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容鳳笙被他壓在墻壁上。
他掐著她的下巴, 俯身親吻下來,而她被迫仰頭承受著。
少年的下頜線修長白皙,折角處的弧度優美, 他眉目之中,分明帶著濃濃的書卷氣。
動作卻半點也不斯文,侵略意味十足。
被他困在書架與墻壁的死角,身體逐漸發軟, 幾乎化成了一灘水,須得他伸手撈住,才能勉強站穩。
呼吸之間, 全是他衣袍間透出的寒梅香氣。
光線昏黑, 唯有他額心那朱砂痣, 深深映入眼底,閃爍絕倫, 像是一尊小玉菩薩。
眉眼因染上欲色, 而誘惑十足,容鳳笙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 此處可是在寺廟之中,他就敢這樣, 當真是無法無天。
心底難免生出了罪惡感。
“我今日說想親你, 可不是玩笑話,”
偏偏,他低低的氣音送入耳朵,帶著玩味,
“兒臣一向,可是言出必行的。”
他很喜歡用這樣的自稱,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習慣使然, 激得容鳳笙心底羞恥之意更甚,耳垂紅得能滴出血來。
親親親……
也不是這樣親啊,早晚要親禿嚕皮的,要破相的!
剛想抗議幾句,他的嘴唇便再度壓了下來,像是食髓知味,耐心地在她唇齒之間雕琢。
容鳳笙只覺他扣在腰間的那只手,似乎能夠點火一般,燎動得骨骼經脈,都噼里啪啦燒了起來。
忽地,衣袂揮動的聲響,打破了空氣的寂靜。
容鳳笙一顆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
噠、噠、噠。
是木屐與地板敲擊的聲響。
來人,似乎正朝著他們藏身之處走來。
她四肢愈發僵硬,心跳劇烈,汗水幾乎將后背浸濕,只能自欺欺人般,微微閉上眼去。
只要……
他再往這邊走一步,便會看見這幅荒唐場景。
千鈞一發之際……
那人步子卻是一頓,忽然轉身,走向了另一邊。
容鳳笙低垂視線,隔著書架,一雙木屐就停在不遠處。
容鳳笙嚇得動也不敢動,見那人半俯下身子,寬大的袖子垂落在地面,袍袖寬大若鴻鵠,邊緣繡著一些隱約滑過暗光的精美紋樣。
看起來十分雅致。
他窸窸窣窣,似乎是在翻找著什么。
他擎著一盞油燈,豆大的光芒照出男子側影,藍衣身影修長,卻是今日有過一面之緣的,顧澤芳顧大人。
容鳳笙心頭一跳。
顧澤芳背對著他們,從帶著微微霉味的箱籠中,撿拾起一本古籍。
正要起身,目光卻是一頓。
地面之上,有一條白絹,質地細膩,還帶著隱約的香氣。
藏經閣素來只有僧人進出,何人會將這種東西遺留在此?
他拾起,下意識想要回眸,卻倏地有人出聲低喚。
“澤芳,可找到了。”
那道聲音是——謝絮!
顧澤芳低低應了一聲,須臾,腳步聲遠去。
容鳳笙怕的不行,謝玉京卻好像很是愜意,低低在她耳邊道,
“父皇來了,看來我們暫時走不了了呢。”
他的指尖纏繞著她細細的衣帶,像是隨時都會解開,見容鳳笙一臉緊張的樣,謝玉京勾唇一笑,撩開她汗濕的發,俯身咬住她的上唇。
她的手指,被他更加地撐開了一些,指節寸寸相貼,抵死糾纏。
謝絮似乎正在與顧澤芳交談,并未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容鳳笙松了口氣,便聽他壓低聲音,在耳邊說話,“父皇有那么多的女人,你不覺得自己吃虧么?”
“既然他可以另找新歡,肆意暢快,為何你不可以?”
肆意暢快……
他指的是什么肆意,什么暢快……
容鳳笙微微一顫,后腰被冰涼的指節撫過。
她面上的緋紅,瞬間蔓延到了耳垂,仿佛開得極糜麗的石榴花。
他眉頭一挑,鼻尖抵住了她的。亦是有汗水,順著清俊的眉骨緩慢流淌而下,掛在下巴,欲落不落。
他的發絲垂下,與她的交纏在一起,滑入衣領,修長的脖頸處,凸起隱約堅硬的喉結。
她腦海中,又響起方才看到的那句話。
與長生血的寄主交合,方可解毒……
那兩個大字,揮之不去。
枉她讀了那么多年的佛經,還教導遺奴要清心寡欲。
到頭來,自己卻被迷惑。
真真是,命里合該有此一劫……
她心跳如擂鼓,熟悉的灼燒感再度襲上,他敏銳地發覺,“是盡歡又發作了嗎?”
