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枕在他的臂上,他問她,“我很喜歡鐵骨錚錚這個錚字,你看如何?”
那時候蕭沐晴剛剛睡醒,一聽顧斯成說起名字,便也上了心,“你這樣一說,我倒覺得這個字很好,小單現在總是看著你怕兮兮的,我倒希望他哪天鐵骨錚錚的跟你干上一架。”
“有你這樣當媽咪的嗎?”
“當然不能欺負我兒子。”
“沒有我,哪有他!”
思緒回來,鼻端似乎還能聞到女人的發香,他看著蕭沐晴,“阿晴跟我商議了一下。”并未說成,我和阿晴商議了一下。
把主動的那方功勞讓給了蕭沐晴。
顧立看向蕭沐晴,蕭沐晴笑了笑,“爺爺,我們覺得鐵骨錚錚的這個錚字非常好,很喜歡,您認為怎么樣?”
蕭沐晴看著老爺子,謙恭孝順的語氣深得顧立的喜歡,“你們這個字起得好,我沒有意見,那要加輩份么?”
顧先文生怕孫子的名字自己沒有出力,馬上搶道,,“當然要加,顧家不是小門小戶,孩子起名是大事,輩份的事,怎么可亂?可不能忘了規矩!”
“聽爸爸的。”蕭沐晴笑著應道。
“那行,就這么著吧。”
顧立以為想名字要花個好幾天的時間,哪曉得這么一下名字就起好了。原本還以為要讓斯宣給起一個,不過蕭沐晴的意見他是聽的,斯宣起的名字故然會好,但是哪敵得過父母對孩子的愿望和祝福?
顧允錚!
好。就這個名字!
名字起好后,顧立馬上就著手要給顧允錚辦入譜宴,顧斯成說不急,先把婚宴給辦妥了。
顧立當然愿意聽顧斯成來安排。
一屋子人像辦了一件大事,喝著茶說著笑,等太陽落山,開家宴。
中間,顧斯陽叫走了蕭沐晴,蕭沐晴看一眼顧斯成,顧斯成點了頭,蕭沐晴才跟眘顧斯陽出了梧桐苑,走到了護宅河邊。
蕭沐晴先是像個長嫂一樣笑意款款,而后,她只覺得臉上的肌肉忽而僵硬,忽而顫抖。
若說曾經顧斯成推開她的時候,那種日子暗無天日猶如煉獄的話,那么在聽到顧斯陽給她說起過去種種的時候,她感覺自己是想要歷劫成仙的小妖精,受著幾千次的天雷與火刑,寒池與霜鞭。
原以為最苦的人生,就是那時候。
現如今才知道,那時候的她,還未苦到極致,還未痛到極致。
“當初,綁架你,是為了引大哥前去,把你放在蛇窩里,他當時就在另外一間屋子里看錄像。
每天為了讓你少受一些折磨,他每天都衣著光鮮的參加剪彩。
你被拍裸照的時候,他也只能按照我說的,傷害你。因為他怕你的裸照流竄得到處都是,他怕你活不下去。
你放出去了,我挑了他的腳筋,那時候我是恨他的,他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是最好的,連我喜歡的女人,連他做了三年植物人,最后也是他的。
我挑了他的腳筋,抽了我的血注射到他的血液里,我告訴他,那是有艾滋病毒的血液,是血液傳播,并非普通針頭。
從那過后,他連碰也不敢碰你。
當然,他沒有放棄對付我,他找到馮敏的住所,讓她頂了你的裸照,害得我不能再威脅他。因為那時候,你已經死心了。
他報復我,利用葉筱報復我,我挑斷他的腳筋,他挑斷我的腳筋和手筋。我讓他把你逼得離開他,他就把葉筱送出了國。
如今,他說你不肯聽他解釋,讓我來說,只要我把當初的事說給你聽了,他就會告訴我葉筱的下落。我和他的這場戰爭,根本不能被外界知道,也是最后一次,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把一切都推回到起點。”
顧斯陽還說了很多,那些經過,他看著微微垂首的蕭沐晴站在綠蔭下,光斑在她的臉上輕輕的晃,一滴淚也沒有,只是有些冷。
物是人非,他想,葉筱若知道他被顧斯成挑斷手筋腳筋的時候,是否會露出痛快的笑意?
蕭沐晴慢慢的聽著,她沒有表情,最后抬起眼睛,看著顧斯陽,那么平靜,輕聲說,“謝謝你斯陽,告訴我這些。”
終于,她還是知道了,比她想象的殘酷十倍,百倍也不止。
她一味的,每天的給自己灌迷魂湯,告訴自己,其實曾經自己愛過的那個男人就是個人渣,他是人渣,所以狠狠的傷害了她,傷得她不敢相信男人,不敢再談愛情,更不敢觸碰婚姻。
她是恨那個人渣的,恨那個人渣在她懷孕的時候,沒有給她做過一次胎教,沒有哄過她一次開心,更沒有好好的抱過她,安慰她暴躁卻壓抑的脾氣。
她是恨那個人渣的,恨他在生死相許之后還出爾反爾的傷害她,背棄她,踐踏她,天下男人都是一樣的,沒一個好東西,因為他是個人渣。
自從他來跟她說他有苦衷起,她就天天的喝迷魂湯,喝多了,就像吃了鴉-片一樣,每次他要跟她說他有苦衷的時候,她就恨不得殺了他!
殺了他才解恨!
她才不信他!
她不要相信他!
她寧愿相信自己曾經愛上了一個人渣,一個徹頭徹尾的人渣,那個人渣過了幾年枯燥的日子,如今看著兒子,又想起她來了。所以才來找她的。
她不要去回想過去的日子,不僅僅是怕痛苦,她更怕他講出來后,原來自己的受過的苦,遭過的罪都白受了,不但她白受了,還有人比她更痛苦了。
是了,就是這樣的感覺。
她不要知道。
永遠都不要知道。
多少次她都閉著眼睛想,問他吧,問他當初為什么要那么做。
她不敢,她問不出口。
有時候一個人睡的時候,噩夢驚醒,她就狠狠甩自己兩個耳光,“你他媽的去問他啊!有種去問他!你是蕭沐晴!是蕭家小五!你有什么不敢問的!”
她不敢問,哭著抱著自己的肩膀,終于投降了,她給自己投降了,她不敢,她是個懦弱的人,她是個害怕面對現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