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這幾天我有假,不然才不收留你。”車晉夫端著兩只大碗從廚房走出來,兩碗都是泡面,只不過有一碗里放滿了肉塊和蝦子魚丸,另一碗則只是兩人份的面。
接過面碗,子桑看著滿滿當當香噴噴的食物卻覺得惡心,但饑餓還是讓她吃了幾口:“謝謝,再給我幾天時間,我會離開的。”
車晉夫大口吃面,眼睛瞟了一下子桑的小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解決啊,尤其你現在還這樣。住在我這里我倒是無所謂,可你總不能一直吃這些。你家里人呢,沒找你嗎?”
子桑揉了揉自己的鼻翼兩側:“我不能被他們發現。”
車晉夫咬著筷子給自己開了一聽啤酒:“恩你到底有什么難處啊。懷孕不是好事情嗎,有什么事大大方方說出來不就好了?”
“車晉夫,如果你妻子懷孕了,可要生下孩子會有生命危險,你會讓她去流產嗎?”子桑放下碗筷,一本正經地問道。
車晉夫撓了撓自己的臉,思考許久卻反問了一個問題:“這個生命危險,是有多危險呢?”
子桑似乎覺得思考這個有些麻煩,就從碗里夾起一顆丸子放進嘴里嚼。
車晉夫攥著啤酒罐皺皺眉:“如果活下來的可能是多半,那我可以接受,如果只有一半的可能性,不,哪怕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會活下來,我都不會冒險的。”
“你們都不會想一想當事人是怎么想的嗎!”子桑聽到這個答案,盡管有了些準備,但還是失望。
車晉夫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就笨拙地拍了拍子桑的背:“那個抱歉啦,你別這樣。”
子桑偏過頭,盯著腳尖:“你沒什么可要和我道歉的,是我麻煩你了。”
“其實我是有點高興的。”車晉夫憨笑兩聲緩和著氣氛,“以前遇到你,你總是那副渾身刀子的模樣,又總有奇奇怪怪的事件發生在你身上,我就總覺得你大概不是什么好人。不過現在看到你身上也會有脆弱的一面,讓我覺得你更像是個人了。我也就放心多了,你這樣的人也不會殺人吧。”
子桑忍不住冷哼了一聲:“你可不要被女人的表象蒙騙了。就算是劊子手也有流眼淚的時候。”
車晉夫被說到語塞,不爽地將最后一口啤酒咽下,大聲地用筷子扒拉著最后的面:“先告訴你啊,今天下午我要上班,你沒事干就擦個桌子掃個地,別每天白吃白喝還罵房東。”
“我才不白吃你的,只要你別把我暴露出去,我肯定會報答你的。”子桑白了車晉夫一眼,抱著大碗開始喝湯。
車晉夫用余光撇了下子桑**著的腳踝,不著痕跡地咬了下唇。
這三天他本來放假一天,又請假兩天,現在怎么都要去局子里看看了。不過車晉夫也想查一下子桑到底出了什么事。
只是剛剛走進警局,車晉夫就感覺到了一種特別的怪異的氣氛。
不少人都在偷偷看著他,然后又僵硬地移開目光與其他人竊竊私語。有些人則朝他投來一些暗示,而他的上司竟然也在外面,和他指了指他的辦公室:“有人找你。”
車晉夫會意,警戒著推了開門。
里面,只有許久沒見的祁修人,坐在他的位置上,隨意把玩著他辦公桌上的搖頭娃娃。見他來了,才悠悠抬頭:“車警官,遲到了呢。”
和以前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現在的祁修人車晉夫只是與他對視了一眼,就覺得后脊發涼。那輕浮的語調配上隱忍怒意的眸子,竟讓車晉夫覺得自己被震懾住了。
對此,車晉夫有些弱氣地反擊道:“那也輪不到你來說。今天來這里干什么,要報案的話打個電話不就好了?”
“我的確想過要報案,不過想來我都找不到的人你們更找不到。”祁修人似乎心情很差,一上來就開始嘲諷。
車晉夫走到祁修人對面,拍了一下桌子:“你不要太小看我們了!”
