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豌豆對于“舅爺”兩個字似乎總不那么感冒,所以不管是辛甜還是任何人,只要把云曄稱作她的舅爺,她都會在說話的時候,再重新代入一次,改成自己心里想要的表達的方式,“爸爸為什么要和舅婆聊點事?”
這兩個人的輩份一下子就不在一個盤子里了。
歐陽霆經常被小豌豆這樣的說話方式弄得哭笑不得,而且無論怎么教,都沒有用,聽之任之的結果就是只要聽見小豌豆說“爸爸”,他也自動就與云曄兩個字劃等號了,其實這不是什么好事情,畢竟他想跟小豌豆建立感情,爸爸這個位置是必然要爭取的。
云曄坐在房間的椅子上抽煙,一支接著一支,他有一段時間沒這樣抽煙了,住在辛甜家里,小豌豆那么可愛,他怎么舍得讓她吸二手煙?辛甜以前抽煙都戒了,他更不可能去破了那個規矩,但現在他坐在椅子上,余光感受到溫佳妮把衣服一件件從行李箱里拿出來掛,他就想抽煙。
溫佳妮把自己的衣服掛好后,看到衣框里云曄的臟衣服扔在那里,一彎腰就要去揀,云曄嚯的起身,煙頭扔在煙灰缸里都沒來得及摁滅就沖過去,一把扯過溫佳妮手中的衣服,“你到底要干什么?!”
語氣頗重!
“我想幫你洗了!睖丶涯葜涝茣鲜莻雖沒潔癖卻愛干凈的男人。
云曄一想到腦子里那一家三口似的畫面,血管里的血泡都翻動,“賓館里沒有洗衣服務嗎?我又不需要保姆!”
溫佳妮終于尷尬的扯動了一下嘴角,“婚,還結嗎?”
有了點咄咄逼人的意思。
云曄微了瞇眼,看到溫佳妮眸瞳中的銳利,他目光倏然轉冷,那語氣是顯而易見的不真誠,“結。”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
溫佳妮點了點頭,“云曄,如果你是真要和我結婚,請你把我放在未婚妻的位置上,我不是任你呼來喝去的,你不想讓我洗你的衣服,你可以用輕緩一點的語氣嗎?我憑什么要受你的氣?我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要讓你對我如此大動肝火?”
云曄吸上一口氣的時候,闔了眼睛,轉身走到床邊,摁了總臺,“幫我叫洗衣服務!
掛了電話后,云曄轉過身來,“既然是未婚妻,那么就回G城去,而不是我到哪里你就要跟到哪里,你也知道你是未婚妻,你只是未婚妻,我們現在還沒有結婚,我需要自己單獨的房間和空間,難道過份?而且就算是夫妻又怎么樣?夫妻就一定要被對方干涉?”
溫佳妮的心涼了大半截,她和云曄還沒有這么勢同水火過,曾經他不會說如此傷人的話,雖然平淡,但好歹也像相濡以沫的老夫妻,如今這樣,他總是透著一股子想要和她背離的勁頭,想不明白的事,先不想,所以她點了點頭,“那我回去!
溫佳妮離開了雅縣,可是婚期依然在靠近。
云曄的婚期越近,辛甜便和歐陽霆走得越近,這種極端的處理方式,讓兩個人在心理上都產生了極大的隔閡。
不過誰都是我行我素,更遑論做一點點讓對方稱心如意的事情。
辛甜回到C城后沒兩天,蕭菲也到了C城,不但如此,還一改往常的冷漠,來之前主動給辛甜打了電話,讓她去接她,并且要在她的家里住。
辛甜以為自己聽錯了,母親說要到她的家里來?
為什么?
這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當初連同桌吃飯,母親都是能隔開跟她坐的時候一定要隔開,現在倒好了,居然一點也不介意的要到她的家里來住,這可是朝夕相對啊,她是無所謂,可是母親真的能忍受她們兩個人天天處在同一屋檐下嗎?
“我還是給你定酒店吧,怕小豌豆太吵,你休息不好!
“沒事,我就住你那里,她不是有保姆管嗎?能吵到哪里去?”蕭菲說話的口氣微顯冷硬,卻也比往常好了許多。
辛甜以為母親提出這樣的要求,興許是想跟她修繕母女關系,年紀大了,興許是后悔曾經那么對待過自己的女兒,所以在有生之年,還是想享一下天倫。
但很多事,總是那么讓人傷心,辛甜并不怕蕭菲知道云曄住在她這里,所以也沒有刻意隱瞞,但蕭菲似乎也沒有興趣知道,當辛甜幫蕭菲把行李都在客房里收拾好了之后,蕭菲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張照片和一張折好的紙,交給辛甜,手指有些抖,“你在C城這么久了,一定對這個城市十分熟悉,關系也應該四通八達了,幫我打聽一下這個人,這里有他的出生年月,籍貫,幫我查查他如今在哪里!
說是幫忙,卻沒有半點請人辦事的口吻。
辛甜這才意識到,母親并非因為想修補母女關系,而是因為想通過她在C城的人脈幫她尋人,尋找一個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中的人,似乎是在哪里見過這樣的眉目,卻任憑自己冥思苦想,也得不到答案。
終于肯過來與她同住一個屋檐下,竟是這樣的原因,她真的不該為有這樣的母親而感到悲哀嗎?為什么同樣是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對小豌豆可以掏心掏肺,而母親卻在做任何事,說任何話的時候,都不怕會傷害到她?
“為什么要找他?”辛甜看著照片,所有的熱情都冷了下來,如此陳舊的一張照片,是有一段怎樣的來歷,才會讓從小就厭惡自己的母親放下身段,跑到她的家里來住,還提出尋人的要求?
蕭菲對于辛甜這樣的冷漠微有愣怔,雖然辛甜也不跟她親近,但從小到大都有一種幾不可察的討好摻雜其中,忽而帶著些質問的口氣,她便皺了一下眉,依然帶著強硬的主觀意識,“你不用問我為什么,你幫我找人就是了!
辛甜輕輕的“呵”了一聲,將老照片再看了一次,順帶將附在照片上附著的過于簡單的所謂資料揚了揚,甚至用目光輕輕睞了那兩個物件一眼,用了輕蔑的余光,她笑了笑,像是遇到開心之事過后的莞爾,“可是,我為什么要幫你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