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梵其實是個很好的男人,只是相對于正常人來講,有些特殊而已。
子桑拉起紀梵的手臂,扯著他向前走,招了輛出租車:“你又不是沒有錢,至于倒這么多趟公交過來嗎?”
“雖然公車人多,但是至少我不用和他們交流。”紀梵最后還是搶過了自己的畫,默默坐上出租車。
子桑決定去找祁修人,不光是因為她需要和祁修人講清楚這些事,更是因為她沒法辜負紀梵的心意。盡管他這樣做有一半的原因是不想照顧她這個孕婦,但子桑知道那另一半原因就足夠了。
紀梵以為子桑還在生氣,就拽了拽她的衣角:“你、你可不要在這里流產。”
突然說出這樣的話把前面的司機都嚇了一跳。
子桑拋給他一個白眼:“我沒有那么弱,出了事我肯定比你活得還久。”
紀梵抱著畫,呆呆地點了下頭:“哦。”
不過,祁修人似乎也不在家,誰知道他去哪里了。打電話也不接。
子桑想了想,撥通了祁小芩的號碼。
祁小芩最近忙得很還沒來得及質疑子桑和祁修人之間發生的事情,她一直都在照顧祁老太。
經過那天的事情,祁老太的身體算是徹底垮了。問別的什么都不說,只是要見祁修人。
可祁扶成卻不讓祁小芩去煩祁修人,說是他不會過來的。
其實祁扶成也是怕祁修人那個真正的性子把祁小芩嚇著,這幾天祁修人都不見人影,他也不清楚那小子在干什么。
祁小芩今天剛照顧著老太太睡著,就接到了子桑的電話,她趕緊躲到一樓才敢接:“喂?你找我有事?”
“祁修人現在在哪,我要見他。”子桑站在守衛處,給祁修人留了口信才緩步離開。
祁小芩誒呦一聲:“你以為我知道嗎?大哥在他家門堵了一周才把他揪到公司,現在誰都不知道他在哪。”
“他這么久都沒回家?”子桑一聽就掛斷了電話。祁修人不想被別人找到,他就肯定在祁小芩和祁扶成都去不了的地方。
那也只有祁修人自己的碼頭了,他肯定一直待在船上。
這樣一想,子桑就拿定主意去碼頭找祁修人。這可苦了紀梵,他只是想出來找到祁修人把畫給他看然后馬上就走,沒想到現在還要陪著子桑坐出租車去那個勞什子碼頭。
子桑坐了一個小時的車才來到碼頭,這邊也有其他的船會開出去所以管的不是很嚴,但祁修人的船是絕對沒法靠近的。
“好多人誒,你能不能打進去啊。”紀梵看了看子桑,第一次產生了質疑。
子桑最近顯懷紀梵覺得是有原因的,不光因為小孩子,也是因為子桑瘦的很厲害,冬天穿的衣服厚不明顯,但外人看不出來不代表紀梵在家里看不出來,子桑瘦下去的不光是脂肪,還有肌肉。
如果往壞處想一想的話,子桑的身體里的蛋白量在迅速減少。
所以他現在很懷疑子桑還能不能像以前一樣一腳踢死倆。
子桑只是覺得紀梵像個白癡,那條船上可能有幾十到一百多個祁修人帶出來的好手,說不定布十三現在也在上面,她怎么可能打得進去,不過要逼祁修人出來,倒也不難。
子桑先是讓人去和祁修人通報她要見他,然后坐在碼頭石墩上安分等著。
紀梵則在旁邊扮演毛躁的孩子,對于子桑的舉措顯得很不耐煩。
說到底,他也是男人,他知道這種事會讓人有多生氣。更不要講祁修人的身份地位與常人不同,傳出去掉的是威望,是他在燕南的影響力。
果然,過了十分鐘連個回話都沒有。
這倒是在子桑的意料之中,她也不著急,站到了只有兩個巴掌大的石墩上,面朝大海。
沒錯,她就是要用紀梵的爛法子了,她不信祁修人沒在看著她,也不信他會無動于衷。
如果是真的,那她就一輩子都不要再見這個男人了。
紀梵被嚇了一跳,想去扶子桑卻被女人一眼給瞪了回去。他很怕子桑,他也知道子桑不會做這樣的傻事。
子桑知道祁修人也不信她會跳,事實上她真的不會跳,她賭得就是祁修人對她的那一點擔心。
然而越等下去越失望,祁修人好像根本不關心子桑會不會跳下去。
子桑嘆了嘆氣,想著祁修人真是將她看個通透。事已至此,她還有什么可好說的?