祁修人雙手合十輕拍兩下:“好,那我要來報案,我的妻子,子桑鴨蛋失蹤了。”
車晉夫心里一緊,想著果然如此。雖然子桑沒說很多,但是也猜到一些。大概就是子桑懷了別人的孩子被祁家發現了,結果現在事情鬧大了兩邊都打起來了吧。對于自己的腦洞,車晉夫還是很有自信的。
不過這事也怪不大得子桑吧。
“好,我會立案進行調查的。祁先生現在可以說說到底發生了什么和子桑小姐失蹤的情況。”車晉夫拉了個椅子正想坐下來,就聽到祁修人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啊,這對夫妻嘲諷他的冷哼真是一模一樣。
祁修人輕咳一聲拉回走神的車晉夫:“我想讓你查一下三天之內燕南的出國記錄。雖說我也能做到,只是會慢一些。我現在沒有時間了。”
雖說處境記錄都是用拼音,但子桑的名字這么特殊,應該很容易就可以查出來,有車晉夫這個現成的資源不用,他才不要耗時耗力地自己去調查。況且拿到資料還可以對照來看看。
車晉夫吞吞口水,還是將子桑在他家的事情咽了回去。不過幾秒之后他才反應過來并吼:“等等,你有什么權利命令我?”
祁修人雙手扶著椅子,緩緩起身:“就憑我是公民,而且你們在燕南調查絕對沒有我”
車晉夫嚇得站了起來,他剛剛也在奇怪祁修人的輪椅在哪里,但這個情況,他還真沒想到。
“省省你那副傻樣,抓緊時間多做事去。”祁修人繞開礙事的車晉夫,雙手插著口袋幾步走向門口。
車晉夫卻緊走幾步一下合上門:“站住!”
祁修人一臉好煩的表情,后退一步:“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被這樣一問,車晉夫也不知道說什么好,畢竟他只是因為太過驚訝,沒什么正式的理由能將祁修人留下來:“啊,那個算了。”
祁修人不耐地撞開車晉夫打開了門,如果是平常他也許會戲弄一下車晉夫,不過現在他沒這個心情。
車晉夫抓抓頭發,突然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如果說子桑的孩子是祁修人的。那有什么事情兩個人不能坐下來談談呢?
于是凌晨回家后,車晉夫就對子桑提出了這個問題。倒不是他吵醒了子桑,而是他一開門,就看到子桑窩在客廳看電視。
子桑最近有些失眠,但下午的時候會困,所以凌晨是她最清醒的時候。
“事情如果這么簡單能解決就好了。”子桑抱著牛奶嘆氣,“你今天見到他了,你覺得祁修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車晉夫打了個哈欠,趴在枕頭上打盹:“可以說,意外地冷漠吧。以前覺得他沒有那么簡單,可也沒想到他這么令人發寒。”
“不僅如此,他只比你想象的更糟糕。祁修人獨斷專行又多疑心狠。”子桑說著,表情卻帶著那么點懷念,“而且脆弱膽小,固執別扭。我原以為祁修人就是這樣的。”
車晉夫睜開自己打盹瞇縫的眼睛,認真起來:“但是?”
子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只是沒想到,自己無法將他變得更好。”
車晉夫沉默下來,眨眨眼睛驅走困意。
“對了,我今天天亮就會離開了。”子桑突然回頭對著車晉夫一笑,“謝謝你收留我,我會報答你的。”
也許是太困了,車晉夫恍惚覺得自己貌似看到了畫里的人。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女人笑起來也可以讓人心疼。
“我不想要你報答。”車晉夫摸了摸頭發,張張嘴,“我我可以要一個答案嗎。”
子桑停住,看著車晉夫示意他可以問。
車晉夫本想問子桑到底殺沒殺過人,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你要去哪里?”
子桑沒想到車晉夫那么鄭重地竟是要問這么個無關緊要的事情:“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我只是不想你一個人離開,最后出了什么意外而已。”車晉夫站起來,來到子桑面前,“我不會告訴別人的,祁修人也不會說。他托我查處境名單,我會把你的名字劃掉——”
“他今天來找你了?”子桑突然慌張起來,“什么時候!”
車晉夫被嚇了一跳將答案脫口而出:“我剛上班他就來了。”
子桑咬唇輕嘖一聲,沒想到祁修人這么快就開始調查處境記錄了,她還以為有時間的!
如果祁修人要車晉夫來查,一是警方的信息比較準確而且便捷,二則是祁修人為了有個對比。
如果之后他查到的人名和車晉夫有出入,那她來找車晉夫的事情就會被暴露,祁修人搭上這根藤,不摸到瓜是絕對不會松手的。
子桑思索后擺手:“你不能改,我也不會在燕南處境。我會用我的方法告訴你我安全的,你不用擔心。”
說罷,子桑就將自己關進了臥室。
祁修人這個混蛋,既然不相信她,那放過她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