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你坐著,你好好坐著就是,哪里還用妮妮動手,今天晚上嘗嘗阿姨的手藝!”云潔把圍裙系了系,帶著笑臉離開,走到廳門口,又走到院子里去了孟有良打了招呼才回到廚房。
蕭錫山在大院的花園里和孟有良聊了一陣,便走了廳里,蕭錫山有意拖著時間聊天,等云潔把菜弄得妥當,免得到時候大家都坐在桌子上了,菜去上不齊。
但這時間上的把握,全靠運氣,因為不能讓對 方感覺到這個故意。
云潔今天真的是超常發揮了,不但菜燒得快,而且味道相當不錯,蕭錫山心里還是很感激當慣了官太太的云潔這次這么給他長臉。
只是不論怎么長臉,有些程序就是注定了的。
果然不出蕭錫山所料,席間孟有良那姿態倒顯隨和,卻道出了一句喻意很深的話,“其實蕭老,就局外人來說,我覺得養不教,父之過,阿曄傷害了妮妮,你這個做父親的,多少有責任其實,阿曄是該 給妮妮敬杯酒道歉的。”
瞧瞧這話說的,分明就是要叫蕭錫山代替兒子云曄向溫佳妮敬酒,長輩向晚輩敬酒?
溫佳妮當時臉色就白了,手指往桌沿上一摳壓,看著孟有良,倒有自己幾分主意,“不用的!這不關蕭伯伯的事!”
孟有良卻并不發話,這分明就是不把溫佳妮的意見當意見,執意要蕭錫山敬這杯酒,云潔坐在一旁,她一個婦道人家,男人家的事本來就不摻言,但是這事情出得這么尷尬,她不可能裝看不到,但是看到了,在孟有良說話之后,她也是沒有資格說什么的。
云潔把目光瞄向苗秀雅,苗秀雅卻并沒有看她,專心拿著勺子舀了一勺湯。
這氣氛尷尬到沒人敢說話,連傭人站得遠遠的都感受到了氣氛的詭異。
蕭錫山這輩子就在這件事上沒有翻到身,估計以后也翻不了身,他這樣一想,倒也坦然了,他翻不了身,得讓女兒女婿們把身翻了。
蕭黎這時候伸手摁在蕭錫山的腿上,不準他起身,她有點受不了,這是她的父親!怎么可以向一個晚輩敬酒!
可是孟有良不開口,這一關似乎根本沒有辦法過得去。
突然聽見“叮”一聲響,是苗秀雅手中的白瓷調羹落進了她的湯碗里,是擱進,有點小扔的動作!帶著點顯而易見的脾氣。
目光就在這一下,齊刷刷的朝著苗秀雅投了過來,蕭家的人是最緊張的,包括蕭黎,因為苗秀雅的臉色并不好看,要知道退婚這件事,傷了溫家的面子,苗秀雅的面子更傷了,人家要生氣無可厚非。
可作為子女來說,讓自己的老父親給一個晚輩敬酒道歉實在太過了,蕭黎站了起來,剛剛開口,一個字的音還沒有發全。只聽見苗秀雅咳了一聲,生生將她要念的字吞了下去。
蕭黎是沒有由來的一下緊張,她是大咧慣的性子,從小就不怕父母,嫁人后和公公婆婆的關系也處得很好,苗秀雅這樣氣場的女人她真是沒有遇到過,不亞于孟有良!
哪怕是咳一聲。
苗秀雅翕著唇,用鼻子深呼吸,像是要穩定好自己的情緒,她又伸手執起湯匙,舀起一勺湯,在自己的碗邊刮了刮了勺底的汁水,然后舉起勺子,往溫佳妮的嘴里喂去。
溫佳妮哪里知道母親要做什么,喂來的東西自然要喝,也沒問,一勺后,苗秀雅又舀了一勺,吹了吹,她慢悠悠的說,“妮妮,小的時候,媽媽就是這么一勺一勺的喂你喝湯的,那些粥燙了,媽媽都要吹一下,在自己的唇顎下粘一下,怕燙著你,讓你口腔潰瘍,每一個孩子長大,都是這樣的,所以你從小就對媽媽說會對媽媽好,媽媽很晴慰。”
溫佳妮不明白苗秀雅要說什么,只是點頭,她很多時候都猜不透母親的心思,苗秀雅把勺子放下,伸手摸了了摸溫佳妮的耳邊的發,幫她理了理,“我們國家尊老愛幼那是傳統美德,尊老不單單是因為媽媽從小到大對你好,你尊敬媽媽一個人就行,包括其他長輩,老師。哪怕你走到路上,看到一個老人跟你討口水喝,你都不能給他臉色,應該去給他買一瓶,對老人不敬,是會被雷劈,你明白 嗎?
媽媽含辛茹苦的把你養大,是想你長大成人,長成一個心理健康,精神面貌積極的人,而不是年紀輕輕出門就去被雷劈死,那我付出這么多年,可算是白養活你了”
蕭黎還站在位置上,“咕”一聲,一口唾沫咽下去臉都白了!但她還是想給苗秀雅遞一個感激的眼神,但人家根本不看她,眼里滿滿的都是自己的愛女。
溫佳妮馬上就意識到了,母親這是隔山打牛,不正面跟孟有良發生沖突,免得孟有良下不了臺階,但是又在警告孟有良別干讓她不高興的事。
孟有良的確是尷尬了一下,他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坐到這里了,苗秀雅居然真不和蕭家計較,以前就說怕影響女兒的名聲,怕鬧得難看,如今在蕭錫山的家里,有何忌憚。
她心胸如此開闊!這么多年了還為了當年的事耿耿于懷!
孟有良被苗秀雅逼得必須要下臺階,這誓下得重,不尊老就要被雷劈,你一個當父親的,就因為一口氣,要自己女兒背上一個不尊老的惡名?還要被詛咒?
任何一個當父親的,罵別人都可以,罵自己孩子是萬萬舍不得。
而且 看到溫佳妮對苗秀雅如此言聽計從,他擔心若是做得太過,反倒讓孩子心生反感!
孟有良忍了一下,把這口氣壓了下來,拿起杯子在蕭錫山的杯子上碰了一下,“算了,妮妮少喝酒,我們兩個喝。”
蕭錫山愈發覺得對不住溫佳妮和苗秀雅,他年歲大了,面子在這種情況下,真的很重要。
沒人料到云曄會回來,本來經歷過孟有良誘逼蕭錫山給溫佳妮敬酒這事情之后,蕭家人就挺緊張的,哪知云曄一回來,更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