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他骨頭酥的事情是他一直翻來翻去睡不著,到了凌晨一點,自己的房門被推開了,本來闔著眼想事,有響動還以為是護工,正要生氣。結果進門來的是蕭沐晴。
當時睜著眼睛不知道該說什么,就覺得眼睛一陣陣的脹,他剛剛才看過時間,凌晨一點了啊。
蕭沐晴衣服還沒換,手里拎著保溫桶,走過來的時候,腳步很輕,看他睜著眼睛,小聲說,“還沒睡啊,餓了嗎?”
“餓。”木訥訥的說了一個字,木訥訥的坐起來,不餓看到她帶東西過來也必須餓!
“小單睡了,我過來看看。媽媽說雞湯好,后來我說你有些胃出血,她又讓我弄了豬肚湯,還蒸了點米飯,本來說拿過來,你明天早上吃也一樣,反正是保溫桶。如果趕巧你醒著,就當宵夜。”
蕭沐晴說話聲音溫柔,顧斯成覺得自己一下子有些犯賤的適應不過來,“正好餓醒了。”
瞧瞧,多會說話。
蕭沐晴笑了笑,把保溫桶擰開,雞湯和豬肚湯都裝了出來,“先開著空調涼一涼,太燙了。”
顧斯成受寵若驚之時,卻根本不敢伸手去抱女人,因為他不清楚會發生什么事,蕭沐晴會不會來跟他說什么他無法接受的事?顧斯成心里想來想去,輕聲問,“阿晴?”
“欸。”
“這么晚了,你為什么還沒睡啊?”
“你不也沒睡?”
“我是因為疼得睡不著,你又是為什么啊?”矯情的顧斯成還是陰險的加重了自己的傷勢,入院的時候他還可以做出一種故意的樣子說“沒事”,這時候他卻淡定不了了,擔心自己再說沒事,這女人連戲都不跟他演了。
蕭沐晴動作很快的放下湯碗,拉開薄毯就看顧斯成的傷勢,奈何又看不到,只看到一片瘀紫,急急問,“怎么了?輸了液還是疼嗎?醫生不是開了止疼消炎止血的藥嗎?吃了一點用也沒有嗎?”
顧斯成一咬牙伸手把女人拉下來,環住,“阿晴,你在這里陪著我,我就不疼了。”
肩頭被女人敲了一下,“放開。”
顧斯成馬上松手,現在有點驚弓之鳥。
“你真是不長記性。”蕭沐晴嗔他一眼,“你自己想想,傷都在腹腔,你還拉著我往下壓,不怕傷上加傷啊?”
“……”顧斯成坐起來。
蕭沐晴端著湯,一邊吹,一邊往顧斯成嘴里送,“味道怎么樣?”
“很好。”
“我現在廚藝還不錯吧?”
“很好。”
“可別說假話。”
女人又喂來一勺,男人張嘴喝下,“哪有半句假話,肺腑之言。”
女人再次優雅的吹著湯水,柔聲問,“比起你以前溫柔賢淑的白珊好不好一點?”
顧斯成心里鼓打得震天響,震得胸膛發顫,他這肯定是惹到她了,“阿晴,你在我心里,誰也比不了的,以后不管什么白珊,白四,都不會再有了。我顧斯成只愛你一個人,真的。其實以前也只愛你一個人,就是你不信。”
蕭沐晴笑嗔他一眼,“那我以后經常燉給你喝,怎么樣?”
顧斯成回味著這句話,突然,心里“轟”的一聲,炸開一團煙火!
幸福來得毫無征兆,讓他措手不及,趕緊含住送來的湯匙,一口喝掉后,把勺子從蕭沐晴手中搶掉,窩住她的手,“阿晴,我現在就好了,出院吧,明天一早,我們就回G城辦復婚。”
“不行,這次結婚注冊地,我要在海城。”
他心里突生不安,“為什么?”
蕭沐晴把碗放在*頭柜上,雙手撐在顧斯成身側,唇就貼在他的耳邊,柔軟馨香的氣息像螞蟻一樣爬了他一脖子,女人嬌笑道,“G城是你的地盤,海城是我的地盤,如果以后我想離婚的時候,你休想拿你G城那里關系網壓制我。”
咯噔!
顧斯成心頭突跳!
“什么?”他像是沒聽清一樣,卻又不想這女人再重復一次,他暗想著這女人動的是什么心思,“離婚?好不容易復婚了,怎么可以離婚?”
“當然,我當然要跟你離婚,不然多對不起你曾經那么對我,我總要報復你才甘心的,不是嗎?”蕭沐晴的唇退離男人耳畔,微微往后一仰,一張驚艷出塵的臉便與男人精致雅秀的面*兩兩相對。
只不過女人媚眼如絲,帶著嬌笑,男人鳳眸里風云翻滾,彌著慌亂緊張。
驀地!
他伸臂抱住她,“阿晴,再也不會了,我對你發誓,再也不會了,以后無論發生任何事,任何事!我都不會再推開你!你也不要。”
在她說出某天有可能會和他離婚之后,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將她代入到他曾經的遭遇中,如果她也因為被人逼得無路可走,必須要將他推開,為了他所謂的幸福余生……
他有些不太敢想下去。
時至今日,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可惡,多殘忍。
若真有那么一天,他怎么可能讓她一個人去掙扎,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
若有一天,他知道她過過那種日子,他永生都不能原諒自己,永生都不會。”你也不要,你有任何事,都要和我分擔,我是你的依靠,依靠。”
她眼里嬌笑凝冰化寒,雙眸緊闔,額面搭在他的肩頭,“顧斯成,我真是恨死你了。”
第一遍,她說得很輕,淡淡的。
接著,女人一雙素手揪住男人衣服,隱忍的扯著,“顧斯成,我恨不得你去死。”
然后,她開始咬牙切齒,“顧斯成,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多恨你!”
她的聲音開始抽泣,眼睛闔得緊緊的,但是淚水還是關不住,奔涌而出,揪住他衣料手一松,緊緊的抱住他,像是要上一個鎖扣一般的用力,“顧斯成,我有多恨你!”她如此狠狠說話,卻頓在這里說不下去了,音線陡轉,憤怒轉成凄涼和哀婉,脆弱得仿佛一具用膠水粘過的遠唐名瓷,“我有多恨你……”
我有多恨你,就有多愛你。
他也恨自己,恨不得撕了自己。
恨不得此時把她揉進身體里,從此做到真正的不離不棄,“阿晴,我愛你。”