她還沒說話,便見謝玉京手指輕挑,掀開了衣領。
他的肩膀處有一道細細的血口,正往外微微滲出血跡,想來是之前的傷口崩裂了。
容鳳笙猶豫了一下,便將嘴唇伏了上去。
他抬手,隱忍地捂住了嘴,手背青筋凸起。
容鳳笙還擔心自己會弄疼他,不過吮吸一會便離開了,卻忽地被他扣緊了后腦,迎向自己。
“很舒服。”
他伏在她耳邊,低低地喘了一口氣。
容鳳笙的臉騰的一下燒起來了。
那邊,“這玲瓏棋局,便是迄今,也無人能解,”
謝絮握著那本棋譜,嘆道,“澤芳的棋藝出神入化,倒是朕這幾年退步不少。”
“不過,朕今日來,可不單單是尋你手談的,”
謝絮含笑道,在對待除了女人的問題上,他倒算是個合格的君王,
“新朝初立,京中百廢待興,朝中需要愛卿這人才,朕也希望,澤芳能夠回宮助朕。只是,連發三道圣旨,愛卿都拒不回京,難道,當真要朕三顧茅廬,才能請動愛卿么?”
他語氣里隱約有著冷意。
顧澤芳的聲音隨后響起,不甚古雅清冷,“并非臣抗旨不遵,只是微臣奉旨修撰國史,食君之祿,自當忠君之事,便先將手頭的事務處理得當,才敢言其他。”
他們顧家世代忠良,深受大興皇室的庇佑,卻被謝氏取而代之。
雖然,顧家已經投誠,顧澤芳似乎也沒有什么道理,舉世皆濁他獨清,只是,人有些時候,就是過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顧澤芳的祖父乃是大興重臣,雖然仙去多年,可顧澤芳從小由祖父親自帶在身邊教養,是以性情極為清正。
所以,他并未選擇侍奉新君,而是留在佛寺,修撰國史。
“陛下身邊早已有了賢明之臣,可堪大用。”
“荊幸知?”謝絮語氣有些沉肅,“此人可用,卻不能久用。”
有些時候,皇帝并非只用賢臣,也會用一些小人,除掉那些跟自己唱反調的,等到朝局穩定之后,這些奸佞與酷吏,自然就會成為一顆廢棋。
容鳳笙聽到這,心里也有了底,倒也難怪,荊幸知急巴巴地要跟她合作了,這是怕自己地位不穩啊。
謝絮頗有些拐彎抹角,“有些事情,愛卿當放則放,何必苦苦郁結于心?”
看來謝絮的來意,竟是請顧澤芳回朝了,他要做什么,莫非……是開始忌憚謝玉京了?
想著她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卻見他眉眼間亦是幾分陰沉。
“你覺得,儲君如何,”
“太子殿下?”顧澤芳沉吟道,“殿下能力出眾,只是有些手段,到底狠辣殘狠了些,有失仁愛,”頓了頓,又道,“卻也并非什么壞事。”
謝絮旁敲側擊道,“若是顧二小姐嫁進皇室,為太子妃……”
顧澤芳一口回絕,“顧家之女,不會再次嫁進皇室。”
這位顧大人,倒是勇氣可嘉,容鳳笙暗暗感慨,第二次見到有人敢這樣落謝絮的面子,第一次是誰,自然是那位魏太醫。
不得不說,謝絮的脾性,在歷代帝王之中,算是極好的了,對比起她那個一言不合就剝人皮的父皇……
謝絮便道,“朕只給你兩個選擇,顧仙韻嫁入東宮,”
“要么,你回歸朝堂。”
東宮,顧家,丞相成三足鼎立之勢,這方是,帝王制衡之道。
看著顧澤芳晦暗的面色,謝絮幽幽嘆道,“朕也是擔憂,朕的身體撐不下去,這大成基業,朕實在是放心不下。”
顧澤芳道,“陛下正當壯年,何來如此憂思,若是為子嗣之故,微臣認識一位名醫,或許可以為陛下診治。”
謝絮輕咳幾聲道,“那就有勞澤芳了。”
默了片刻,顧澤芳忽然道,“陛下,儲君勢力太大,不是好事。”
謝絮卻冷哼道,“謝瓊?他到底年輕氣盛了些,近日,不知迷戀上了哪家的罪臣之女。到底年歲尚淺,心智不夠成熟。”
“罪臣之女”
扣在腰間的手,忽地有些發緊。
見謝玉京眸色有些冷冽,容鳳笙這才反應過來,他今日在馬車上所說,想來也有消除謝絮戒心之故。
只是……不夠成熟?
覷著他冷峻的臉色,還有那在自己腕骨上緩緩摩挲的指腹,她忽然覺得,謝絮可能是看走眼了。
“有了太子妃之后,性子就會定一些,”謝絮話鋒一轉,卻說,
“倒是說說你。”
“澤芳遲遲不成家,只在此清修,難道當真斷絕紅塵紛擾了不成?”
“山中歲月久,心靜不惹塵。微臣一個人習慣了。”
顧澤芳垂眸,瀲滟的桃花眼落下陰影。
卻無人得知,這樣肅正的男子,袖口處收攏了一席白絹,彌漫著慵懶舒朗的香氣。
隱約,還有一股旃檀香。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終于寫到顧大人了好激動!我宣布他就是男主的頭號情敵感謝在2021-10-05 00:27:31~2021-10-06 01:05: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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