可當子桑準備離開的時候,小腹突然一陣疼痛。這太不尋常了,她的身體根本沒有那么弱。但來不及多想,身子一斜就要跌下去。
幸好,一雙手臂及時抱住了她的腰。
身后的男人順手橫抱起子桑來,迅速地遠離了水邊。他似乎還喘著粗氣,似乎被嚇到了。
當子桑得逞地抬起頭時,看到的卻不是她想看到的那張臉。
“是你啊。”子桑用手臂撐了一下南一方的胸口,似乎在示意他將自己放下來,“你怎么在這里?”
南一方恨恨地捏了一下子桑的手臂,自己卻沒松手:“你還問我?你怎么會在這種地方!”
“就當我過來吹個風吧。”子桑感嘆了句,跳下南一方的懷抱。然后強忍著不適感繼續向前走。
南一方自然看得出子桑現在是什么狀況,哪敢讓她自己走,不由分說硬是將她橫抱起來。紀梵在后面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趕緊跟上去。
然而祁修人,其實就在船艙口,身體還僵在要沖出去的姿勢上。他很早就看到南一方,然后停了一下。
他也知道,那男人看見了他。
“我從沒見你這么窩囊過。”宮旸書站在祁修人身后,穿著白大褂雙手背后。
祁修人轉過身,揉了揉眉心:“與你何干。”
宮旸書從背后將自己的研究數據拿到祁修人面前:“子桑小姐再這樣下去一定會流產的,這個孩子保不住。”
祁修人有些不耐煩地打掉那一沓紙:“我把你找來,要的是解決方法,不是讓你把結果和我復述一遍。”
“如果不是你親自來和我說,我都不敢相信你拿到集中營實驗數據所做的不是研究開發而是確認那些藥物會不會對一個女人造成影響。”宮旸書彎下腰,一邊撿著地上的紙,一邊慢悠悠還帶著點嘲諷地說道。
祁修人走到一半,停住了腳步有些失望地呼了口氣:“真的沒辦法嗎。”
宮旸書整理好報告,卷了下放在手里:“那些藥物對女性造成的傷害是不可磨滅的,按理說子桑小姐根本不可能懷孕,她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不盡早進行流產手術的話,說不定哪天就一尸兩命了。我才疏學淺,救不了那個孩子。”
祁修人聽到宮旸書這樣說,心就立刻涼了半截。宮旸書之前雖然只是在醫院做復健師,但他二十歲的時候做過兩年軍醫,也當過藥研室的科學家,后來想要自己搞研究,才找了份比較輕松的工作。
所以他如果都這樣說,那事情可能就真的沒有轉機了。
宮旸書看到祁修人這個樣子,有些無奈地嘆氣:“董事長,容我說一句,你們其實不適合的。”
祁修人瞪著眼睛回頭,厲聲質問:“你懂什么?”
宮旸書坦然地攤了攤手:“沒有婚姻和愛情是不用建立在信任上的,你們用謊言**,偶爾是可以,卻不能當做常態。如果兩個人都無法做到完全相信對方,那你們也只能停留在情人的層次。”
祁修人似是有些惱怒,擺了擺手:“你這是謬論,每對夫妻都不一樣,你怎么能以偏概全。”
宮旸書用手指了下子桑和南一方離開的遠處:“如果你相信子桑小姐,你就不會讓她離開,因為你相信她不會背叛你。如果她相信你,她站在海邊的時候就一定會跳下去,因為她相信你不會不管她。但凡你們雙方有一個人能夠相信對方,事情也不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說完,宮旸書將自己的報告折了一下塞進祁修人的手里:“如果你還想挽留她的話,就勸她去流產吧。不然再過幾個月,你可就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了。”
祁修人拿著那薄薄幾張紙,卻像捏著千斤石。子桑和他說了,想要一個孩子。如果她本不可能懷孕卻懷孕了,是不是就說明,奇跡已經發生了呢?
他不想勸子桑去做什么,不管子桑肚子里懷著誰的孩子,選擇的權力都在她自己手里。
所以這幾天,毫無進展。
其實宮旸書還少說了一句,祁修人還很懦弱。他實在是太懦弱了,以至于不敢去相信子桑。恨一個人總比愛一個人要容易。可他現在既不想愛,又不舍得恨。
潛意識里,祁修人知道子桑是不會背叛他的。所以他這幾天躲起來,固然是怕子桑察覺自己在查那些研究的事情,也是怕他心里的那個萬一。
尤其是這幾天南一方在子桑身邊頻頻出現,那個萬一的可能性越來越大,讓祁修人覺得無所適從。
但現在可怎么辦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