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給我的其實是一道深深的傷疤。

青春，韶光，素年，錦事，每一個過程，每一段記憶，每一次歡笑，每一次痛苦，我都無法忘記。

蕭瀟，你在哪里。我很想你。

……

安娜恢復得很好，大多數時候和正常人一樣。她按時吃藥，按時運動，按時去醫院復查。

林修風感到開心。

林修風帶她去買戒指，她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掛著迷人的微笑。她感到幸福，但仍覺得有些模糊。她不知道林修風是否真的不在意她已無法生育這個事實，更不明白林修風為何自始至終都不愿觸碰她的身體。她曾赤身裸體地站在他的面前，她將他的手放到她的胸上，可是他像觸電一般將手拿開，微笑著給她穿上睡衣，將她抱起，輕輕地放到床上，就像什么事情都沒有一樣。可她明明已經看到了他已經有了生理反應，可是他為什么不肯碰她。

“要下雨了。”林修風自言自語。

安娜抬頭看了看天空。方才還晴空萬里如今已烏云密布。

安娜摟住了林修風的腰，將頭埋進了林修風的懷里。

林修風憐愛地撫摸著她的頭發。他呆呆地看著懷里的女人。他至今仍未完全理清他對她的感情，但他確定的是他真的無法愛上她。

林修風說：“我們回家吧。”

安娜低聲說：“抱緊我，林修風。求你。”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只是一切太不現實，我怕你跑掉。”

“傻丫頭，我哪里也不去，我一直都會陪著你。”

安娜抬起頭，定定地看著他：“即使你心中的那個人出現你也不會丟下我嗎？”

林修風的身體下意識地像觸電一般顫抖了一下。

他緩緩開口道：“不會丟下你。即使她出現也無法改變結局，雖然我不愿承認，但其實從一開始我就聞到了結局的氣味。我只是欠她太多，只是想求得她的原諒。”

“可是我并沒有信心。”

“難道讓我再求一次婚不成？”

安娜笑。

雨越下越大，整個城市都淹沒在蒼茫的大雨中。

車窗上面有模糊的水印，一條一條地流瀉下來。

等紅燈時，林修風轉過頭，看到安娜伸出手去撫摸車窗上水滴延伸下來的紋路，她說：“我好像在撫摸自己哭泣的臉。”

此情此景讓林修風再次回到了她與蕭瀟相遇的那個雨夜，他想起了蕭瀟的發香，蕭瀟修長潔白的雙腿，蕭瀟濕濕的嘴唇，蕭瀟柔軟的身體。

暖暖問他：“林修風，你在想什么。”

林修風說：“沒想什么。我在開車。”

他握住了她冰涼的手，眼睛看著前方，說：“不要胡思亂想。回家以后好好睡一覺。從此你不再是孤身一人，因為你有我。”

林修風將車拐上了高架橋。

高架橋上車輛稀少，偶爾會躥出瘋跑而逝的出租車和私家車。黑色的路面，白色的分道線，路燈在寂靜空洞的夜空里璀璨絢麗。

安娜打開車窗，急速的冷風夾雜著雨水沖進了車內。林修風轉頭看了她一眼，并沒有阻止。

她竭盡全力地大聲喊：“少——華——謝——謝——你——少——華——我——愛——你——少——華——安——娜——永——遠——在——一——起——”

暖暖的聲音被迎面而來的疾風撞得如飛花四濺，在空曠的高架橋上隨風飄揚。她感覺心情好了許多。她轉過臉看著林修風，林修風也轉過臉看著她，他們的臉上都有雨水，都有淚水，都有笑容。

那天晚上，林修風做了許多安娜喜歡吃的菜。

他在餐桌的另一端一邊不停地喝酒一邊默默地看著安娜吃飯。

他想起很久之前，他在趙玉墨家教蕭瀟做糖醋排骨。

……

林修風說：“小排500克焯水后煮三十分鐘。用一湯匙料酒，一湯匙生抽，半湯匙老抽，兩湯匙香醋，記住，不是白醋，然后腌漬二十分鐘。這些你記住就好，為了節約時間，我已經提前弄好了。”

蕭瀟說：“哦，知道啦。”

站在一旁的趙玉墨嘲諷道：“林修風，你可別相信她，就她那腦子根本記不住。你還是給她寫下來吧。”

蕭瀟白了趙玉墨一眼。

林修風笑了笑，他早已習慣了夾在他們倆中間聽他們倆插科打諢嬉笑怒罵。

林修風接著說：“來，我們繼續。現在起油鍋，油可以稍微多放一點……哎哎哎，多了，多了，多了。算了，算了。油八分熱的時候將腌制好的排骨放進去。”

蕭瀟問：“八分熱？什么是八分熱？”

林修風說：“等一下，我告訴你……好了，這就是八分熱，明白嗎？”

“哦，明白。繼續繼續。”

“把腌制好的排骨放進去，慢一點……好，然后將排骨煎至棕色……好了，好了，可以了。把排骨盛出來，油別倒掉，留在鍋里。接下來，將鍋中的油稍微加熱一下……加入小半碗清水和一湯匙香醋，煮沸……好，再加入白糖、紅糖，小火煮至變成粘稠狀。哎呀，你的火開得太大了，小一點，小一點，你要記住，煮的時候要不斷地用筷子攪拌，防止糖粘鍋。”

“這樣嗎？”

“對，沒錯，就是這樣。”

“現在換中火，倒入排骨，讓排骨均勻地沾上糖醋汁，同時不斷地攪拌…….好，很好。現在倒入一湯匙老抽和五克食鹽，翻炒……現在再加點雞精…….好啦，大功告成，可以出鍋啦！”

蕭瀟興奮地跳了一下，她先是和林修風擊了一下掌，然后朝站在廚房門口的趙玉墨嚷嚷：“死趙玉墨，叫你瞧不起我，怎么樣，我成功了吧。”

趙玉墨一邊點頭一邊笑著說：“對對對，我們家蕭瀟最厲害了，都是我狗眼看人低，是吧，修風。”

林修風和趙玉墨相視而笑。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每一段記憶就像碎片一樣充溢于他的內心，他無法將其一片一片地拼接，他只能看著破碎的自己。

……

“你怎么了？怎么不動筷子？”

林修風回過神來，說：“哦，沒事。沒有什么胃口，你先吃。我喜歡看著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