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老天被我感化,或許是老天對我的懲罰,我得了腎衰竭。林修風,你知道嗎,當我得知我即將面對死亡時我并沒有任何的恐懼,在醫院走廊里的各種哀號聲中我的內心無比的鎮靜,似一切都沒有發生。
林修風,我不是不想讓自己重新愛上你,你對我的點滴用心我都看在心里。一個能給自己心愛的女人寫200多封郵件的男人,一個只要能在早晨醒來時能握住自己心愛的女人的手便會滿足幸福的男人,我怎么會不動心動容。只是很多事情你無法理解并加以解釋,我真的無法讓自己重新愛上你,或許是因為我一直在逃避過去。原諒我,修風,這個世上有太多我們不能理解的事情,如果我們用我們的一生去尋找答案或許會得到我們想要的結果,但那樣的人生太過沉重。很多時候,如果我們就此打住,坦然接受那些我們不能掌控且無法理解的事情反而會更加明智,人生也會輕松許多。
修風,我的心里有一道傷口,這道傷口使我不得不將我內心的大門緊緊關閉,我需要將自己保護起來,小心翼翼。
修風,我在你的信里能深深地體會到你內心的孤獨和痛楚,所以我求你,求你放過自己,好好地生活,替我和趙玉墨好好地活下去。我會在天上和趙玉墨一起保佑你、祝福你。
別了,修風。
蕭瀟
20xx.9.4.
林修風淚如雨下。
蕭瀟醒來時已經是凌晨三點了。她的頭很痛。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借著從窗外灑進的月光,看到旁邊躺著的已經睡著的林修風。他看起來很疲憊。她看到他的手里握著一張機票。她將機票從他手中輕輕地抽出,茫然地看著它,她似乎記起一些什么,但又不太確定。她用力地回憶,可是她越用力地回憶她的頭就會越痛。對于剛剛發生的一切她沒有任何印象。
她輕輕地下了床,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頭柜旁,翻開那本粉紅色的筆記本。她翻到最后那幾頁,一頁一頁地認真地讀著。她猛然想起她本應該乘坐今天的飛機離開這里,可是她居然給忘了。
她感覺好像有鼻涕從鼻子里流了出來,她用手擦去,卻發現居然是血,她居然流鼻血了。隨后她胃里便一陣翻江倒海。她捂著嘴,迅速跑到衛生間,在馬桶邊上不停地嘔吐。
林修風驚醒。他聽到衛生間里傳來嘔吐聲,連忙跑過去。
他不停地拍打著她的后背,等她停止嘔吐,便接了一杯自來水給她漱口。
他問:“好點了嗎,蕭瀟。”
蕭瀟點頭,轉過臉來看著他,然后微笑。
林修風抱住了她,緊緊地抱住了她,他一邊哭一邊說:“蕭瀟,蕭瀟,你為什么不跟我說實話,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你會…….為什么……”
“修風,修風,不要哭,不要為我難過,至少我還能陪你一段時間。”
“可是如果你昨天不失憶的話你現在已經坐在飛機上了。蕭瀟,你為何又要不告而別,你為什么對我這么殘忍。”
“是嗎?其實在小山村的時候我就已經有些不正常,他們說我有的時候會將一個陌生男人看作是趙玉墨。我感覺這跟我的病好像沒有什么關系,趙玉墨死后我就經常會有些恍惚。在大街上看到長發披肩的女人我就會以為是趙玉墨。”
“蕭瀟,求你,不管你還剩下多少時間,請讓我陪著你,替趙玉墨陪著你,我已然不在意你是否會愛我,我真的不在意,從很久之前就已經不在意。”
“修風,修風,不要難過,我并不怕死,真的,我和趙玉墨一樣,我怕的是死亡的陰影一步一步地侵入到我的領地,我害怕的是生不如死地活著。”
“求你閉嘴,蕭瀟,為什么你總是這么殘忍,為什么你總是將于我而言撕心裂肺的生死輕易地掛在嘴上。求你不要再說了。”
林修風痛哭流涕,他的悲傷他的絕望此刻混合在一起使他心如刀割。
“好,好,修風,我不說了,我不說了,我不會離開你,我答應你,我不會離開你。”
……
林修風硬拉著蕭瀟去醫院檢查。醫生要求蕭瀟必須馬上住院。
蕭瀟對林修風說:“修風,我希望我能在為數不多的時間里體面地活著,與其痛苦地維持生命還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去。修風,我不想看到被各種儀器被各種藥物折磨得憔悴不堪的自己。”
林修風無言。他沒有強求蕭瀟。他只是對醫生說過一陣子再來住院,醫生無奈搖頭,他讓醫生給她開了點藥,然后就走了。
在車上,蕭瀟對林修風說:“修風,你知道我最喜歡什么時候的你嗎?”
林修風只是沉默地開著車,沒有說話。
蕭瀟不在意,她笑著說:“我最喜歡的是最初認識的你,那時的你青澀懦弱,想要的東西很多,但不想要的更多。可是修風,愛比喜歡困難得多。喜歡很容易發生,它會在你生命中的每時每刻出現,可是愛一個人真的是太困難了。當然我說的愛是真正的愛,它是純粹的,不摻雜任何欲望與索求,只是單純地想讓對方陪伴自己一生。修風,其實有些人愛的并不是彼此,他們愛的是自己的幻想,你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不是的, 不是的,蕭瀟,你忘記了我們的過去嗎?你忘了我們生活得曾多么的幸福嗎?你忘了嗎?”
“那我們為什么會離婚呢?”
林修風啞然。
蕭瀟說:“我們彼此之間并不信任。”
蕭瀟的每一句話像針一樣刺痛著林修風的內心。
他們去超市買東西。和以前一樣,蕭瀟推著車在前面挑選,林修風則在后面默默地跟著她。
蕭瀟轉過頭笑著說:“修風,修風,今天我給你做糖醋排骨吧。你記不記得你曾經教我做糖醋排骨,我很笨,學了半天才學會,趙玉墨還在一旁嘲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