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既是如此, 一會等宴會結束,便讓太醫令給你瞧瞧,”謝絮低沉的聲音帶著關懷, 望著女子的眸底亦是有些溫柔之意, “站著做什么, 快坐下吧。”
一轉頭, 對身邊之人說道,
“止喜, 將東西呈上來。”
止喜立刻領命。
須臾,便將一樣東西呈到了容鳳笙的面前。
是一個方方正正的錦盒, 輕輕打開, 便見正中央躺著一枚白色的藥丸,隱隱有股幽謐的冷香傳來。
一旁的云妃見著此物,好奇道,
“這是何物?”
謝絮笑意不變,止喜清清嗓子,道:
“此物乃是西域進貢的‘素珍丸’,據傳有美容養顏的功效, 只消一枚, 便可使肌膚瑩潤,雙眸明亮。”
謝絮輕聲道, “此物對身體裨益極大, 你且收著, 就當是前幾日讓公主受驚, 朕的賠罪之禮了。”
素珍丸?
在場不少女眷都露出驚詫之色。
莫不是享有養顏盛譽的素珍丸?!
皇帝說的輕飄飄,其實此物重金難得、價值連城!
相傳大興開國皇帝,為他的愛妃尋求可以永葆青春的仙丹, 傾盡舉國之力,都沒有找到,后來,還是重金聘得一位道人,耗費心血煉制出了一味叫做凝香的藥丸,可以使女子容色,保存在最艷麗的時候,這才了卻了皇帝的一樁心事。
這素珍丸,就是根據當時遺留下來的方子所煉制的,但因年歲久遠,只有凝香一成的功效。
卻同樣是價值不菲。
看來,溫儀公主復寵的消息是真的了,她當真得到了陛下的寵愛。
這下,不僅是女眷,場上好些大臣的臉色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之前因為那個預言,他們嚷嚷得極兇,說是要燒死這位公主。可偏偏她沒死。不僅沒死,還有可能一躍成為后宮之主,若她得勢,難保不會先拿他們開刀。
是以有些定力差的,都開始有些坐立難安。
云妃摟著懷里的公主,臉色亦是不大好看,這素珍丸,確實稀世罕見,她原本也向陛下暗示了許多回,只是陛下遲遲不肯賜下,沒想到轉眼就賜給了容鳳笙。
她看了一眼那藍裙女子。
這生育了,與沒有生育過的女子,到底是大有不同,往常的溫儀公主,還有幾分青澀,可如今,正正是到了花期最盛的年紀,難怪惹得……
她心里說不出什么感受,但為了不冷場子,遂賠著笑,說上一句打趣的話來,“放眼天下美人,都少有能與公主平分秋色的,再用上這素珍丸,怕是要艷冠京華,非凡俗之人可以比擬了。”
她有意討好謝絮,話一說完,果然見謝絮臉上出現了一抹笑意。
她懷里的小公主卻是糯糯出聲,
“母妃母妃,她也是公主嗎,那芝芝是不是該叫她一聲皇姐呀,”云妃的女兒小名芝芝,聲音脆嫩嫩的,眨巴著大眼睛,滴溜溜地盯著容鳳笙看。
一把捂住了芝芝的嘴,云妃有些惶恐地望向了謝絮,結結巴巴道。
“陛下,公、公主年紀小不懂事……”
容鳳笙亦是啼笑皆非。
她不知道謝絮尷不尷尬,反正她感到了一絲微妙,在侯府的時候,云妃自從懷了孩子,便極少到錦園來拜見她了,估計是怕她這個嫡母搶了她的命根子,也就是芝芝過去。
小孩忘性大,又因為很少見到這位年輕的嫡母,如今,竟是全然不記得她了,這不,還想叫她一聲皇姐呢……容鳳笙倒是十分樂意的,但估計謝絮就不一定了。
果不其然,皇帝的臉色有些陰沉。
一側目,對上容鳳笙那雙盈盈笑目,登時沉了臉色,這意思是在說他老了么?
云妃趕緊拿起糕點,塞進女兒手中,“芝芝不要亂說話。”
一道淡淡的笑聲倏地響起,正是坐在下首的太子殿下,他看向謝芝芝,語氣帶著幾分誘哄之意,
“芝芝,皇兄這里有你最愛吃的芙蓉酥,想不想吃?”拈起一枚糕點,在手上輕輕地晃了晃。
薄薄的嘴角勾著,看上去心情極佳。
芝芝拍手笑道:“芝芝要吃!”
胖胖的身子扭動著,便從母妃的膝蓋上跳了下去,邁著小短腿,跑到了謝玉京的身邊。
“芝芝!”
