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時間很快就到了,祁扶成也早就看膩了海景,時刻準備著回家。
公司那里,一定有著一大攤子事等著他。
臨走之前,宮旸書為祁扶成又重新包扎了一次。還囑咐了他一些注意事項,雖然子桑那一下沒怎么用力,但抽出來的時候太猛,被穿透的地方愈合比較慢。
祁修人還很是貼心地為祁扶成做了一件新衣服,畢竟舊衣服都破了還有血,宮旸書在縫合傷口之后直接就給扔了。
但是當下了船,祁修人才想起有一個重要的問題他沒有考慮。
祁扶成知道他有危險有情可原,那祁老太是處于什么原因讓祁扶成來找他的呢。真的只是擔心祁修人行動不便?
哈,他才不信。
這一個星期如果祁老太和以前一樣,那祁亞伯可就獨攬大權了。很容易就可以想象到他都會做些什么。更重要的是,他這次的目的是為了揪住祁亞伯的把柄。
可如果公司里只有祁亞伯一個人,何談抓把柄,公司不被挖空就算好事。
“你還是和我回一趟家吧。”祁扶成思索了一陣,還是對祁修人這樣說道。
祁修人這時早已經準備好了從“山里”帶來的特產,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服一邊點頭:“我也正有此意。”
子桑在后面拖著輪椅跟過來,聽他們說要去祁家大宅,立刻皺起眉來:“你們有事,直接去公司不就得了?一去家里,我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輕祁扶成看子桑那個不耐煩的樣子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搖了搖頭:“放心吧,木槿枝這些日子滿足的很,不會再為難你的。”
子桑聽著頭上頂了一堆問號,半天也沒反應過來是什么意思。
祁修人坐進輪椅里,悠閑地被子桑推著前進,暗暗笑道:“你之前為了滿足木槿枝,不還給祁扶成下藥了嗎。怎么現在倒不明白了?”
子桑踹了下輪椅,氣鼓鼓地抱臂離開不去理會這兩個男人。
遠處隱隱傳來祁修人抱怨的聲音。
出外游玩,帶一點特產回家是很合理的。用這個理由將祁亞伯引過來,似乎比在公司說話更委婉一些。
但不想,他們還沒回到大宅,老管家就先給他們打來了電話,說是祁老太要他們先回家一趟。
難道是想孫子了?
子桑在心里這樣猜想,卻看祁修人和祁扶成都在沉思著什么,表情很是嚴肅。
“怎么了?”子桑窩在祁扶成專車里的真皮沙發里蹭了蹭,稍稍有些隨意地問。
祁扶成轉動瞳孔,將眼神和祁修人的相對,輕輕嘆氣:“如果沒什么事的話,老太太絕不會主動聯系我們的。更何況,現在正是她午休的時候。”
祁修人卻無端笑了起來:“哼,我猜祁亞伯,也被叫過去了。”
子桑轉轉眼珠,然后只從兩個男人的表情中讀到了陰謀詭計的味道。
“說起來”祁扶成用手背碰了下身邊的祁修人,“你就打算這樣一直瞞著老太太嗎?”
“我若是現在說,奶奶一定能猜到我對祁家打了什么主意。瞞了這么久,一定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她會開心,可就更會提防我了。”祁修人很是大方地直接將緣由說了個清楚。
這么坦白反倒讓祁扶成有些不大好意思:“你就不怕我提防你?以前我可是半點公司的事情都沒讓你碰,你真就有這么大自信?”
祁修人毫不在意地勾了勾唇:“大哥,你還不夠讓我戒備的資格。”
祁扶成聽了這話倒也不生氣,而是露出一種古怪的表情:“你就不怕我去和奶奶打小報告?”
祁修人眨了下眼,沉吟半晌突然說出一句讓子桑連胃里都要長出雞皮疙瘩的話來:“大哥,不要啦。”
撒得一手好嬌。
子桑聽著這音調差點把自己手里的手機扔出去。
“老婆就在旁邊,你也不嫌丟人。”祁扶成用手托住下巴,視線一移看起窗外的風景來。
祁修人也托起下巴,倚靠在沙發的扶手上,卻是注視起對面的子桑來。
子桑總覺得祁修人眼神在和她說著:“敢說出去我可是會滅口的。”
誒呀誒呀,解開心結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子桑也裝作看風景的樣子,不去搭理祁修人。
很快,車子就抵達了祁家別墅的門口。老管家站在門口迎接著,還招呼著其他男傭將祁修人安頓好。
客廳里非常寂靜。雖說以前來的時候也不吵鬧,甚至到了掉一件東西的聲音都很突兀的地步。但今天卻靜的過分,不僅壓抑,還讓人喘不過氣。
走進去,子桑才發現客廳里是有人的。
祁老太和祁小芩坐在沙發上,祁亞伯站在對面。
汗如雨下。
很難說這是個好兆頭,但看上去祁亞伯膽戰心驚的應該算是好事情吧?
