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平二年七月,因李傕、郭汜的火拼,漢獻帝在原李傕部將楊奉、牛輔部曲董承等的護衛下,擺脫了李、郭的控制,逃往弘農,進駐安邑,又輾轉東行,同時他下詔讓各路諸侯勤王。
在要不要逢迎獻帝一事上,曹操手下各謀士產生分歧,多數人不同意迎接獻帝。
“山東未平,韓暹、楊奉新將天子到洛陽,北連張楊,未可卒制。”這一言論得到了大多數人的支持,只有荀彧一言不發地低著頭數著螞蟻。
曹操習慣性地看向了自己最為倚重的謀臣荀彧,清了清嗓子問道:“文若,你舉孝廉后,曾經在皇帝跟前呆過。你覺得呢?”
荀彧收回渙散的目光,轉而盯著曹操的眼睛緩緩說道:“自天子播越,將軍首倡義兵,徒以山東擾亂,未能遠赴關右,然猶分遣將帥,蒙險通使,雖御難于外,乃心無不在王室,是將軍醫天下之素志也。今車駕旋軫?義士有存本之思,百姓感舊而增哀。誠因此時,奉主上以從民望,大順也;秉至公以服雄杰,大略也;扶弘義以致英俊,大德也。天下雖有逆節,必不能為累,明矣。韓暹、楊奉其敢為害!若不時定,四方生心,后雖慮之,無及。”
從小就有著大將軍夢的曹操認可了荀彧的想法,當即下令整軍進攻豫州,為迎接天子打出一條通路。
如果說整個東漢最亂的州是兗州,那么豫州便是僅次于兗州,第二亂的州。
它夾在袁紹、曹操、陶謙、袁術、劉表等各派勢力之間,龍蛇混雜,爭斗不斷,尤其是董卓討伐戰之后,原豫州刺史孔伷病死后,短短數年間,豫州刺史竟然走馬燈似的更換,甚至出現了多位刺史并存的神奇現象。
比如袁術表舉的豫州刺史孫堅、袁紹表舉的豫州刺史周昂、陶謙表舉的豫州刺史劉備還有不知道什么人表舉的豫州刺史郭貢。
這些人隨意設置治所任免官史,大肆征伐互相兼并,再加上數十萬來回流竄的黃巾軍以及嘯聚山林的盜匪,豫州簡直亂成了一鍋粥。
不知是天子的名義確實好使還是曹操的兗州牧名號太響亮,以至于他剛走到武平,袁術手下的陳國相袁嗣便舉城投降。
此時天子正好抵達洛陽,他聞訊后立馬下令讓曹洪帶著一千人馬迎接皇帝劉協。
不料衛將軍董承與袁術部將萇奴屯兵扼守,曹洪被阻于洛陽城外。
另一邊,曹操殺進潁川,又轉戰汝南清剿依附于袁術的各路黃巾軍,在他的帶領下,曹軍一路勢如破竹連戰連捷,斬殺了劉辟、黃邵等黃巾軍首領,收復數萬黃巾軍部眾。
至此,他基本占有了豫州全境,成為了大漢最大的幾個諸侯之一,并且被天子任命為建德將軍,這也是他軍旅生涯中第一個雜號(之前的奮武將軍是袁紹表的,呂布才是正牌的奮武將軍)。
董承因與楊奉、韓暹不合,秘召兗州牧曹操勤王,奉天子以討不臣之事迎來轉機。
剛剛經歷了連續征戰,曹操軍營中的糧草已經告罄,但為了抓住這一稍縱即逝的機會,同年七月他還是領兵踏上了進軍洛陽的征程。
為了不讓全軍餓著肚子,曹操一出發立馬派遣騎兵到處尋找糧食。
作為虎豹騎的王權和程石理所當然地被派遣了出去,只是一路上可謂是觸目驚心。
到處都是殘垣斷壁,附近的百姓早已逃亡殆盡,田野荒廢無收,又到哪里去籌集到糧食呢?
“這可怎么辦呢?”曹洪看著眼下白骨遍野,十室九空的慘景,喃喃自語,“如果再沒有尋到糧食,軍隊便要斷糧了……”
他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干脆收聲不說。
畢竟斷了糧,還讓士兵們餓著肚子急行軍,絕對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三軍嘩變的風險非常高。
‘不說曹操帶著糧食救濟天子劉協嗎?為什么到了我這兒就變成曹操餓著肚子了?’
王權哭喪著臉看向曹洪,問道:“將軍附近有認識的土豪沒?我們去借一點?”
曹洪可以說是路子野朋友多的代表了,曹操被徐榮大敗之后,全靠他的關系才招募了一些士兵,否則起家的資本就沒了,只能給袁紹當打手了。
看著王權和程石兩人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曹洪眉頭皺了皺,搖頭說道:“沒有。”
“那我們再到附近的縣城問問吧!”程石滿臉無奈,建議道。
“好吧!”曹洪只得繼續前行,尋找能夠補給糧食的縣城。
可是三人心里都清楚,在這被戰火波及、百姓逃散的地區,哪里有那么容易尋找到能供給全軍糧食的地方啊!
一行人沿著長滿野草的道路繼續前行,終于遇到了一片不再荒廢的田野。
正在耕種土地的農夫一見王權等人,立馬扔掉手中的錘頭撒丫子就跑,如同見到了魔鬼一般。
幾人對視了一眼,立馬心有靈犀地縱馬追了上去。
人畢竟只有兩條腿,哪里比得過四條退的馬?
一行人立馬圍住了逃跑的農夫,只見三人都是面黃肌瘦、一臉惶恐的模樣,領頭的農夫是個中年漢子,他畏畏縮縮地看向曹洪問道:“不知這位軍爺攔著我等有何事啊?”
“跑什么跑?沒看到是官軍嗎?當我們是土匪不成?”曹洪揚起腦袋,使勁地拍了拍身上的甲胄。
中年漢子旁邊的少年瞪大眼睛看向曹洪,沒好氣地罵道:“官軍?還不如土匪呢?土匪至少會給我們留一點吃的,官軍那是一點都不給留……”
中年漢子被少年的言論嚇得額頭沁出了冷汗,立馬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賠笑地對曹洪說道:“軍爺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孩一般見識,我們把所有的糧食都給你們。”
說罷這中年漢子在身上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了幾塊干巴巴的桑葚干遞給了曹洪。
“爹,把這些給了他們,我們吃什么?”少年伸手就要奪走中年漢子手中的桑葚干,卻被他一把掌給打了回去,“滾,這是你一個小孩子能參與進來的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