云妃驚呼。
少年的臉色還帶著病態的蒼白,眉眼低垂,修長漂亮的指尖在碟子中一陣挑挑揀揀,拈起一塊芙蓉酥,有些散漫地,喂進了巴巴等候著的妹妹嘴里。
而后貼心地,用手帕給她揩去唇角的糕漬。
他瞇眼笑著的模樣平易近人,慈悲玉潤,如同一尊小玉菩薩,奪去了在場不知多少女眷的目光。
芝芝呆呆看著面前少年。
皇兄長得真好看……她可喜歡這位皇兄了!
可是以往,皇兄都冷冰冰不怎么搭理她的,今天,今天竟然給她吃好吃的!還親自喂她了呢!
芝芝握了握拳,心里美滋滋的,手里,忽然又被人塞了一塊芙蓉酥,她抬頭,少年望著自己的目光十分溫潤柔和,隱隱含著贊許,芝芝登時笑得更甜了。
“謝謝皇兄!”
聽見母妃焦急地喚她,芝芝連忙扭頭,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雖然童言無忌,謝絮也感到了十分的不虞。
感覺到身旁人的低氣壓,容鳳笙卻是沒什么表情,低頭看著那枚素珍丸。
她清醒地知道,如今在謝絮心里,她就是一塊肥肉、一件價值昂貴的物品,正因為有了旁人的覬覦與爭搶,才愈發顯出了珍稀,也能愈發,挑起男人熊熊的征服欲。
這世上,還有華服珠寶不能收買的人心嗎?
他是皇帝,這樣哄女人的手段與他而言,不過是稀疏平常。
說什么不一樣?其實所有的女人在他看來,都是一樣的,不過是身邊廉價的點綴罷了。
容鳳笙眼底諷刺一閃而過,卻斂著眉,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多謝陛下賞賜,溫儀很是喜歡。”
她正要讓迢迢將禮物收了起來,
謝絮卻忽道,“莫急,你再看看,”
止喜領命,手一抬,將墊著藥丸的紅綢取下,露出了下面的東西。
珠光寶氣,瑩潤生輝,竟是一串珍珠項鏈,一顆一顆南海珍珠雪白透亮,飽滿圓潤,且個頭幾乎一模一樣大。
光是做出這么一條項鏈,就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力。
饒是容鳳笙見慣了寶物,看到它亦是有些怔愣。
謝絮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龍涎香淡淡環繞,“朕看見它的時候,便覺得此物極是襯你膚色,且戴上試試看。”
注視著女子姣好的側臉,謝絮眸光脈脈,近乎有些怔愣地盯著。
這無異于在眾人面前宣布,他對這位前朝公主愛重有加了。
皇帝的命令不容拒絕,容鳳笙頓了頓,便任由迢迢取起這串項鏈,為她仔細地戴在脖頸上。
她自己看不出效果,可在旁人眼里,女子修肩長頸,色澤雪白的珍珠映襯著雪嫩的膚色,愈發顯得鎖骨明晰,五官精致,人面桃花,婉麗如舜華,濯濯如春柳。
一時竟分不清是這串珍珠項鏈美,還是人更美。
謝玉京的視線,在她肩頸肌膚上劃過,眸色驟然暗了下來,抬起酒杯放在唇邊,慢慢呡著。
垂落的長睫斂去眸中情緒。
容鳳笙毫無所覺,默默望著云妃懷里的謝芝芝,抿唇笑道,“許久沒見到芝芝,真是出落得愈發水靈了。將來必定是個大美人。”
芝芝年紀雖小,卻也懂得好賴話,得了容鳳笙的夸贊,害羞得直往母妃懷里鉆,不忘悄悄地跟娘親咬耳朵,
“她好漂亮呀母妃,”
小孩糯糯的聲音摻著對于玩伴濃濃的渴望,
“母妃,她真的不可以給芝芝當姐姐嗎,她是公主,芝芝也是公主呢!”
