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
一處山水俱佳,景色宜人的天頤療養院。
沈默言牽著墨清塵的手,延著大小均勻的鵝卵石鋪成的小徑,繞過一個規模頗大的人工湖。
遠遠看到湖邊有一涼亭,兩個老者正在對弈。
“爺爺,我們來看你了。”
看清亭中身影,墨清塵遠遠便喊道。
亭中正是沈譽和一個與他年紀相當的老頭在對弈。
聽到墨清塵的聲音,兩人一起抬頭朝著他們望過來。
沈譽笑瞇瞇的跟他們兩個擺擺手,低頭把剛剛落下的棋子拿起來換了一個位置。
對面的老者嚷嚷道:“你這糟老頭兒,趁著我分神竟然悔棋!”
沈譽則把棋子往桌上隨手一撒,站起身說道:“不來了不來了,孫子來看我了,哪個還有空閑陪你這個糟老頭子下棋。”
沈默言和墨清塵見狀,相視一笑。
肯定是他贏不了人家,故意耍賴。
“都說棋品如人品,你這臭棋簍子,人品也好不到哪里去!”
陪他對弈的老頭忿忿說道。
“我的人品好著呢,不用你操心,倒是你老于頭兒,脾氣這么倔,以后孩子都不愿意搭理你!”沈譽被數落,也不著惱,樂呵呵的回答道。
“要你管!以后下棋別找我!”
被叫做老于頭兒的老者,氣呼呼的哼了一聲,看了沈默言和墨清塵一眼,算是打了招呼,背著手朝廣場走去。
“于爺爺,等一下。”墨清塵叫住他,從沈默言手里拿過一個小袋子,“這是特地給您帶的大紅袍,您嘗嘗。”
于老頭兒毫不客氣的接過去,瞥了沈譽一眼,說道:“看在茶葉的份上,我們明天再戰!”
說完,提著茶葉哼著小曲,走遠了。
“我的小清塵,快來坐在這兒讓我瞧瞧。”沈譽拍著自己旁邊的位置,笑呵呵的說道。
沈默言扶著墨清塵走過去,說道:“爺爺,一直住在這兒,讓您受苦了。”
“苦什么苦,天天有人跟我聊天解悶,比在家里被那幾個不成器的兔崽子煩強多了!”
沈譽毫不在意的說,看到沈默言一直站在墨清塵的身后,一副洞查一切的神情,問道:
“原諒這個小兔崽子了?”
聞言,沈默言皺眉說道:“爺爺。”
“看在我即將出世的小重孫的份上,老頭子今天就不跟你計較了。”
沈譽故意板著臉,眉眼里卻露出藏不住的喜氣。
沈默言聲音低沉的“嗯”了一聲,眼里也染了一絲笑意。
當初沈譽被沈嚴哥三個搞的煩不勝煩,偏偏都是他親生兒子,輕不得重不得。
年輕的時候為了事業對他們的疏于管教,沈譽一直心有愧疚。
可他又不能真的閉著眼睛把股份一分,讓這三個不成器的家伙毀了沈家的基業。
最后,索性眼不見心不煩,裝病躲去了ICU,就連沈默言和墨清塵都騙了。
直到他們從國外回來,去了ICU病房,才發現沈譽原來并沒有所謂的“氣病了”這回事兒。
否則,就算是他親爹親叔叔,氣病了老爺子,以沈默言的性子,也不能讓他們好過。
這也是當初,他沒有追究那不靠譜叔伯三人責任的原因。
當爺爺的為老不尊,當孫子的只能配合沈譽演這出戲。
但是一直呆在ICU病房,沒病也給憋病了。
沈默言這才瞞過沈嚴兄弟三個,把他轉移到了這所天頤療養院。
他們只當老爺子還在ICU,靠著一堆儀器續命,卻不知道老頭兒早就金蟬脫殼,跑出來頤養天年了。
否則,沈穆也不敢膽大包天的想要除掉沈默言和墨清塵。
他所依仗不過是老爺子時日無多,到時候繼承人沒了,盛譽自然能分得他的那一份。
沈穆蒼老而睿智的眼神,停在自己最中意的孫子分外蒼白的臉上許久,沉聲說道:“坐下說,身子怎么樣?”
“還好。”沈默言不露聲色的說道。
沈譽一臉痛惜:“好什么好!差點被他害的葬身火海,你還想護著他?虧你還救了他老婆孩子!”
墨清塵驚訝的扭頭看向沈默言,沒想到他果然派人去救那個沒見過面的二嬸和堂弟了?
“都是沈家人,您從小教我的。”沈默言平靜的說道。
沈譽痛心疾首,滿是自責的說道:“怪我,一直覺得虧欠了他,狠不下心。沒想到,反而差點害了你。”
沈默言沉默不語。
“驅逐出境,讓他自生自滅吧。”沈譽一臉頹然,“那對母子……你自己看著辦。”
“其實股份的事……”
沈默言話還沒說完,就被沈譽打斷:
“這件事情沒得商量!我怎么教你的?慈不掌兵,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嗯。”沈默言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跟沈譽爭執。
“我知道你是個重感情的好孩子,可是他六親不認,心已經壞掉了,你不能因為一時心軟就……”沈譽神色突然變得嚴肅,目光深遠,
“你肩上扛著的不只是沈家,更是盛譽旗下數萬個小家組成的大家!”
沈默言臉上早已沒有了剛剛的猶豫,目光也變得堅毅起來。
他目光炯炯,回望沈譽:“是,我知道該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