祁扶成見沒有木槿枝在場,又提了口氣。如果說有木槿枝在,說不定只是家中瑣事,但要是木槿枝不在,那肯定是公司要事了。
“這是怎么了呀?”祁修人裝作不清楚狀況的樣子幽幽開口,指了指傭人們拿著的紙箱子,“我帶了些山里的野味,奶奶要不要看看?”
祁老太一抬手,示意祁修人噤聲。眼睛一動沒動地緊盯著祁亞伯:“東西我先不看,二媳婦你拿去讓廚房燉了吧。正好修人留下來吃頓飯。”
這明擺著就是要支開子桑,木槿枝盡管是祁家的媳婦,卻也是木家的女兒,反過來子桑也一樣。雖說她也想聽聽發生了什么,卻不好硬留著,就和傭人們招了招手:“那你們跟我來吧。”
走到一半,子桑就讓那些傭人搬過去,自己來到了二樓,站在橫廊的一頭貓著腰偷看,順便給祁修人撥通了電話。
祁修人口袋里的手機震了兩下,他偷偷拿出來一看是子桑,按下接聽鍵又放回了口袋。
這樣,子桑就也能聽到他們說的話了。
但祁老太依舊很久也沒再出聲,身邊的祁小芩用眼神求救般看向了祁扶成。有關公司的事情,也只能指望祁扶成了。
祁扶成低頭輕咳了一下,緩緩出聲:“奶奶,今天”
“奶奶對不起祁家啊。”祁老太突然打斷了祁扶成的話,還說了這么一句,“當年德明撒手人寰將祁家交給了我,一晃幾十年,他的后輩,他的心血竟被我管教成了這幅德行!”
“奶奶,您別這樣。”祁小芩在一旁都要哭了出來,今天早上還好好的,中午奶奶接了個電話突然就把祁亞伯叫來在這邊一直站到現在足有兩小時,她也在旁邊坐了兩個小時。在祁扶成和祁修人回來之前半個字都沒說,在客廳伺候的傭人們連個大氣都不敢出。
祁扶成蹲身來到祁老太身前,語氣親和地問:“奶奶,到底出什么事了,您總要和我們講啊。”
祁老太抬手指著祁亞伯冷哼:“你,你去問他!”
祁亞伯下意識地攥了攥拳頭,依舊緊咬著牙:“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哪里。”
“你還和我裝傻!”祁老太差點就要拍著桌子氣暈過去,“這幾天我本是相信你,讓你打理公司,你卻去做那種事!都是一家人,你竟從公司里偷錢!”
祁修人心中一凜,冷汗倒流。
他突然,親身感覺到了祁老太的可怕。她支走祁扶成的原因果然不是那么簡單,她是給祁亞伯下了個套!
故意讓祁亞伯掌管,就是為了要看看他會不會做手腳。甚至祁修人覺得祁老太故意讓祁扶成離開,也是預見到了他會發生危險而要祁扶成來保護。
只是她沒想到祁亞伯會大膽地偷走這么一大筆錢然后雇傭了這么厲害的打手來殺他。
可惜,祁老太現在給祁亞伯的定的罪過還是“偷錢”而不是“謀殺”。
如果他所料不錯,十五年前祁亞伯害他的時候祁老太也應該知道,但她那時沒說,現在竟也沒說。
究竟是為什么,這個祁亞伯就這么重要嗎!比他的性命還重要嗎!
祁修人暗暗攥緊了拳頭,強忍著自己上前質問的沖動。
祁扶成不著痕跡地側身擋住了祁修人,以提醒他要冷靜。可事實上他自己也不大做得到。
對祁老太,他一直是很敬畏的。但現在已不止是敬畏,還有懼怕,還有失望。
子桑即便不聽電話,也聽得到祁老太的聲音。她有些不能想象祁修人的感受,來到祁家的第一天,她就問過祁老太為什么不讓祁修人在外面住。既然關心他,又為什么讓他成為外人所說的棄子呢?
祁老太答不出來,現在想想,或許是太過內疚了吧。
祁亞伯緩緩松開了自己的拳頭,唇角不著痕跡地翹了一下:“董事長,我——”
“你不用辯解,我老了,可這雙眼還能看得到東西。”祁老太一邊說一邊對著祁修人招手示意他過來。
祁扶成退了一步將祁修人推到祁老太面前,然后垂手立于旁邊。
祁老太握起祁修人的手,輕嘆了聲:“審查部一直沒人管理,要不就麻煩修人做經理吧。只是你可別累壞了身子,若是太累就和奶奶說。”
祁修人點了點頭,笑著應下:“好,只要奶奶不生氣,怎么都行的。”
然后,祁老太給了祁亞伯一個不痛不癢的懲罰,便將這雷聲大雨點小的事情給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