“這……不一樣的,”云妃揉著小公主的額發,有些無奈地苦笑著,隱晦地看了一眼謝絮,哪里能給她當姐姐,今后,怕是要叫一聲母后的了。
容鳳笙看著母女咬耳朵的這一幕,雙手交握在膝上,心里有些暖融融的。
要是自己有個女兒,似乎也不錯……她怔了一下,低頭有些認真地思索,若是女兒,不知道會像自己多一點,還是會更像……更像他呢。
雖然未必已經懷上,但她光是想到,將來可能,會有一個小小的孩子,窩在懷里甜甜地喚她母妃。
心里,剎那間變得無比柔軟,像是要化成一灘水了。
只是到底,只是奢望了吧……
女子低著頭,不知在思索什么,發絲垂落臉側,臉色愈發溫柔嫻靜。忽地輕輕蹙眉,像是不勝惆悵,看得顧澤芳心口一揪起,回過神來的時候臉色一變。
可他還是忍不住難以自制地,再向那人偷偷看去一眼,見她眉心舒展,忽地,從唇角抿出一點笑意,慢慢地擴散開來,像是春風吹過了湖面。
顧澤芳一僵,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
他知道這位公主今夜出現在這里,還當眾獲得皇帝這般貴重的賞賜,便代表著將來,極有可能入得后宮。
便是皇后之位也未可知。
而他為人臣子,是萬萬不能有任何旁的心思,哪怕只是一絲半點,也該早早地掐滅在搖籃之中。
怡文,清聲,終究只能成為一個秘密,
永遠地埋藏在心里了。
他悵然一嘆,忽地有人一拍他肩,
舉著酒杯湊近,笑瞇瞇道,
“顧大人,天大的喜事落在你們顧家頭上,怎的滿面愁容?我們啊一致覺得,令妹入主東宮指日可待,這里便提前恭祝顧大人一聲——不不不,應該是恭賀未來的國舅爺!”
說著,與同伴對視一眼,哈哈笑了起來。
這些人別的沒有,見風使舵的本事倒是一流。
顧澤芳不動聲色,與他們淡淡寒暄起來。
太子的選妃宴,其實與尋常家宴,并沒什么兩樣。不過,是由云妃與皇帝幫著東宮甄選,按理說,皇帝都是不大管這事的,但謝絮非要插手,也無人敢置喙。
容鳳笙環顧一周,一些品階較小的美人,不能與他們坐在一處,而靜妃逝去,妙妃又被杖斃,如今看來,云妃竟是一家獨大。
不禁搖搖頭,如今的后宮,倒是顯得,比在南陽侯府的時候都要冷清一些,人才凋敝,不復當初那環肥燕瘦、桃李爭妍的盛景,竟是讓她感到了一絲凄涼。
待選女子們的席位,與他們離得有些遠,背后都立了一塊屏風,有太監記載著她們的言行舉止呈報上去,由后妃幫著甄選。
謝絮將這項權利放給了云妃與容鳳笙。
在下首坐著的,除了太子,還有一些待選女子的家眷。選上后,當場加官進爵的也是有的。
是以,大臣都有些忐忑地等著結果。
經過兩輪的甄選,毫無懸念地選出了前三甲。
分別是禮部尚書之妹顧仙韻,陸御史之女陸氏,國公府千金龐氏。
依次冊為太子正妃、太子側妃、太子良娣。
接下來便是君臣同樂,舞姬翩翩起舞,但是在暗處,仍舊會有專人對世家千金的表現,進行考評,最后才下達最終冊封太子妃的旨意。
等待結果的過程中,謝絮忽然出聲道,
“前幾日朕聽聞,東宮收了一位初禮宮人。人在何處?朕倒是想見見。”
容鳳笙心頭咯噔一聲。
腦海中響起謝清鶯說,她頂替身份的,是個姓陳的美人,亦是謝清鶯手下之人。
已經提前打點好了,絕對不用擔心露餡。
可此事到底是……性命相關,容鳳笙緊張的不得了,手指也暗暗地攥在了一處。
不多時,那姓陳的美人,便被帶到了席間,一屈膝,靜靜地跪在下方。
瞧著是個美人坯子,一身素裙也掩蓋不住那眉眼間的清麗,容鳳笙暗暗打量著,心下感嘆。
謝絮瞇眼,眸底劃過一抹怒氣,此女神態之間,竟是與容鳳笙有三分相似。
強自按下那怒火,他隨口道,
“既是太子的初禮宮人,便封個孺人吧。”
正把玩著玉佩的太子忽地抬眼,緩緩勾起嘴角,頗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
他徐徐站起身來,低聲咳嗽了幾聲,像是虛弱至極。
腳步有些不穩地,走到場中央,拱袖作揖道,
“還未謝過父皇賜美之恩。”
他嗓音清潤,“那夜兒臣不勝酒力,只怕是唐突了美人,心中總是有些愧意難除,不過兒臣,對這位初禮宮人倒是極滿意的。私以為孺人的位份太低,不如,也封一個良娣吧。”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便是顧仙韻,也往那陳美人處看了一眼。
不過是中人之姿,竟也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眼,她不禁暗暗皺眉,總覺得哪里怪異。
謝絮臉色冰冷。
許久才道,“準了。”
那陳氏竟是喜極而泣,
對著太子與皇帝連連叩頭,
“多謝太子殿下,多謝陛下!”
