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風(fēng)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說那么多的話,當(dāng)然,整個過程中,暖暖的父親一聲不吭,閉著眼睛,好像已經(jīng)睡著了。
林修風(fēng)也沒再繼續(xù)說下去,實話說,雖然有點不敬,但真的和對牛彈琴沒什么兩樣,沒有任何溝通的交流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因而,他真的很佩服暖暖,佩服暖暖能這么耐心地將自己生活中的點點滴滴說給她父親聽,雖然她明白她的父親基本上聽不明白。
他突然感覺肚子有些餓,早餐只吃了一根油條和一碗豆?jié){。
他對暖暖的父親說:“叔叔,蘋果您想吃嗎?”
暖暖的父親沒有說話,只是轉(zhuǎn)過頭看著林修風(fēng)。
林修風(fēng)又問了一遍:“叔叔,蘋果您想吃嗎?”
暖暖的父親依然沒有反應(yīng)。
林修風(fēng)無奈。他拿起一個放在床頭柜上的蘋果去洗手間洗了洗,用水果刀將皮削掉,然后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蘋果快吃完的時候他看到暖暖的父親依然在一動不動地盯著他,便試著問:“叔叔,您想不想吃一個蘋果?夏天的蘋果還是很好吃的,又甜又脆。”
暖暖的父親先是眨了一下眼,然后又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蘋果……吃……”
林修風(fēng)由衷地笑了,他說:“好好,是想吃一整個還是半個?”
暖暖的父親說:“半。”
林修風(fēng)高興地又從床頭柜上拿了一個蘋果,洗了洗,回來后先是用水果刀將皮削去,然后在盤子里將蘋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又問臨床的家屬借了牙簽,將牙簽插進(jìn)被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蘋果中。
林修風(fēng)笑著說:“叔叔,您張嘴,我喂您。”
暖暖的父親聽話地張開嘴。林修風(fēng)小心地將蘋果遞進(jìn)暖暖的父親的嘴里。
“怎么樣,好吃吧。”林修風(fēng)問。
暖暖的父親點頭,然后笑了,這是林修風(fēng)第一次看到他笑。
最后暖暖的父親吃完了一整個蘋果。
林修風(fēng)高興地說:“叔叔,您真厲害,我忘了告訴您,您可是吃了整整一個蘋果呢!能吃東西是好事,只有多吃些東西才能健康地活下去。您看您都那么瘦了,要是再不好好吃東西怎么扛得住,是吧。”
暖暖的父親再次露出和藹的笑容。
林修風(fēng)問:“您現(xiàn)在有沒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頭。”
“頭疼嗎?”
暖暖的父親點頭。
林修風(fēng)問:“要不要我給你叫醫(yī)生?”
暖暖的父親沒有接茬,他說:“暖……黑……怕……”
“什么?”林修風(fēng)沒聽明白。
“怕……黑……暖……”暖暖的父親再次用力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您是說暖暖怕黑嗎?”
暖暖的父親點了一下頭。
林修風(fēng)說:“哦,您放心,我知道了,以后我不會讓暖暖一個人待在黑暗中。”
“姐……姐……拜……托……”
“什么?”
“拜…….托……姐……姐……”
“姐姐?您是說暖暖的姐姐嗎?”
暖暖的父親再次點頭。
林修風(fēng)恍然大悟:“哦,您是說讓我?guī)湍疹櫯慕憬闶前伞D判模绻惺裁蠢щy我一定會幫她的。”
笑容從暖暖的父親那滿是皺紋的臉上一點一點地慢慢綻開。
林修風(fēng)也跟著笑了。
然后,暖暖的父親好像又想起來什么似的,用盡全身的力氣再次從嘴里吃力地吐出幾個字:“拜……托……暖……暖……”
林修風(fēng)問:“什么?”
暖暖的父親突然緊緊地握住了林修風(fēng)的手,似乎是將全身的力氣全都傾注于這只手上。
暖暖的父親再次說:“暖……暖……拜……托……”
林修風(fēng)明白了他的意思,說:“您是想將暖暖拜托給我嗎?”
他眨眼,然后點頭。
林修風(fēng)不好意思拒絕一個生命垂危的老人的要求,只能含糊地答應(yīng):“您放心,暖暖是個好姑娘,我會幫您照顧她的。您放心。您安心養(yǎng)病,暖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
暖暖的父親如釋重負(fù)地輕輕地嘆了口氣,將手松開,轉(zhuǎn)過頭,看了一會天花板,然后閉上了眼睛。他真的累了,或許他已經(jīng)了無牽掛了。
林修風(fēng)看著眼前的這個生命垂危的老人,心里涌出了無限的酸楚。人的生命是多么的脆弱,赤裸裸地來,也終將赤裸裸地去。
十二點的時候,暖暖從外面回來。
她高興地說:“今天天氣真的很不錯,我坐車去了一趟海邊,看了一個小時的海,心情真的好了許多。謝謝你啊,修風(fēng)。”
“謝什么。你父親睡著了。睡前吃了一個蘋果。”
“真的嗎?天啊,林修風(fēng),你太厲害了。我們怎么逼他吃他都不肯吃,就你有辦法。”
“哪有,叔叔只是看我吃得很香所以產(chǎn)生了興趣。”
“不管怎么說,還是很感謝你,林修風(fēng),真的,真的很感謝你。”
“別這么說,我和叔叔其實還是很投緣的。他拜托我照顧你和你姐姐,還告訴我你怕黑。”
“是嘛。看來我父親還是很喜歡你的。呵呵。”
“其實他把我當(dāng)成你的男朋友了。”
“難道不是嗎?”
暖暖嫣然一笑。林修風(fēng)也跟著笑了。
林修風(fēng)和暖暖一直等到護(hù)工回來才走。
臨走的時候,林修風(fēng)對暖暖的父親說:“叔叔,我要走了,改天再來看望您。”
暖暖的父親沒吭聲,看樣子是真的睡著了。
他們在一家小餐館解決了午飯。分別時,暖暖對林修風(fēng)說:“什么時候能再和你見面。”
“隨時。”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和你去看望一下安娜。可以嗎?”
“當(dāng)然。”
“林修風(fēng),我想我愛上你了。”
“別鬧,暖暖,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暖暖踮起腳尖,在林修風(fēng)的臉頰上留下了她的吻。
她抿著嘴笑。笑靨如花。
林修風(fēng)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
在他的心里,這只是一個玩笑。
而他對于暖暖真的沒有任何的想法。
過去沒有,現(xiàn)在沒有,將來也沒有。
……
修風(fēng),
很抱歉這么晚才給你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