他的父親，更與跟她相差十歲之多的小叔會有如此不堪的往事！

沈默言心中關于沈家的一切認識，在此刻全部坍塌。

“小少爺，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為了老爺，為了沈家，這個秘密請您忘掉。”李叔說道。

沈默言沒有回答，他默默的掛掉了電話，漫無目的的往前走去。

墨清塵看到他面容憔悴的出現在病房門口，心中一緊，站起身來問道：“發生什么事了？”

“默言，發生什么事了？”墨清塵捧著他的臉，想要迫使他看向自己，卻發現他的眼睛里沒有半分神采。

墨清塵從未見過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

看他還沒有開口的意思，墨清塵拿出手機，準備問高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沈默言終于開口了：

“爺爺……去世了。”

墨清塵的手抖了一下，手機滑落在地。

她的眼淚猝不及防的掉了下來。

“怎么可能？他今天的精神還那么好！”墨清塵慌亂的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你一定是聽錯了，我這就給他打電話，他是不是生氣過生日我沒有打招呼就跑了，我跟他道歉……”

沈默言搖搖頭，反復說道：“沒用的，沒用的……”

“為什么會這樣？”墨清塵的眼淚像關不住的水龍頭，她站在沈默言的面前，“爺爺身體那么好，我不相信。”

她從地上拾起手，快速撥通沈譽的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

“少奶奶。”李叔漠然的聲音從電話里傳過來。

墨清塵的語速很快：“李叔，讓爺爺接電話。”

“少奶奶……”李叔的聲音，有了一層悲傷的聲音：“老爺他……已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