容鳳笙垂眸,謝玉京話里的深意她如何不知,思緒仿佛回到了那混亂的一夜,四肢都涌上了熟悉的燥意,深呼吸了一口氣,方才緩緩地平靜下來。
謝絮特意看來一眼,見女子面上并無異色,他的眉頭,便也輕輕舒展了些。
云妃笑道,“也好,”
“多個可心人在身邊伺候著,早日開枝散葉。”
謝絮道,“至于大婚,便與太子生辰一同舉行吧,”
他神色平靜,與尋常天家君父無異,半點看不出之前那暴怒的影子。
下月。
容鳳笙面色一定。
“生辰宴,便全權交由溫儀長公主來負責,云妃從旁協助。”他又添上一句。
一手操辦儲君生辰宴,云妃從旁協助?!這是后宮之主才有的權利!
這皇帝放給前朝公主的權利,未免太大了些,不少臣子勃然色變,只是顧忌著皇帝才沒有出聲。
便是顧澤芳亦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了然,種種復雜的情緒交織,
緩緩飲進喉中的酒,也有些苦澀的味道。
容鳳笙猜不出謝絮的心思,總覺得哪里說不上來的詭異。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他不該這樣平靜才是。
那些事,根本不可能當成是沒發生過!
他對謝玉京下了那么重的手,甚至還說了那樣的話,倆人早已是水火不容。
可如今瞧著,父子倆卻一個比一個平靜。
明明,謝星瀾都已然入京了……
謝星瀾,
對,謝星瀾呢?
容鳳笙這才發覺,那一直灼灼望著她的那道視線,早就消失了個干凈。
謝星瀾去了何處?!
這時,封妃的旨意已經擬好。
謝玉京與顧仙韻并肩而立,金童玉女倒是天生一對,緩緩沖著主座跪下。
“多謝父皇。”
眾臣紛紛起身恭賀。
“恭喜陛下,恭喜太子殿下覓得良緣,愿天佑大成,福澤綿延,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吧。”謝絮沉聲。
容鳳笙低頭,不意間與顧仙韻抬頭看來的眼神撞上,她驀地一怔。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不招顧家人喜歡,但顧仙韻這個神情,未免也太……
像是恨不得從她身上扯下一塊肉似的。
顧仙韻的嘴唇動了動,跨出一步,似乎想要說什么。
“陛下,臣女……”
忽地有人先她一步,朗聲喚道,“陛下,”
竟是那混世魔王,梁王世子謝星瀾,不知道從哪里回來了,昂首闊步,白嫩的臉頰上沾著一些泥,眼睛里卻亮晶晶的,帶著頑劣未除的邪氣與童真。
“這位就是堂嫂嗎?長得嗯,”
謝星瀾摸著下巴,似乎想要點評兩句,又忽地住了口,眼珠直直地望著上方。
“陛下,小堂兄就要娶妻了,以后都沒人同小臣打馬球了,小臣一個人孤零零的,實在是凄慘得很。”
謝絮無奈,“行了,你想說什么直說就是!”
“小臣也想娶世子妃。”
當娶妻是兒戲嗎?隨便就可以娶的?
謝絮哈哈大笑,“你這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
光從這語氣,就可以看出,謝絮對待謝玉京和謝星瀾的不同了。
他在遺奴面前可沒有這樣笑過。
謝絮一直視他的存在為恥辱,那夜她所聽見的全部,想必都是這么多年謝絮的心聲。
他對遺奴的厭惡,早就到了極點,如今按兵不動,只是朝局不容他動罷了。
謝玉京一旦被廢,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謝絮微微傾身,笑道,“也罷,既然你父王未在,朕便替你父王做個主。說罷,看上了哪個宮的宮女,朕這就賜給你。”
對這位侄子他倒是慷慨得很。
謝星瀾笑嘻嘻地抬眼,沖謝絮的右邊看來。
容鳳笙心里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就聽那少年朗聲說道,“小臣自從六年前見過溫儀公主一面之后,便念念不忘,茶飯不思,還請陛下體諒則個,成全了小臣,將公主賜給小臣為妻,也算了卻小臣一樁夙愿了!”
容鳳笙登時呆愣在了當場。
她不記得自己,有招惹這個謝世子啊。
他為什么要害她?
而幾乎是同時,謝絮、謝玉京、顧澤芳的臉色紛紛一變。
作者有話要說: 顧澤芳:哎?我為什么要臉色一變
作者:這不三缺一嘛
謝星瀾就是個小屁孩哈哈哈,他不是真想娶女主,就是心里不爽想膈應他小堂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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